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
如同雷鸣般的炸响接连不断地传入在不远处旁观的黎画耳中。
她那纤细白嫩如玉的小指只是微微颤了颤。
一只同样白皙的大手毫无预兆地死死箍住了她的皓腕，让她的小指在瞬间平复下来。
黎画回头看向这只大手的主人。
“你做的已经够多了……”
顾麟身体微躬，他一只手抓着黎画，另一只手强行撑住身体，黎破蕴含着法相天地之力的一击，即便只是极其微弱的余震，又岂是那么快能恢复苏醒过来的。
再看看一旁依旧昏迷不醒的顾念之便清楚。
可若是黎画她愿意的话……她完全能散去白虎和朱雀，再画出青龙让他们爷孙醒过来。
可是她并没有！
或许她也并不想他们两人在时醒来。
顾麟嘴角鲜血溢出，双目赤红，密密麻麻的血丝在眼眶中蔓延，连眼白都已经无法瞧见。
他终是凭借着自身的意志，强行苏醒了过来。
万幸……
他终于赶上了！
“我儿虽是因为你才选择自杀，他是为了保护你，我没有怪过你，念之也不会怪你……”
“这么多年，将这件事一直憋在心里，为父知道你一定很痛苦。”
“但是……咳咳咳……”
顾麟本就是强行醒来，此时越说越激动，引得肺腑震颤，剧烈咳嗽了几声，重重地喘出了一口粗气，这才让他有所好转。
再开口时，倏地话锋又是一转。
“哪怕现在不为你自己着想，但是身为母亲，你也要为念之想想，你如果选择出手，你让念之怎么再做无忧无虑的顾念之？”
“念之刚才的眼神你肯定也注意到了……”
“念之从小就没了父亲，性情在一定程度有些偏执，你若出手，活下来倒还好，就算五州内没有我们的容身之地，大不了我们爷孙三代一起去四荒过逃亡生活……”
“可是你想过没有……”
说到最后，顾麟的语气已经是声嘶力竭地咆哮。
即便这让他的内伤变得更重，嘴角的鲜血也开始如泉水涓涓般外流。
“你今天若死在这里呢？天赋尽显的念之会成为多少人的目标？她的执念会被多少有心的人或是万族利用算计？”
“你若是出手，就是把不谙世事的念之往绝路上逼啊！”
黎画嘴角涌出苦涩，左手轻抚在顾麟死死握住皓腕的大手上。
“爹，天塌下来，总需要有个高的人顶着……”
说到这里，这才将顾麟的手拨开，又侧过身，握着钧天画笔的右手又紧了紧。
顾麟已经看不到她的神色，却听黎画的声音又响起。
“在我有能力阻止的时候选择了旁观……”黎画又缓缓地垂下脑袋，轻声呢喃，“不管是蚩黎天内的黎民也好，亦或是九州上的百姓也好，所有人本就是同根同源啊……”
“同室操戈……”
“先祖们在一千年前就错过一次，至少我今日不能再看着他们再错第二次！”
嘀嗒！
一颗水珠滴落在地。
可是很快，就像是打开了什么开关一般，第二颗……第三颗……第五颗……第十颗……
有越来越多的水珠滴落。
“爹……若是我今日陨落在此，还请替我转告念之，是娘对不起她，让她的余生活在颠沛流离之中……”
黎画猛地抬头，仰望看向那片天穹，那里的剑网遮天蔽日。
即便自己与其接连交手，让黎破对法相天地的感悟也更进一步，可那毕竟是上古凶名赫赫的第二杀阵。
在禹皇以九鼎无上伟力封锁九州天地灵气前。
万族同样能在这片土地上发挥出至境与圣境的实力，可依旧没有传出有生灵能硬抗第二杀阵。
哪怕是流言都未曾有过。
因为在第二杀阵下，从未有过活口。
这也是人族在经历过涿鹿之战，元气大伤后还能一直撑到九鼎出世的底牌之一。
至于排名还在第二杀阵前面的第一杀阵……
外人无从知晓！
哪怕是连这第一杀阵到底存不存在都不知道，只因自蚩尤锤炼出四剑与剑图后，九黎之人便将四剑合一形成的剑阵称之为第二杀阵。
或许也只有那些九黎始祖，才知晓第一杀阵究竟为何。
黎画右手缓缓抬起。
“我若不出手，黎破必然会殒命于第二杀阵之下，而他们五人……也必将承受天道反扑而身殒。”
“让他们都活下来，至少……”
“不会让两族之间的仇恨进一步蔓延扩散！”
钧天画笔轻轻点在身前的空间，鲜红色的血液……自黎画的嘴角溢出。
黎画眼角的余光扫向子受，沉声道，
“黎民与百姓之间到底还有没有和平共处的可能，这个未来就交到您的手中的了……”
“殿下！”
随着黎画最后的轻吟，子受心中感到一阵莫名的绞痛。
嘴唇蠕动，刚想说些什么。
一道青光乍现，如同雷蛇，向着第二杀阵所形成的漫天剑雨冲去。
待到所有人反应过来，遮天蔽日的‘黑云’中，出现了一个大窟窿。
一抹光亮自那还有青色氤氲之气残留的窟窿中射下。
是属于太阳的光芒和温暖！
待到所有人反应过来，一道光芒自那青光所破开的窟窿炸开。
“吼！”
一声龙吟让天地为之一震。
“让他们都活下来，分裂的人族才会出现重新归一的可能。”
黎画的身影逐渐变得透明。
在几人前只剩下在缓缓消散的残影，还有她最后的……
轻声细雨！
当黎画身影再度显现，竟是出现在黎破身前。
朱雀！白虎！玄武！三只栩栩如生的圣画正在她的周身飞舞盘旋。
她握着钧天画笔的右手缓缓抬起。
笔锋直指苍穹。
轻声呢喃，“青龙……归位！”
“吼……”
又是一声龙吟在这天地间炸响。
“啊……”
所有王军面露痛苦，惨叫一声，死死地捂住双耳，瘫倒蜷缩在了地上。
“黎画，你……”
黎破脸色变得更加难看。
即便今日的功亏一篑皆是因她而起，他宁愿自己死在这里，也不想去领黎画的这份情。
可黎画却不给他再说下去的机会，眼角余光瞥向九人。
“滚……”
黎画只是轻轻吐出一口字。
“我不会让你们死在人族的手里，但是三息内，若还在这里，我一定亲手杀了你们。”
声音冰寒刺骨，眸光阴冷而又漠然，已经听不出来任何感情，如同自九幽地狱中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