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仁曹洪闻听程昱之言,顿时愣在当场。
细想之下,的确如此,刘琦统兵作战,向来以智计百出着称。
而且他百战百胜,从未遭遇败绩。
如今却在城下堆土,他难道不知,这是最笨最耗时的办法?
而刘琦现在最怕的,应当就是耗时。
曹仁捋着胡须道:“那刘琦举动,确实有些怪异。
不过,反正他又没来攻城。
我等静观其变便是。”
几人微微颔首,表示同意。
第二天一大早,曹仁还没起床,曹洪便急匆匆的在外面拍门道:“兄长,兄长,你快去看看,出大事了!”
曹仁猛地一激灵,翻身起来,披上外衣来到外面,急问道:“出了什么事?”
曹洪道:“不知为何,对面那堆土的百姓,突然多了许多人。
看样子足有数十万。
每个人都在卖力背土,那土山上涨速度极快。”
“什么?几十万人?”
曹仁吃了一惊,顾不得衣衫还没穿整齐,急匆匆跟随堂弟来到城头。
只见程昱早已经待在了那里,手扶着垛口,沉思不语。
曹仁往远处看去,顿时觉得头皮发麻。
只见城下密密麻麻全是百姓,男女老幼都有。
他们有的用衣服,有的用背篓,卖力的从远处取来土,来到土山顶上倾倒而下。
在背土的队伍中,有老人,有妇人,有孩童,甚至还有拄着拐的残障之人。
他们齐心协力,挥汗如雨。
每一个人都意志坚定,眼神看向城头时,隐隐带着杀气。
在这么多人共同努力下,土山上涨速度极快。
这才一晚上没见,已经堆高了近两丈,快要接近城墙高度了。
曹仁见状,感到不寒而栗,扶着垛口道:“竟有如此多的百姓,去帮助刘琦堆土筑山?
这……照这样下去,恐怕用不了几天,土堆就真堆到城墙边了。”
程昱揉了揉太阳穴道:“我就知道,那刘琦不会做傻事。
原来他竟能做到万民归心。
如此可棘手至极。”
此时陈登等人还被绑在城头。
曹仁为了留有余地,已经派人取掉堵在他口中破布。
但陈登对曹仁,说不上半点感激,冷笑道:“现在知道,什么叫做民心所向了吧?
清河王殿下连战连捷,所向披靡,不止因为军威壮盛,还因为他心怀仁善,爱民如子。
如此得万民拥护,试问天下谁能与之抗衡?”
曹洪想要辩驳几句,程昱叹口气,摇摇头道:“元龙所言倒也不差。
这位清河王殿下如此得民心,的确是主公最大劲敌。”
陈登轻蔑的笑道:“得民心者得天下,尔等恐怕永远,也不会明白这个道理。”
曹洪愤然拔出宝剑,咬牙切齿道:“他刘琦得不得天下,曹某不知道。
但曹某却能保证,在破城之前,先灭了你陈氏满门。”
程昱道:“子廉将军不用心急,这堆土为山,看似简单,但实则极难。
初时堆高速度极快,但越到上面,越不容易。
我等只需要静观其变,看他到底多久能堆到城墙边。”
曹洪还剑入鞘,指着陈登鼻子道:“别高兴太早,等他刘琦荆州兵,能冲上城头再说。”
陈登抿了抿嘴,不再辩驳。
他作为徐州士族领袖,也懒得跟曹洪这个粗鲁莽夫争辩。
他只相信,以刘琦锦囊妙计之能,很快就能攻破下邳城,将曹军这支野蛮势力,彻底驱逐出徐州。
曹仁曹洪回到廨舍,让军士紧盯筑山速度,半个时辰一报。
然后再根据时间对比,看看还能不能完成,守卫下邳十五天的任务。
随着时间推移,几人越来越绝望。
虽说正如程昱所料,土山堆的越高,底盘便越大,耗费的土方也就越多。
理论上应该越来越慢。
可架不住,那自发组织的百姓实在太多了。
仅仅三天过去,土山已经高过城墙半尺。
土堆斜下来,埋没了护城河,直堆到城墙的一半。
两丈高的城墙,只剩下了一丈高。
六天过后,距离跟曹操约定的期限,还剩五天时间。
土山最高点已经高出城墙一丈四尺余。
土坡斜下来,堆到城墙上,距离墙顶仅剩九尺距离。
此时城墙已经被埋了大半,失去其应有作用。
那些高点的汉子,站在土坡上,只需一伸手,便能摸到墙顶。
只不过荆州军依然没有发起进攻,而是继续从土山顶上往下堆土,堆高斜坡的高度。
曹仁曹洪却已经坐不住了,赶紧把程昱叫来议事。
“仲德,”曹仁急道:“照这样下去,不出两日,城墙便会被填平。
到时荆州军从土山俯冲下来,我等如何能抵挡的住?
必须早做打算才是。”
程昱眉头不展道:“没想到那刘琦,竟能调动如此多的百姓,当真出乎程某预料之外。”
曹洪愤然道:“既然都是百姓作祟,我干脆率领一支军马出城,把百姓全都屠杀干净,看看谁还给他堆土?”
“已经迟了,”程昱叹口气,摇了摇头道:“那荆州军必然有所防备。
此时率军出城,岂不自投罗网?”
曹洪道:“难道要眼睁睁看着,他们将土堆到城头,然后冲入城内,对我等屠杀?
咱们在下邳,已然激起众怒。
到时甭说荆州军,就是徐州士绅百姓,也会冲咱们动手。
仲德,你倒是快想想办法。”
此时程昱抬头看着舆图道:“程某一直有个疑惑。
这下邳城,城西有泗水,城北有沂水。
如今又是汛期,刘琦只需掘开泗沂二水,便能水淹下邳城。
他为何不用这简单的水攻之策,反而在费心费力的筑山?”
曹洪气急败坏的道:“仲德,你现在还为他刘琦着想作甚?
当务之急,是如何守住下邳城。”
程昱捋着胡须道:“要想守住下邳,倒也不难。
只需派出一员战将,偷偷从南门出城,迂回到荆州军后方的沂水边,掘开沂水河堤。
借助沂水之势,既能冲毁荆州军营,也能将这土山,冲于无形。
刘琦若捡得命在,等治理好河道,然后重新筑山,恐怕数月都过去了。”
曹仁曹洪兄弟对视一眼,同时竖起大拇指道:“妙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