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始至终，都在旁观的吕明芷终是不解地开口的问道，“王上，您……”
可不等吕明芷继续说下去，帝乙的声音便响起。
“你是想知道真相，还是想知道本王为什么在此时保持沉默，连一句解释都没有？”
吕明芷面对帝乙这突然的反问，一时间竟也变得不知所措。
微微地低下头，发出了如同是蚊子般的‘嗡嗡’响声。
“都有吧！”
回答吕明芷的却只有安静，就如同是此时心中迫切想要得到他一个回复的所有人。
又是三名侍女退去。
帝乙的声音也终是传入了吕明芷的耳中。
却也仅仅只是她一个人的耳中。
“本王早已经将这个答案告诉过你，人族能有如今盛世，是先祖们经历了一次又一次的试错，才找到了这条正确的道路。”
“行祭祀之礼，也是为了让人心怀感恩之心，珍惜当下的一切……”
“而不是让人将希望寄托于许愿，去祈求得到保佑。”
帝乙缓缓地转过身，看向身前的吕明芷。
“美之为美，斯恶已，善之为善，斯不善已，既然知晓这是一条正确的路，那必然是走过无数条错误的路。”
他抬头看向高悬于天穹之上的太阳。
“有光明的地方，必然会出现一个阴暗的角落，而这些……”
“即便是人族的历代人皇，都不愿意去直面在踏上光明大道时所留下的阴暗面，这是人族最丑陋的一面，他们……”
帝乙的声音顿了顿，“有权知道这些被掩埋在阴影下的真相！”
“那王上为什么不解释，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隐情？”吕明芷随即轻声问道。
“隐情，确实有，而且是极为严重，但……”
帝乙说到这里，又背过身，不再看向吕明芷，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本王没有解决先祖遗留下来，这些人族阴暗面的能力，即便是你们的问题，也是受儿给了本王解决的契机，但这三件事，本王一件也解决不了，现在本王只能选择沉默，将选择的权利还给人族所有的百姓。”
吕明芷顿时又急了。
“可王上的力量不是源自人族的信念之力吗？若是任由百姓对王上的为人猜忌，那王上的力量岂不……”
她并没有将后面的话说出来。
但说到这个份上了，又有谁会不知？
帝乙抬起手，在翻转间，细细打量着自己的双手，自嘲道，“不是有可能，而是本王的力量已经开始衰弱了。
这话不说还好，一说却是让吕明芷更急了。
“那等到九黎一族大举进攻九州时，王上该如何抵挡？”
帝乙摇头，轻笑道，“即便没有信念之力加持，本王也自然是应挡在人族的最前面，只要百姓一天没有反本王……”
“本王便是这人族的王！”
他亦不再言语。
就在所有人心中的画面和声音在逐渐变得模糊不清之时。
一道洪亮的声音响起，传入所有人的心中。
声音是上了年纪，可其中蕴含的朝气却异常蓬勃，尤其对此时所有心情陷入低谷的人来说。
他的话，就犹如是一剂强心剂。
“我的好儿媳，若是你还没有想清楚，随随便便的三言两语就让你的心摇摆不定……”
“又何必专程赶来这个让你陷入两难的险地？”
女人猛地抬头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在她的视线中，在那个方向，有一只通体墨色的鸟，正在快速向着这边飞来。
对她的这个境界而言，那是肉眼可见的慢。
可却是老人的最快速度了。
“爹！”看着站在鸟背上的两道身影，女人微微有些失神，“念之！”
“娘……”
鸟背上的少女，隔着老远就在挥舞双手，兴奋大喊。
这是她十五年来第一次走出一家隐居的山脉，这一路赶来，她有的只是对山脉之外的世界好奇。
所以也并不清楚，她的母亲此时到底是什么样的处境。
有的，只是在山脉外与母亲重聚的喜悦。
待墨色大鸟的距离更近了些，她那因为兴奋而变得红扑扑的小脸，也出现在所有人的眼中。
她有着一双未经世事的清澈美眸，清新脱俗。
如同湖面的波光粼粼。
若是她的那对眼珠子不那么乱转的话。
她的天真与无邪，会让人心中忍不住生起一种不惜一切都想要保护好她的冲动。
一对眼珠在眼眶中不停转动。
打量着下方，似是又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馊主意。
“儿媳啊，人族先祖曾经是做过不少错事，可他们也是在黑暗中摸索前行……”
顾麟无奈地摇了摇头。
他的目光看向了下方已经毫无斗志的三十万镇北王军。
墨色大鸟在他们的头顶无声地掠过。
他的身形很近了。
白明轩、风林火山阴雷六将，飞廉与恶来，还有被黎破完全否定的黎画，还有那三十万镇北王军，乃至于人族所有的百姓……
都能从他的眼中，他的脸上，他的身上，感受到浓浓地失望。
是对他们这些人的失望。
“你们现在的眼里只看到了祖先们曾犯下的错误，可却根本不在意他们为了后人，在黑暗的道路上摸黑前行被荆棘刺，被毒蛇咬，你们只关注他们的手中沾了多少血，却根本不关注，他们为你们留了多少血？”
顾麟的右手握拳，重重地捶打着自己的心口。
一声又一声的闷响传进所有人耳中。
也在敲击着他们的内心。
“你们只在意自己的良心能不能好过，你们有设身处地的为祖先们想过吗？”
顾念之看着爷爷嘴角溢出的鲜血，面色微微一变。
白里透红的小脸变得慌乱。
她这才注意到，爷爷胸口的衣衫竟是有红色的东西在蔓延。
血？
“我看着你们现在的这个样子，真的痛心，真的真的痛心啊，王上一直都将人族当作自己的家守护，你们心里就感觉不到这些吗？如今却因为这个外人……”
顾麟的手指向黎破。
“快让他闭嘴！”黎武的声音传来。
黎破也终于是注意到了，在他言语下，三十万镇北王军的变化。
原本有溃散之势的军心民意，正在重新聚拢着。
他竟是舍弃了已经处于下风的黎画，直接向着顾麟冲去。
砰！
就在他的手即将抓到顾麟之时。
六道身影同时出现，挡在了顾麟的身前，硬生生扛住了黎破的全力一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