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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缨带着银子找到沈舒意时,沈舒意正在看书。

“二小姐,银子…银子都凑齐了……”

红缨小心翼翼的开口,将二百五十两银票,还有零零散散的一些元宝和碎银放在桌前,双目通红,心都在滴血。

沈舒意只瞥了一眼,便问道:“张嬷嬷是不是该送下个月的月例了?”

红缨连忙道:“是,嬷嬷才到,先去前院交香火钱,然后便来向小姐请安。”

闻言,沈舒意没再多言,继续看起书来。

红缨忐忑的站在下首,几次欲言又止,最终还是忍不住道:“小姐,这钱真的能平息归宁郡主的火气么……”

红缨虽觉得这笔钱大半要被沈舒意留在手中,可她既然三言两语就能让郡主饶过自己一命,红缨便不得不给。

沈舒意淡声道:“自然,郡主最器重身边的乳母,回头我会用这笔银子打点乳母,剩下的挑几件首饰送给郡主身旁的得力丫鬟。”

得了这话,红缨稍稍安心了一些。

恰在这时,张嬷嬷带着两个丫鬟前来请安。

“给二小姐请安。”张嬷嬷躬身开口。

沈舒意打量了她一番,张嬷嬷是个矮胖圆润的妇人,近五十岁左右的年纪,一双眼带着几分刻薄和势利,很是不好相与。

这两世,佛寺这边的事秦雪蓉都是交给她打理的,汇报她的动向,克扣月例和香火钱,收买智远刁难她,皆出自这位嬷嬷之手。

“二小姐,您点点,这是您这个月的月例,还有府里给您新做的两套新衣,并两件首饰。”

话落,张嬷嬷让人将东西奉上前。

沈舒意仍旧倚靠在榻子上没动,玉屏接过后,对沈舒意点了点头。

为着红缨的事,张嬷嬷这次倒没再克扣月例,只是玉屏和红缨的月银,张嬷嬷便直接当没这回事。

另外珠宝首饰、布料用品这些东西,没人知道府里给了多少,即便是张嬷嬷私吞,也无法发难。

“辛苦嬷嬷走这一趟。”沈舒意淡声道,不冷不热。

张嬷嬷脸上堆了笑:“能为二小姐效力,是奴婢的福分,前些日子听红缨说您病了,夫人颇为担心,可奴婢瞧着您这气色比之前倒是好上不少。”

沈舒意点点头:“祖母和父亲、母亲可都安好?”

“劳您记挂,一切都好,大小姐前些日子在京城的诗会上,崭露头角,得了陈国公夫人的夸赞,老夫人和老爷都格外开怀,还时常念叨着您要是在就好了。”

张嬷嬷笑里藏刀,看起来恭敬,说出来的话却半点都没把沈舒意放在眼里,更是字字都要往她心里扎。

毕竟同样作为尚书府的小姐,她只能在佛寺里清贫度日,可沈静语却花团锦簇、见惯繁华,俨然她这个继室女,比自己这个正经的嫡出小姐还要尊贵。

若说前世,沈舒意多少是有些在意的,毕竟她那时日子艰难,年纪又小。

可如今,这点子不入流的把戏,实在是看不上眼。

“大姐才华横溢,我纵是在,也只能自叹不如,何必自取其辱呢?”沈舒意笑了笑,温声开口。

张嬷嬷略显诧异的打量起沈舒意,只觉得有段日子没见,她确实不如从前好拿捏了。

“我给父亲、母亲做了双鞋子,给祖母做了对护膝,劳烦嬷嬷帮我带回府去。”

说罢,玉屏连忙将东西取出。

张嬷嬷打量了一眼,眼底闪过一抹轻蔑,那双男式的鞋子用料简单,通体素黑,上面用银色丝线勾勒了个边,便只余后跟处有一片祥云,实在素的厉害。

女士的更不用说,用料粗糙,桃粉的颜色,上面绣着芙蓉莲花纹,颇为俗气。

至于那对护膝,选用的是墨绿的色泽,颜色尚可,料子也还过得去,只是料子的花样实在太老了些,京城里两年前就不再流行了。

这些念头一闪而过,张嬷嬷面上却是一片动容。

“二小姐果真是孝心可嘉,老爷夫人还有老太太若是知道了,一定会十分欣慰。”

张嬷嬷转头让身旁的丫鬟将东西收下,顺带抹了两把眼角根本没有的眼泪。

“劳烦嬷嬷了。”沈舒意温声开口。

*

张嬷嬷和红缨离开后,玉屏低声道:“小姐,张嬷嬷怕是根本不会把东西交给老爷和老夫人。”

她们这几年陆陆续续往府里送过不少东西,虽然料子不算顶好,却已经是小姐舍不得用的了。

可几年过去,却没收到过半点回应,摆明了张嬷嬷没把东西交上去,小姐又何必费心呢。

沈舒意弯起唇角,杏眸幽深:“晚些时候,你拿二十两银子,去找张嬷嬷身边的粉衣丫鬟,同她说若是张嬷嬷要把这几件东西扔掉或者处理了,让她想办法把东西留下来。”

玉屏反应了一会,仔细回忆了一下张嬷嬷身边的两个丫鬟。

粉衣的显然穿戴的更华丽一些,头上一只豆大的红宝簪子很是醒目。

看穿她所想,沈舒意温声道:“这样的人往往更贪财,胆子也更大,让她把东西留好,若我要用时,东西还在,便额外再给她二十两银子。”

“是。”

下午,玉屏先是外出了一趟,把银子存进钱庄,又留了些银票和碎银,而后便去做沈舒意交给的差事。

另一边,张嬷嬷还在安抚红缨。

红缨抹着眼泪,哭哭啼啼:“舅母你也看到了,二小姐如今是不是和往日不同?”

“倒是我们小看了她,不过她也就这几分手段罢了。”

“舅母我如今是身无分文,以后这日子可怎么过啊!”

张嬷嬷皱起眉头,思量半晌,沉声道:“你之前说智远一直惦记着玉屏?”

红缨点头:“是。”

“你附耳过来。”张嬷嬷招了招手,在红缨耳边低声说了些什么。

当下,红缨的眼睛亮了起来:“舅母的意思是,只要玉屏落在智远手里,二小姐纵是为了她这个丫鬟,也不敢再拿佛塔的事拿捏我?”

张嬷嬷笑道:“算你聪明,她既握着你的把柄,只要你手里也握着她的,那便两厢安好,不过银子的事,急不得,只要如了智远的意,这银子纵使你从二小姐身上讨不回来,从玉屏身上总讨得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