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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行人连忙上前,将沈老夫人扶住。

幸而太医张序仍在,在一行人将沈老夫人扶回房间后,张序快速替沈老夫人诊了脉,施针后又开了些药。

面对众人询问的视线,张序看向沈景川沉声道:“老夫人这是年岁大了,急火攻心,故而才会忽然昏厥。”

“我开了些消淤散气的药,可以为老夫人调理一二,但最重要的,还是要静养,多保持心绪平和,切不可再受刺激。”

沈景川羞愧难当,对着张序拱手道:“今日多亏有张大人在,实在是有劳张大人了。”

张序温声道:“不过是举手之劳,沈大人不必放在心上。”

随着沈老夫人的昏厥,原本就乱成一锅粥的寿宴,彻底成了一盘散沙。

幸得赵德海和沈景洲在努力维持,才勉强稳住了场面。

有识趣儿的人已然告退,但也有人按捺不住看热闹的心思,沈家不曾开口赶人,他们便留了下来。

萧廷善亦是不曾离开,同一行人站在沈老夫人的院门前,不知在想些什么,眸色不明。

闻人宗站在他身侧,双手抱怀,沉声道:“这沈家近来似乎不怎么太平。”

萧廷善没做声,显然也在思量着。

他有意求娶沈静语,其一是看中沈静语京城第一才女的名头,其二是看中了沈景川身上所代表的势力。

但除此之外,抛开沈静语名动京城这事,沈家本身的门槛并不算高,相比其他根基雄厚、世代传承的名门望族,沈家的根基薄弱许多。

而萧廷善很清楚,自己虽担着成国公府世子的名头,但一来因为身体孱弱一直被人所诟病,二来不少人都看得清楚父亲和继母的态度,俨然更偏向于自己那个弟弟宋华安。

他思量许久,才定下沈家这个目标。

可没想到,自己和沈静语的事还没成,这沈家便接连出事。

若是沈景川失了圣心,那自己是否还有必要考虑沈家这门亲事……

一时间,萧廷善心思百转,俨然在权衡利弊。

娄玉兰站在不远处的一棵榕树下,视线总是若有若无的飘落在萧廷善身上。

她知道,他喜欢的人一直是自己的表姐。

自己站在表姐身旁,永远被比得黯然失色。

可她也知道,表姐志不在此,是不会想嫁给她的,所以她甘愿站在表姐身后,只盼着他每次的目光落在表姐身上时,也能看到自己。

娄玉兰忍不住想,依娄家的身份她自然是配不上宋公子这样的人的。

哪怕他身有顽疾,不能习武, 可她从未见过比他更温柔和煦的男子。

娄玉兰忘不了那日自己不慎崴了脚,是他派人请了郎中,替她诊治后,又让人将她送回娄家。

她以为他不会记得这一切,可没想到,他记得自己是谁,更记得她脚上的伤……

当然,她也曾偶然碰见过他那个道貌岸然的弟弟对他百般欺辱,看到过他站在花丛旁兀自失神,神情落寞。

她亦是看到过他在雨帘下,同友人一起饮酒,时而笑的温润若暖阳,时而眼底又带着些许落寞和寂寥。

她情难自禁,忍不住想要上前宽慰他。

可她知道,她不能。

她不知道自己是从什么时候起,视线总是忍不住在人群里搜寻他的身影,习惯于关注他的一举一动。

幸而,他也时常会同她打起招呼,因为表姐的关系,他们偶尔也会聊上几句。

为此,她总是会一连开心上数日,心情都不自觉的变得更好。

*

沈舒意从沈老夫人的房间出来时,见着的便是这一幕。

娄玉兰含情脉脉的看着萧廷善的方向,眼底的情愫虽然藏的很深,可若细看,却不难辨别出她的心思。

沈舒意忍不住挑了下眉头,眼见萧廷善的视线已经转而落在了同沈景川一道出来的沈静语身上,漂亮而清冽的杏眸里不由得闪过一抹玩味。

啧,可惜她这位姐姐心比天高,看不上萧廷善的家世。

否则,倒不知娄玉兰该以怎样的心态来面对自己这位名动京城、貌美如花的表姐。

想到这,沈舒意心下不由得多了几分思量。

眼下萧廷善的真实身份,尚且无人知晓,倒不知若是沈静语若是知道了他其实皇子身份,会不会态度大变。

思量间,沈景川已经从院内走出。

面对着众人或真或假的关切和询问,沈景川抹了一把眼角的泪花,哽咽道:“幸得张太医相助,家母已暂时转醒,今日沈府生出诸多事端,未能好好招待诸位,实在是沈某的不是。”

“沈大人哪里的话!谁家的孩子不顽劣呢?”

“就是,这当父母的,一辈子便都有操不完的心,沈大人已然有了沈大小姐和二小姐、还有沈二公子这样优秀的子嗣,自然不能太过贪心。”

“没错,若您每个孩子都那般出息,哪里还有我们什么活路。”

“……”

一行人尽心宽慰着沈景川,面子上的功夫皆是做的十足。

沈舒意站的稍靠后些,视线落在彻底蔫了下来的沈静麟身上,不动声色的思量着自己的谋算。

直到一道藏蓝色的身影站在自己身侧,男人冷厉干净的声音响起:“沈小姐一手谋算人心的本事,实在让人叹服。”

沈舒意微顿,转头看去。

和煦的暖阳下,一张凌厉俊美的面庞映入眼帘。

谢璟驰站在她身侧,狭长的凤眸微垂,直视着她,漆黑的瞳孔深邃晦暗,倒映出她清丽的倩影。

男人剑眉星目,鼻梁挺拔,清正冷厉的样貌,偏因为那双眼睛,又多出几分妖冶,让他整个人多了几分阴晴莫测、深沉晦暗。

沈舒意轻笑了笑,温声道:“谢大人怎么总是喜欢说些奇怪的话,民女笨拙,实在不懂大人在说什么。”

她避开视线,没再同他对视,因着这人实在有一张很好看的脸,还有一双勾人的眼睛。

可惜,就是他的眸子太冷也太凉薄了。

大抵他和她是同一类人,很难因为什么而动情。

可沈舒意觉得,他这样的人很好,对于大乾朝而言、对于大乾朝的所有百姓而言,他这样的人便如同帝王手中,所向披靡、攻无不克的一把刀。

若是天底下多些他这样的人,或许便会离四海升平、海晏河清更近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