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伙子，20块钱还嫌贵？”
巷子里。
见萧林升顿了一下随即继续往前走。
门内的女人似乎是看见了猎物，当即就迈出门槛朝他说道。
然而萧林升早就已经走远了。
不过心底却在感慨。
果然还是97年啊。
实际上五泉县九十年代的灰色产业中，这种涉及到失足妇女的情况并不少见，甚至一度十分泛滥。
真正要把这个压下去，至少不像现在这般猖狂，起码还要等到5年后新一轮的严打开始。
至于彻底杜绝。
纵然是以萧林升自己的看法，恐怕也不大现实。
经济利益这个东西，是完全可以支配和驱动市场存在与否的。
资本的血腥和逐利属性决定了任何有利益可图的东西都会做成一个完整的产业。
现代文明跟落后文明在表现上最大的区别就在于。
以往这种灰色产业会随处可见。
而文明的进步，就意味着这些东西会藏得更深，至少不会出现在普通人随处可见的视线内。
他当然不回去思考20块钱的价格到底贵还是不贵。
都是可怜人。
……
翌日一早。
萧林升赶到县委办的时候才刚刚8点钟。
趁着人还没到岗办公室里比较安静，他重新把昨天起草的方案从头到尾通读了一遍。
其实这篇方案里面的内容他早就已经熟记于胸了，只不过成文的东西毕竟跟昨天和胡霞光口述汇报的内容不同。
尤其是目前县长胡霞光为人处事的风格他还不是十分了解的情况下，把这种工作做得细致一些总归是没有坏处。
而且这种关键的东西本来也是越谨慎越好。
毕竟官场之中，尤其是在机关工作里面，哪怕是一个简单的标点符号，落在领导眼里也不会是失误而是态度的问题。
上午10点钟。
敲开胡霞光办公室的门，萧林升把方案送过去。
办公室里。
他刚想转身离开就被胡霞光叫住，随即就看到这位胡县长仔细打量起手里的这份方案稿件。
实际上萧林升并不知道的是。
胡霞光昨天针对他提出来的这个方案已经打好了腹稿，现在只不过是对照着稿子进行校对。
“稿子写得不错，你的文字功夫还是比较扎实的。”
“这样吧，方案我已经了解了，总体上还是可行的。”
“不过现在情况有变，这个问题暂时放一放。”
“昨天晚上县局那边接到了一起重大事故报警，十里镇那边因为计生办的工作方式简单粗暴，导致一个孕妇差点流产出现一尸两命的大问题，现在事情闹的沸沸扬扬，还有多达数人因此进了医院。”
“你尽快准备一下，下午2点钟跟我一起去十里镇那边。”
办公室里。
听到胡霞光的话萧林升也是浑身一震。
但是很快心底就不由得叹了口气。
实际上早在二道河乡财税办任职的时候，对于基层计生办工作人员工作方式粗暴的问题他就已经有所了解。
萧林升曾经一度甚至想过这种情况如果长期持续下去必然会引发很大的社会问题。
然而千思万虑，终究还是没能躲开，甚至酿出了大问题。
“好的县长，那我马上去准备一下。”
没有跟胡霞光说得太多，萧林升就径直起身回了办公室。
然而刚坐下来。
县委办主任刘锦江就把他叫到办公室里，随即萧林升就跟着这位刘主任去见了见县里的几位主要领导，算是混了个脸熟。
不过这一通下来。
等萧林升再次回办公室的时候，时间也已经到了上午11点钟。
吃过中饭。
眼看着时间马上就要到下午2点钟。
萧林升也不休息，立马就投入到熟悉情况的工作中。
作为安山市最靠南的一个县城。
五泉县所辖的区域一共包括5乡（王河乡，西塔乡，东塔乡，梅山乡，二道河乡）9镇（玉林镇、上林镇，下林镇，十里镇，八里镇，大林镇，五庄镇，油坊镇，长林镇）。
其中。
玉林镇，上林镇以及下林镇是县城城区所在的3个镇。
相对来说，经济发展水平比较高，要远远超出其余的各个乡镇。
而大林镇、八里镇以及西塔乡和东塔乡分别环绕在县城的四周，算是距离县城比较近的几个乡镇。
这次出事的十里镇，是紧挨着二道河乡的位置。
下午2点钟。
在县委副书记冯仑，县公安局副局长熊文斌以及县委办副主任萧林升的陪同下。
县长胡霞正式前往十里镇开展专项调研工作。
十里镇镇政府。
胡霞光一行抵达后立马就召开了调研工作会议。
除了跟随县领导下来的干部以外。
十里镇党委书记焦红波，镇长程甲，副镇长张常军、毕春梅、万闫勇，派出所所长陈涛，指导员许立民，副所长庞博等人皆已到场。
会议室里。
看着面前一个个噤若寒蝉的众人，萧林升心里也有种凝重的感觉。
实际上。
这一次的事故发生在他看来并非偶然。
在他的印象里，九十年代的计生工作为了抓超生问题，当时县计生委是下了一套用于打分的指标的。
譬如所在的乡镇是否存在超生情况，按照超生与否，超生的数量等等进行扣分。
这样一来，上级的压力可以说是完全给到了基层。
而基层的工作人员素质本来就是良莠不齐，为了完成任务可以说是无所不用其极，拆墙卸瓦，牵牛赶猪，甚至连带抓人罚款的情况更是屡见不鲜。
这一次十里镇的情况也不复杂。
因为恰逢开学季。
有一对三十出头的年轻夫妻长期出门在外打工。
夫妻俩原本已经有一个到了上小学年纪的头胎小孩。
但是去年年底的时候夫妻俩又怀上了一个。
知道这个情况之后。
夫妻俩为了躲避计生工作一直在外地没返乡，一直到8月底快要生产的时候才悄悄回了村。
回村之后，产妇一直没有公开露面，而是躲在娘家的牛棚里等待生产。
十里镇计生办的人不知道怎么听到了这个消息。
前天晚上计生办的人连夜带着计生办和派出所的五六个人悄悄摸到了村里抓了个现行。
当场就引发了剧烈的冲突。
村里的一些人也是被逼急了就动起了手。
最后产妇因为被人强行拉起来差点流产。
而冲突之中，计生办和派出所的几个人都或多或少地受了伤，其中一个人更是被人用锄头砸破了头。
而村里也有两个人受了重伤。
目前这几个人都在县医院，经过抢救之后算是捡了条命回来。
不过村里边为了这个事情已经上访到了县里，并且扬言要继续去市里，省里上访。
十里镇见这个情况根本压不住，这才在今天一早汇报到了县政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