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然这么容易就掉以轻心了。
真是活该。
姬小鹿的脸上已经能感受到压迫感十足的劲风。
这么大的一块实木，有多重？
一百公斤？五百公斤？一吨？
姬小鹿完全没有概念。
但是无论如何，砸个满的都应该会死吧。
下意识的举动并不是掏出桃木剑，何况这把桃木剑已经近乎烧毁了。
而是把身前的赵夜阑往旁边推开。
只是好像救赵夜阑也来不及了。
要死了么？
姬小鹿以为自己会很平静，然而——
不甘心。
自己的生命就像一场滑稽的闹剧。
突然被不知道哪里来的怪灵杀光了亲人。
巧合被路过的老天师救下，带上了山。
失去一切后，发誓要除魔卫道，血债血偿。
莫名其妙地被发现是身怀【神血】的天才。
浑浑噩噩地学成下山。
此后回到自己原先的家，亲人都不在，然而当年杀死亲人的鬼早已经被老天师祓除。
支持自己学艺的仇恨，实际上早就不在了。
这段荒诞的，狗屎一样的人生，好像过的毫无意义。
随后又突然出现了一男一女找到自己，说自己是占卜所说的新鲜血液。
莫名其妙地加入了古玩店。
为了让自己有个活下去的目标，于是仇恨变成了此生只为讨伐怪灵而活。
回忆这一生，姬小鹿忽然觉得。
人生天地间，忽如远行客。
自己这一生，好像一片随波逐流的蜉蝣。
......
“发什么呆！”
忽然耳边炸开一声怒吼。
随后身体被猛地推开。
连带着赵夜阑一起，被突然出现的某人推出几步。
同时离得最近的阿蓉也早已伸手在另一边拉人，势必要救下姬小鹿。
巨木砸了下来。
姬小鹿看到了熟悉的脸。
满是血污，脸色暗沉，面无血色的叶辰。
一张本应该虚弱到缺乏生气的脸，此刻怒目圆睁。
“轰！——”
血飞溅到姬小鹿的脸上。
姬小鹿愣住了。
他颤抖地伸出双手，只迎来了血的拥抱。
喘着气，想要喊出来。
可是说不出话，嘴里只能发出啊啊的声音。
一下子失去了语言能力，姬小鹿慌乱地趴在地上。
叶辰满脸是血，所有人都吓傻了。
“快！拿！快拿起来！”
不知道谁发出的语无伦次的声音。
姬小鹿双手想要掀开巨木，可是实心的木头重得吓人，不管怎么用力，就是纹丝不动。
有人来帮忙了。
赵夜阑、钟白燕、阿蓉......
车水杯新。
叶辰还没有死。
他流了好多血，虚弱地看着姬小鹿。
那一双平时令人安心的眼睛，现在却昏昏沉沉，好几次想要闭上。
“法器......有什么能用上的。”
姬小鹿近乎哀求地朝南宫琉璃问道。
南宫琉璃张了张嘴，似乎想摇头，却不忍心开口。
只是挥手，把身上的东西陈列出来，让姬小鹿自己看。
实际上无用。
这块巨木绝对是【那位大人】的手段。
金蝉脱壳只能给自己用。
召唤出来的巨木并非法术组成，而是拥有实实在在的质量。
并非是能使用法术解构的东西。
不要......不会的......
姬小鹿大口地喘着气，让自己不要乱想。
多余的思考只会让自己失去干劲。
只是纷飞的思绪控制不住，喉咙开始肿痛。
姬小鹿只是咬着牙，一次又一次尝试把巨木抬起来，可是越是尝试越是恐慌。
根本办不到！
“喂......坚持住。这里还有这么多受害者等着你来救呢。”
姬小鹿的喉咙耸动，“明天就是计划决战的日子了，你可别在这里浑水摸鱼。”
叶辰听着姬小鹿的话，好像有了一些力气。
他咬着牙，发出了撕心裂肺的低吼声，想要把怀中的某个东西往外推。
姬小鹿好像看到了一个浸满血的布袋。
他用变了形的肩膀，和姬小鹿以及几女，一起把巨木往上扛了一点。
可是终究是断了力气，当他再次摔下去后，又一次的挤压，让叶辰又吐出了一大口血。
姬小鹿要疯了。
没有救出他，怀里既没有叶辰，也没有叶辰试图推出来的布袋。
怀里只有血。
南宫琉璃认出了那个布袋。
“上清灵宝天尊”。
叶辰一路贴身保护着的，在【那位大人】眼皮底下得到的师尊遗留物。
然而南宫琉璃并没有说出“优先拿布袋”这样的话。
巨木外的所有人都试图救出叶辰，而叶辰却只想给出被压在身下的布袋。
叶辰的手在地上使劲地抠。
指甲断裂，双手布满了血痕。
他想挖开地上的土，给身下的布袋多一些拿出来的空间。
姬小鹿声音染上了一丝颤抖：
“去你妈的......你别管这袋子了......”
叶辰没有听。
他用破损的手指，一次又一次，使劲地挖着土。
血流如注，他咬着牙，用缺乏了指甲保护的血肉去挖。
十指连心，看着人触目惊心。
赵夜阑不敢大声说话，一只手紧紧地捂着嘴，泄露出压抑的哭泣声。
“你再布阵。”
姬小鹿拖着一身伤痛的身体，摇晃着站起身，对南宫琉璃说道。
“我把这木头劈开。”
南宫琉璃看着姬小鹿手里的焦黑的桃木剑，叹了口气：
“这剑已经用不了了。而且这里的精元早就散了，根本不可能再布阵。何况你的身体......”
南宫琉璃随后也不再多说。
她知道姬小鹿不是不清楚。
只是溺水的人会抓住任何看起来能抓的东西，哪怕是一棵漂浮着的草。
叶辰似乎没了力气，只是躺在地上小口喘气。
姬小鹿紧紧地咬住嘴唇。
血从唇上流了出来，眼中布满了血丝。
随后干涩的声音从他口中传来：
“拿袋子。”
目光聚焦在姬小鹿身上。
有惊讶的，忧郁的，心疼的，以及......欣慰的。
欣慰的目光来自叶辰。
“我说，拿袋子。”
姬小鹿看着几人的目光，心如刀绞地说道。
姬小鹿抓住巨木。
木头上没有能抓实的地方。上面有粗糙的木刺，扎进了姬小鹿的手。
姬小鹿仿佛没有感觉，用力把巨木往上抬。
手指往表面纹理的缝隙里嵌。越是用力，刺扎得越深。
赵夜阑也来帮忙。
“你别抓。你用不上力，你抓我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