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院子,李文强骑着摩托车向信托商店疾驰而去。
信托商店,现在叫典当行,解放前叫当铺,以前那是旧社会剥削压迫穷苦老百姓的行业。
大家在古代影视剧中经常能看到某人在当铺中典当物品,掌柜经常说虫叮鼠咬,破铜烂铁的词语压价,是不是耳熟?这就是了,现在不过是换了个名称而已,不过比以前好了不少,国营的多少比私营的好一点。
信托商店的功能和以前其实也差不多,拾遗补缺,救穷、救急。很多生活困难的群众都会把自己觉得珍贵的物品拿来死当或寄卖。
死当,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由委托商店的掌柜评估价格,双方没意见这买卖就成了。寄卖则是由委托商行抽成,其中以三转一响和大衣棉等紧销物资被最为抢手,因为都是畅销货,不愁卖。
也有些人家家境不是那么富裕,没什么好东西但是又值点钱,委托商行也会收了,不过价格没那么高,拿点钱临时应急,等手头宽裕了再赎回来。
“信托商店”遍布整个四九城 ,鼓楼、东单、天桥、西单、北新桥、花市等等……。这些大街小巷的委托商店天天顾客盈门,很多人人特别喜欢逛这种商店,时常都有人能够捡漏。不过近几年灾荒的缘故,卖的多,买的少,大家都在勒紧裤腰带过日子。
信托商店一般都分为两部分,售货部和收购部。售品部负责展示和出售,收购部负责收购和寄卖。
实际上,信托就是收购,经过店员和顾客协商价格,直接将物品出售给信托商店,至于店方出售时卖多少钱,顾客是无权干涉的。
委托也是双方协商最终出售时的价格,店方无权变动。物品一旦卖出,店方收取一定的手续费。没有卖出,还可以原封不动的赎回。
干这一行还有一个不成文的规矩,顾客可以随便在售品部寻觅或购买物品,但要是没有物品出售或委托,不能在收购部闲逛和停留的,更不能戗行,在收购部门口截留顾客欲出售或委托的物品。
要不然墙上写的不能无故殴打顾客的标语可不是吃素的,一般也没几个人敢跟售货员挑刺,除非你想吃瘪。
信托商店摆放的商品不像百货商场那样整齐规矩,店里货架上、柜台里摆放着各种各式的旧家具,以瓷器、铜器、服装、皮货、钟表、自行车等老旧玩意为主。
李文强走进售货部看了看,店里并没有看到床跟桌椅这样的大件物品,只看到几条小型圆凳,柜台里面站着一个面积颇大,面容老态的掌柜,手里拿着算盘对着账本噼里啪啦的算账,旁边还有一个正在整理货物的年轻人。
“掌柜的,我想买两张床,还有一套桌椅,麻烦您带我看一下!”
李文强随便看了几眼,对着柜台后面的掌柜说道。
“阿龙,去带这位顾客到后面的仓库看货!”
掌柜的拿着账本头也不抬的吩咐旁边的店员。
“跟我来吧!”
年轻人放下手里的东西,对着李文强说道,然后转身往后面走去。
两人穿过店面,来到后面院子,店员随手打开一扇门,里面是几间房打通的一个大型仓库,足足有近百平方,屋里摆满了大大小小的各种床跟桌椅板凳。
“就这几样吧,看起来还不错!”
李文强指着里面两张黄色木料制作而成的床和桌椅,颜色偏黄,整体看起来非常的舒适。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放的久了还是保管不力,表面上有一层褐色油脂一样的东西。不过表面并没有什么划伤磕碰,估计上一任主人除了日常使用,平时也保管的不错,回头让人刮一层就好了。
“你眼光还真不错,这都是花梨木制作的,这一张床是鸡翅木,更是稀有。不过先跟您说好,这两张床跟这一套桌椅加起来价格可不便宜,最少也得两百以上!”
年轻人淡淡的说道,丝毫不认为李文强舍得买这么贵重的物品,估计他刚说完就会反悔。
“没问题,等下我给你个地址,你找人帮我拉到这个地址放好,多少钱你报个数就行。”
出乎他的意料,李文强竟然毫不犹豫的就答应了。
“这位老板,看您也不缺钱,这儿还有几个配套的柜子和书架,不知道您要不要?如果要的话,我可以给您算便宜一点,四百块钱全部打包怎么样?”
年轻人意识到自己这是遇到有钱人了,立刻开始推销起来。
“是吗,我先瞧瞧!”
