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嘶……”
“醒了醒了！师父，她醒了！”
一道活泼的声音拉回了千山雪朦胧的意识，自从绝接手自己的身体后，千山雪的意识就陷入了一片混沌。
当意识重新与肉体接驳，千山雪才重新感受到后背上火辣辣的疼痛。
“醒了？”
千山雪强忍着疼痛扭头看去，只见黎韫鸩正坐在桌子旁静静品茶，脸上的表情淡漠，看不出喜怒。
“已经为你敷过伤药了，接下来的几日便安心修养吧。”
千山雪没有回话，只是沉默的看着她，过了很久才慢慢开口。
“为什么。”千山雪沙哑着嗓子问道。
对方之前那般对待自己，现在却能像个没事人一样坐在那里。
“为了逼出你体内的另一个你。”黎韫鸩平静的回答道。
本来这些事她是打算等对方伤好了再跟她细讲的，但现在既然对方问起，那就直接说明算了。
“你是说……绝？”
黎韫鸩点了点头，放下手中的茶杯说道:“我已经帮你解决了这个麻烦，从今以后，你再也不会因她而陷入幻境当中了。”
“是……是吗？”千山雪的脸色有些低落。
虽然此前一直在想办法解决掉幻境带来的麻烦，但她一直想要解决的都只是不分场合出现的幻境罢了，从没想过要清除掉绝。
现在听到师父告诉自己，绝已经被解决了，千山雪的心里莫名的有些空落落的。
“怎么？舍不得？”黎韫鸩看着她这副好似弄丢了心爱的玩具一般的样子，只觉得有些好笑。
未等千山雪回答，便率先开口说道:“不用如此失落，她哪儿也没去，依旧在那里等着你。”
“我花了些力气，将你们二人的意识分隔开，等后面你的修为能够突破我设下的禁制，你们就能再次相见了。”
“是这样吗。”千山雪点了点头，脸色看上去安心了不少。“那之前的幻境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那个啊……那个解释来就比较麻烦了，你听说过精神分裂吗？”
“精……精神分裂？”千山雪疑惑的皱了皱眉，“是指自己的精神分裂成两半了吗？”
“差不多吧。”黎韫鸩点了点头，缓缓开口解释道:“当人在极度否定自我的时候，会主动舍弃掉令自己厌恶的那一部分。”
“那一部分会形成新的意识，拥有独属于自己的思想。”
“她会本能的与主意识抢夺身体的控制权，这种情况在凡俗世界里被称为鬼上身。”
“但你的情况有所不同。”
“哪里不同？”千山雪连忙追问，她现在对于绝的来历很是好奇。
“绝的确是你分离出来的意识不假，但她从未想过与你争夺身体的控制权，并且，在你踏上仙路之前，她也根本无法做到。”
“为什么做不到？不是说，抢夺身体是她的本能吗？”千山雪疑惑的问道。
“的确如此。”黎韫鸩点了点头。
“但你与常人不同的地方在于，他们分离意识是被动行为，而你则是主动分离。”
“换句话说，是你主动创造了绝，同时也主动切割掉了所有关于绝的记忆。”
“当记忆与意识一同分离，绝就像是被扔在孤岛中的孩子一般，永远也无法影响到你。”
“那为什么后来又能影响到我呢？”千山雪心中的疑惑更深了。
按照对方的说法，既然自己已经将绝隔离开来，那么对方应该就永远也无法再影响到自己了才对。
可事实是，自从自己踏上仙路以来，绝对自己的影响就在日益加深，甚至在不借助幻境的情况下便能与自己交流。
“因为你在呼唤她。”
“什么？”千山雪略微有些惊讶，但很快又摇了摇头，肯定的说道:“不，我从来没有呼唤过她，我甚至不知道她的存在。”
黎韫鸩轻笑一声，把玩着手中的茶盏，语气悠悠的说道:“你当然没有，但你的内心却很希望她回来。”
“还记得我说过吗？人在极度否定自我的时候，便会主动舍弃掉令自己厌恶的一部分。”
千山雪点了点头:“记得。”
“绝是你内心最纯粹的杀意，你从小就对这个世界上的一切抱有敌意，只有视线内没有任何活物的时候，你才能稍微感到安心。”
“你还记得你习武的初衷吗？”
“记得，是为了保护妹妹。”千山雪的脑海里浮现出一张可爱的笑脸，这么重要的事情，她一辈子也不会忘记。
“不，你是为了杀掉她。”黎韫鸩的话语平稳而又柔软，但语气里的冰冷与讥讽却是如利剑般刺痛千山雪的心肺。
“不可能！嘶……”千山雪激动的想要爬起来反驳对方，但剧烈的动作撕裂了刚刚愈合的伤口，钻心的疼痛让她浑身无力的趴倒在床上。
尽管身上的疼痛让千山雪无力爬起，但她还是用那双明亮的眸子盯着黎韫鸩，咬牙切齿的说道:“不可能，我记得很清楚。”
“那一天，有人想要袭击樱，是我拼死拦下了对方，等我伤好后，我便向父亲提出要学武。”
“这件事，我绝不可能忘！”
“哦？那这个想要袭击你妹妹的人，是谁呢？”
“是……”千山雪正想开口，但神情却是一怔，记忆中那人给她的感觉很熟悉，但她却想不起来对方是谁。
对啊……是谁呢？
既然自己如此熟悉，那么就没理由想不起来。
对方到底是谁……
“那个人就是你，我的好徒儿。”黎韫鸩的话语如同一盆凉水泼在千山雪头上，让她整个人如坠冰窟。
“那一天，你被你心中日益增长的杀意所吞没，你终究没能忍住，还是对你妹妹下了杀手。”
“但好在你父亲拦下了你。”
“你还记得吗？你妹妹眼中的泪水与恐惧。它们宛如一对火把，将你这头凶兽吓得惊慌失措。”
“你疯了一样的跑进山里，不停的猎杀着所有能看见的活物。但你内心的杀意却没得到半分释放，反而越积越多。”
“直到你彻底脱力，这场屠杀才终于停下。”
“别说了。”千山雪喃喃道。
但黎韫鸩却仿佛没听到般，仍旧自顾自的说着那些不堪的过往。一字一句犹如千刀万剐，将千山雪的内心切割的支离破碎。
“第二天，你浑身是血的回了家，从那以后，你对任何事情都漠不关心，除了你的妹妹。”
“你错将其当做自己对妹妹的关爱，但其实，你只不过是在盯死自己的猎物而已。”
“你从没有爱过你的妹妹，自始至终，你想要做的事情只有一件，那就是……杀掉她。”
“不要再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