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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着顾云赫的话,庞欣莲自言自语的重复着:“庞小姐?沈姑娘?”

呵,顾哥哥何时同沈舒意这般亲近了……

庞欣莲抬眸看向顾云赫,他一句话说完,她脸上便落下了两行清泪,一双眼含情欲语:“身份想当?欣莲怎么配同表姐相比呢,意表姐可是尚书府的嫡出小姐,欣莲不过是个年幼丧父、又不得母亲欢心的可怜人罢了。”

赵宝鲲:“……”

若说整个清远侯府里,他最怕的人是谁。

那不是自家老子,更不是脾气火爆的祖父,那绝对是面前这个成天顾影自怜的表姐。

沈舒意倒是不怵,反倒饶有兴致的看着。

虽说当年侯府树下埋下人偶的始作俑者未必会是她,可凡事没有绝对,尤其像庞欣莲这种心里扭曲的人。

没想到,沈舒意不开口,庞欣莲却再次把话头扯到了她身上,一双含着泪光的眼,看着沈舒意缓缓道:“我可真是羡慕表姐,不仅出身名门,生来就拥有一切,还如此讨人喜欢,才一来侯府,便得了外祖母和小舅舅的喜欢,更得了表弟、表姐和顾公子的青睐。”

这话说出口,别说是赵雪卿,赵宝鲲听着都觉得生气。

毕竟你死了爹,可舒意表姐也死了娘啊!

何况你这些年在清远侯府锦衣玉食,祖母对你处处疼爱,舒意表姐在继母眼皮子底下讨生活不说,还去了佛寺快五年。

怎么就成了……

赵宝鲲几乎想不下去,生怕自己一口气上不来,背过气去。

可这话他想是想,又不敢说,毕竟谁让这位表姐身子弱,三天一大病、两天一小病,回头若是真把她气到肝肠寸断,祖母少不得要拿着棍子揍上自己一顿。

这些年,为着这事他可没少挨打。

沈舒意弯起唇瓣,澄澈的眸子直视着庞欣莲,温声道:“羡慕么?那表妹只能继续羡慕了,谁让表妹不及我命好,没托生在锦衣玉食的官宦之家,又不及我聪慧貌美,素来得人喜爱。”

庞欣莲怔怔的看着沈舒意,大抵没想到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会如此大言不惭的说出这样的话。

一旁的赵宝鲲兄弟两个、连同赵雪卿更是看傻了眼。

还能这样吗?

果然下一瞬,庞欣莲脸上的眼泪流的更凶了,脸色泛白,摇摇欲坠,似乎下一刻就会倒地。

沈舒意笑的明媚:“表妹是不是身体不适?啧,若是这样看来,表妹怕是还不及我身体强健、可以学打马射箭。”

赵雪卿原以为沈舒意再开口,是要替庞欣莲请郎中,可没想到,又是一记绝杀。

“表…表姐说话怎可如此伤人!”庞欣莲苍白的脸色,又有些涨红,似是因为情绪激动所致。

沈舒意弯起唇瓣,不解道:“可这话不是表妹自己说的么?”

赵宝鲲回过神来,连忙在一旁点头:“没错,是莲表姐你刚刚自己说的呀!”

说罢,他还拍了身侧的赵宝鹏一巴掌。

赵宝鹏板着一张微黑的脸,俨然比他真诚许多:“没错,确实是莲表姐你自己说的,你刚刚说自己处处不及意表姐。”

眼见着兄弟两个都表了态,赵雪卿也忍不住站队:“是啊,表妹,我们都能作证。”

庞欣莲下意识看向一旁的顾云赫,没料想顾云赫正含笑看着沈舒意的方向。

少年目光明亮,神采飞扬,此刻的视线落在沈舒意脸上,带着说不出的炙热,只让庞欣莲心口堵的厉害。

一口气没上来,她哽咽道:“到底我才是个外人,纵我处处不及表姐,你们也不能如此欺辱于我?”

沈舒意笑着打断:“表妹这罪名我们可不敢担,若表妹觉得受了欺辱,敢问欺在何处?又辱在何处?”

沈舒意一番话不温不火,却问的庞欣莲哑口无言。

“表姐未免太咄咄逼人。”庞欣莲忍不住开口,终于少了几分平素的柔弱模样,显然也被气恼。

沈舒意莞尔一笑:“若表妹实在觉得处处不及我、深感自卑,又或者表妹觉得自己同表姐、表弟几个格格不入,是个外人,日后可以多往别处走动,侯府面积极大,庭院众多,倒也不必时时相见,免得伤了表妹的心。”

庞欣莲难以置信的看着沈舒意。

她这话是什么意思?

“意表姐什么意思?是说让我少到你面前自取其辱?”庞欣莲下意识开口,一双眼瞪的微圆,气的不轻。

赵宝鲲憋住笑意,手握成拳侧着脸轻咳了一声:“咳咳……”

赵雪卿亦是眼睛瞪的极大,努力控制着自己脸上的表情,生怕一个失态,便忍不住笑了出来,回头又被外祖母和母亲找麻烦。

赵宝鹏自幼便是那闷骚的性子,是以装的倒不算太辛苦。

顾云赫作为客人,倒也不好就此笑闹,只得学着赵宝鲲将脸转向别处,以此作为掩饰。

“我可是何处得罪了意表姐?表姐实在太过分了!”庞欣莲哽咽着开口,转身跑开。

她一走,几人当即忍不住笑出声来。

“表姐还是你厉害!一来就把她气成这样!不过她怕是要去找祖母告状了。”赵宝鲲忍不住道。

赵雪卿温声道:“纵是找祖母也不怕,祖母会为了欣莲训我们,却未必会为此训诫舒意表妹。”

赵宝鹏笑道:“这么看,舒意表姐可是专门克制欣莲表姐的。”

沈舒意弯起唇瓣,温声道:“她可是有什么宿疾?”

一句话问出,几人都有些傻眼,面面相觑:“好…好像没有……”

赵宝鲲结结巴巴的开口,恍然意识到,这么多年,庞欣莲总是那副伤春悲秋、西子捧心的模样,她们都以为她身体不好。

可仔细想想,每次请了郎中过府,郎中都是说些无关紧要的话,比如什么忧思过重、 急火攻心之类的。

然后就是注意调理、调理、再调理!

总归郎中患了不少,侯府真金白银的给她调理了这么多年,却是半点也没见着成效。

一语惊醒梦中人,几人半晌说不出话来。

沈舒意杏眸幽深,只觉得她这个表妹,不仅不蠢,相反十分聪明。

沈舒意大抵猜得到她这副作态的缘由。

无外乎一开始靠着父亲病逝、母亲远走的遭遇,得到了怜悯和偏爱,故而便自以为聪明的把自己放在一个弱者的地位,以此来从偏爱者这里走捷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