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主任，这一次确实是有些冒昧，不过我也是有苦衷啊。”
“当然了，不管怎么说，今天都多谢萧主任赏脸给我老陈这个面子。”
“这一杯我就先干了。”
包厢里。
陈陷虎把杯子里的酒一仰而尽，明显把自己的姿态放得很低。
而萧林升闻言也是里放下筷子朝这位陈总瞥了一眼，心底也是暗暗佩服陈陷虎的果断。
毕竟作为县百货公司的党总支书记、总经理。
论行政级别，其实陈陷虎这个正科级比自己还是要高半级的。
“陈总太客气了。”
“劳烦陈总亲自请我吃饭，这可是旁人羡慕都羡慕不来的。”
对于陈陷虎摆出这么一副低姿态。
萧林升自然知道陈陷虎请他吃饭的目的。
这一次县长胡霞光在常委会上点名批评县百货公司的亏损问题，可以说是直接就把陈陷虎给推到了风口浪尖上。
现在这位陈总说是寝食难安恐怕都不为过。
在这种情况下。
陈陷虎能走的路其实只有两条。
一个是主动放弃百货公司的职位，尽快从这个漩涡里面脱身。
然而眼下想走通这条路又哪里是那么容易的。
不说胡县长那一关过不去。
就是陈陷虎自己估计都下不了这个决定。
既然如此的话，那就只剩下第二条路可走了，那就是主动跟胡县长接触解决百货公司面临的问题。
然而胡霞光盛怒在前。
又怎么可能会在这个时候听陈陷虎解释。
所以这位陈总找自己吃饭，十有八九是为了向县长胡霞光传递消息。
果不其然。
酒过三巡后。
陈陷虎的双颊也微微有些泛红。
酒意上头，说话自然也是大胆了许多。
“萧老弟，不瞒你说，老哥我这心里苦啊。”
“你说这百货公司又不是我陈陷虎的产业，我也就是组织上委任的一个干部而已。”
“公司亏损，钱又不是进了我自己的腰包。”
“就拿去年说吧，公司亏损三百多万，我是半年都没领过一分钱的工资，可结果呢？”
“而且问题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这一点舒县长是知道的。”
“当然了，现在说这些也没用，我就是发发牢骚，萧主任你听听就行了。”
“我也想过了，大不了我不干这个总经理。”
包厢里。
陈陷虎点了根烟，又给萧林升递了一根过去点上，随即就自嘲道，语气也是无奈至极。
不过闻言萧林升也没说什么。
实际上百货公司亏损的问题萧林升并不觉得惊讶。
作为重生者。
他当然了解在98年共和国发生了什么事情。
如果不出所料的话，再过几个月上面就会正式出台关于国有企业改革的一系列方案。
而之所以推出这些东西。
根源就是因为经济危机严重，大量的国有企业长期亏损，政府不断地为这些企业输血直接就导致了更为严重地财政危机。
五泉县的百货公司出现数额巨大的亏损情况，可以说仅仅只是冰山一角。
而陈陷虎更是恰逢其时地走了霉运。
而且按照萧林升地推断。
今年这个问题恐怕会更严重。
到时候五泉县政府面临的甚至不再是企业亏损问题。
而是要面临艰难的改革和即将到来的大规模职工下岗潮。
要知道五泉县可是有十几家公有企业，这些企业的职工数量加起来是有数千近万人的。
放在全国。
这自然不是什么大数量。
但是对五泉县政府来说可就不得了了。
在经济还不发达的现阶段，这近万人的安置将会是一个无比头疼的大问题。
不过萧林升当然看得出来，陈陷虎虽然说得动情，但是这位陈总也是老狐狸一个。
不说别的。
真要他放弃百货公司总经理的位置，那恐怕是一百个不愿意。
现在嘛，无非就是诉诉苦，演戏给自己看而已。
如果真如他所说的，可以不干这个总经理，那他就没必要放下姿态请自己吃这顿饭了。
所以看到萧林升闭口不说话。
陈陷虎一时间也是尴尬的不行。
他当然知道这位萧主任肯定是看出来自己是在演戏了。
不过事已至此。
他也只能硬着头皮继续演下去。
然而不等陈陷虎开口。
萧林升突然佶咳嗽了一声说道：“既然陈总不把我当外人，那我也说两句不客气的话。”
“百货公司经营亏损自然是有大环境的因素影响，这一点想必胡县长应该比我更清楚。”
“但是陈总你想过没有？胡县长既然点名批评百货公司，那就肯定不是简单的凭借财务数据得出来的结论。”
“我也不瞒陈总，胡县长手里的材料我是看过的，百货公司这两年不说别的，就用人这一项有多混乱就不必我说了吧？”
“店里的服务员有多少是凭借裙带关系进来的？服务的态度怎么样？退一万步说，百货公司的管理层有没有就这些问题做过整改？有没有就亏损的问题想过办法？”
“再者，明知这个问题存在，甚至大有愈演愈烈的趋势，你陈总有没有主动跟政府汇报过这个情况？”
“胡县长此前为什么不说这个问题，难不成是专门针对你一个百货公司？”
“我看未必吧，领导是看到材料之后才谈这个问题的，而不是舒县长跟他汇报了这个情况，更不是你陈总汇报过。”
“陈总，法不究糊涂人啊。”
包厢里。
听到萧林升的声音，陈陷虎也是猛然色变。
这位萧主任的确是没给他留面子。
这些问题可以说是实实在在存在的，甚至真实情况比萧林升说的更为严重。
最麻烦的是。
从萧林升的话里，陈陷虎也听出了另一重意思。
作为百货公司的负责人，他不跟县长汇报这么严重的问题，偏偏还跟常务副县长舒一兵眉来眼去。
这明显就是犯了官场上的大忌。
胡县长不好直接把这个责任落到舒县长身上，自然只能柿子捡软的捏。
明白这一点。
陈陷虎顿时也是有些头皮发麻，一时间也不知道怎么开口好。
于是包厢里的气氛顿时也是变得有些诡异。
级别更高的陈陷虎一脸呆滞，甚至有些额头冒汗，而是级别低的萧林升则赫然是一副悠哉悠哉的模样在那里夹着菜往嘴里塞。
而看到陈陷虎脸上的表情。
萧林升自然也知道有些话说一遍就行了。
如果把陈陷虎逼得没有退路的话也不一定是什么好事情。
所以夹了几次菜后，立马就放下了手里的筷子说道：“陈总，我刚才的话说的确实有些过了，不过话糙理不糙。”
“当然了，事情也还没到这么严重的地步。”
“前几天我跟胡县长汇报工作的时候，正好碰到县酒厂的王总在办公室里。”
“县酒厂的情况跟你们百货公司也差不多吧？你看胡县长也没把他怎么样嘛。”
“不过出门的时候我可是听到了一句话，领导的意思是再给王总一年的时间，一年时间虽然做不到扭亏为盈，但是用来止损应该是够了吧？你说是不是。”
县酒厂？
王进那个老狐狸居然已经主动找过胡县长了？
包厢里。
听到萧林升话。
陈陷虎顿时也是眼前一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