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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句话,让少年红了眼眶。

这些年,清远侯府遭遇了太多冷眼,也受了太多冷待。

乾武帝正值壮年,而只要乾武帝在位一日,清远侯府便难有好日子可过。

赵宝鲲喉咙发紧,哽咽:“可之前祖母邀你过府,给你送东西,你皆是……”

沈舒意看向他,温声问:“我皆是如何?”

赵宝鲲沉默半晌,缓缓道:“祖母邀你过府,你却拒不相见。祖母给你送东西,你转头就扔了出来。甚至你在玉佛寺这几年,祖母差人去探望,你也不予理会……”

“你可知,祖母有多伤心?可因为怕清远侯府牵连到你,她又不敢大张旗鼓,反倒一直替你开脱,只说你有苦衷。”

沈舒意恍惚了片刻,想起外祖母,目光柔和下来。

“表弟可知,我与哥哥在府中,不说是寄人篱下也相差不远,我根本不曾收到过外祖母相邀的消息。至于外祖母所赠之物,不论价值几何,我皆万分珍视,哪里会有扔出去的道理。”

“再说在玉佛寺这几年,我尚且不知如何熬过,又哪里会辜负外祖母一片真心……”

赵宝鲲愣了几秒,视线落在面前身量远不及他的表姐身上。

少女面色冷白,干净而清冷,宛若一朵静放的幽昙,此刻,她目光飘远,像是回忆起这些年的种种,带着几分浑不在意的嘲讽。

赵宝鲲只觉得,若非是为了向自己解释,那些往事她甚至于不屑提起,是苦是痛,于她而言,再激不起半点涟漪。

“所以,是秦氏……”

赵宝鲲反应过来,眼角泛红,猛然意识到这些年,自己一直误会了表姐。

她在沈府本已不易,这些年更少不得被秦氏磋磨,所以祖母的那些关怀,她其实根本就不曾收到!

“对不起,我……”

赵宝鲲试图说些什么,只为这些年自己的偏见和误解羞愧不已。

他是真的没有想到,秦氏在沈府竟已到了只手遮天的地步。

沈舒意收回视线,对他笑了笑:“没什么可对不起的,错的人不是你。”

赵宝鲲半晌说不出话来,更觉心底酸胀。

方才沈舒意替他和姐姐解围,他却仍旧心有芥蒂,没想到……

“回去告诉外祖母,过些时日,我会找机会去看她。”沈舒意温声开口。

沈舒意清楚,父亲和祖母,都不愿她同外祖母一家来往,当年外祖母的善意被拒,固然有秦氏的手笔,可想来沈景川和沈老夫人也知内情。

但她不能看着清远侯府重蹈前世的覆辙,更不能让清远侯府一直这样没落下去。

所以,总要找个机会破局!

*

沈舒意话音才落,自崇德门便有一队兵马驶入。

人虽不多,可离的老远,便见着尘烟滚滚,杀气冲天,百姓们的议论声不由自主的小了下来。

没多久,众人便见一队铁甲兵士开路,炽烈的艳阳下,银光闪烁,近百人皆是神色凛然,腰配长刀,威武不已。

再之后,是一队重甲铁骑,骑兵一过,地动山摇,原本繁华的京城瞬间多了些肃穆森寒之势。

铁骑最末,四名千户骑着高头大马,有力的手臂高举红色赤金大旗,旗面上是杀气凛凛的烫金色刺绣,伴有龙纹,绣成一个浩荡的‘乾’字。

这是大乾朝的旗帜,亦是战旗。

每逢出征,这面战旗便代表着大乾!

千户之后,是数名百户,百户手中扛着的是蓝底金边的旌旗,旌旗猎猎,迎风飘荡,上绣祥云金纹,正中间,是气势逼人的‘狼’字!

这是苍狼王的标志,苍狼王所率之军,又称虎威军,取其父威武大将军名号中的‘威’字,又以虎字与狼相呼应,以百虎听其号令,而凸显狼王之尊。

再之后,映入眼帘的是一匹健壮高大的黑色骏马,它脖颈修长,线条流畅,肌肉紧实。一身皮毛漆黑若墨玉,眼眸凛冽似寒霜,仿若是劈开白昼的一柄利剑!

可饶是如此,在他的主人面前,他仍旧乖顺异常,耐着性子缓步走在主路之上。

直到这一刻,人群中再度沸腾起来。

不知是谁起了头,打破了原本肃穆压抑的氛围,高声大喊道:“苍狼王!苍狼王威武!虎威军威武!”

“苍狼王!苍狼王!!!”

“苍狼王必胜!恭迎苍狼王回京!”

有人开了头,百姓们纷纷从之前的震撼中回过神来,皆是高声呐喊。

一时间,群情激奋,扔花的扔花、抛帕子的抛帕子。

才打了胜仗回来的虎威军,几乎被百姓们的热情所淹没。

沈舒意抬眸打量起马背上的人,他身穿赤金色铠甲,身姿高大、挺拔修长,一双健壮有力的长腿之下,黑色锦靴牢牢踩着马镫。

宽肩、细腰、窄臀,完美流畅的肌肉线条和身材比例,让沈舒意都不由得挑了下眉头。

比起他身后同样骑着马,却五大三粗、扛着斧子、锤子、满脸刀疤、络腮胡、凶神恶煞的副将,他实在太年轻俊美了些。

年轻到让人丝毫难以把他和凶名赫赫的苍狼王联系在一起。

但沈舒意知道,他却为苍狼王无疑,按照他当年入陈国为质的时间,如今也不过十八。

旁人多是不敢直视,沈舒意却忍不住打量起来。

可让她失望的是,男人戴着张金色面具,遮住了上半张脸。可纵是如此,沈舒意也能看出他肤色如玉,以及面具之下,那张嫣红冷厉的薄唇。

再仔细看去,他面庞冷厉,轮廓分明,一双眸子漆黑如墨,似藏寒星,冰冷而锐利。

明明是所有人中最年轻的一个,可偏偏气势深沉,让他身后一众战功赫赫、杀人如麻的骁将、老将,都甘愿臣服。

沈舒意看不见他的神色,只是视线落于他身上的一瞬,能清晰的感觉到他那双冷厉森寒的眸子,在她的方向一扫而过。

沈舒意心头一紧,只觉得那一瞬,似有幽寒凌厉的剑刃横于颈前,又像有数枚铁链,牢牢勒住她的咽喉,命悬一线。

好在,那道视线淡淡移开。

沈舒意微不可察的松了口气,只觉得压在身上那些骇人的气势,缓慢散去。

似在他面前,所有妄念、恶念、臆念,皆让人不敢生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