李文强没有拒绝,虽然现在房子小,不过暂时放其他地方临时放一放也没什么,等买到房子了再搬过去就好了。
“这边请!”
伙计高兴的带着他往里面走去,走了几步,他指着前面几个同样木料的衣柜和梳妆台、书桌,总共加起来有三四个物件说道。
“算上这四个,您给五百就成,您看怎么样?这木材可都是硬木,用个百八十年一点问题都没有,保养的好的话,可以传好几代人,买了一点也不吃亏!”
伙计热情的推销着。
“我看不怎么样!这位同志,你可不要以为我不懂这些就蒙骗我,这么多钱我都可以买几套家具了!”
李文强不以为意的说道,那几张床和桌椅,包括眼前的衣柜梳妆台等都是近代产物。现在的黄花梨木虽然也是硬木,可是并没有后世那么大的名声,价格也不高。属于三毛钱一斤买一送一都没人要的玩意。
前面要说那几样加起来两百块,他买了也就买了,无所谓,不过再加上后面这几样还要再加两百,这明显就是属于欺负他不懂了。
他有钱不假,但又不是傻子,凭什么要被坑,现在的海南黄花梨木都是劈了烧柴的货色。
“哎,这位同志,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谁骗你了?你要买就买,不买就算了,说什么骗人,我们这么大一个信托商店还能骗你不成?”
伙计说着态度都开始变了。
看着他的神态,李文强脑海中又想起了那句不能无故殴打顾客,突然就笑了。
“你笑什么?怎么,我说的不对吗?”
伙计说话的声音都高昂了许多,大有下一秒钟教他做人的架势。
“没有,这样吧,四百肯定不行的,一起三百吧!三百我全收了,看这样子这一套家具估计放了很久,我三百块收了算是给你们腾个地儿,怎么样?”
李文强看着他问道。
“三百?你开什么玩笑?不买就赶紧走人,别来耽误我功夫!”
伙计说着白眼一翻就要赶人。
“你做不了主那就去叫你们掌柜的来,你要是再这样的服务态度,信不信我去街道办投诉你?”
李文强冷哼一声,强大的气势瞬间喷涌而出,让伙计突然一抖,感觉自己惹不起他,有些慌张的说道。
“你等着!”
说完拔腿就跑!
“呸,真是狗眼看人低的玩意!披了一层皮,就觉得自己是个人了!”
李文强最见不得这种一朝得势,不可一世的小人物,这种人只要有一丁点权利,就会无限的刁难普通人,以显示他的地位。他刚刚报的这个价格,估计中间最少要抽百来块钱的抽成。
“今天给你个教训,让你不长眼!”
李文强说着走到一边,直接收了一整套紫檀木家具,看上面的做工与雕刻,估计就是以前大户人家的东西,精美又不失大气。之前他担心过几年的运动,就没买这一套,现在干脆给他白嫖了。
不一会儿,掌柜的走了过来,那个伙计估计在前面看店去了。
掌柜的一走进来先是一愣,好像感觉哪里不对劲,好像空了一点,不过眼下还有顾客在,还没来得及细想,走过来拱了拱手说道。
“同志您好,是有哪里有问题,你可以说与我听,如果不合适的话,我们可以谈一谈!”
老掌柜客气的说道。
“我要两张床和一套桌椅板凳,你的伙计跟我说加这几件书桌衣柜,一起四百块,我感觉有些贵了,我只能出三百块,您看如何?”
李文强指着刚刚选中的那几件物品说道。
“三百块是不是有点少了?您看我们这都是上好的木料,做工也是不差,这个价格可是一点也没多要。”
掌柜的也是人老成精,估计是看李文强的购买意愿极大,也是咬住价格不松口。
“那算了,我去隔壁再看看!”
李文强二话不说,转头就准备走人。
“哎,这位同志你等等!也罢,三百就三百,就当交个朋友,卖给你了!”
眼见李文强不按套路来,掌柜的急忙叫住他。
李文强转头一笑。
“早这样不就好了吗,何必浪费大家的时间!开票吧,等下找人帮我送到这个地方,我急着用!”
李文强说着点了三十张大黑拾递给他。
掌柜的接过钱仔细的清点过后,嘴里嘟囔着说道:“要不是我这地方实在放不下了,这个价格根本不可能给你!算你捡了个便宜!”
李文强笑了笑没说话,没跟他争。
这些东西在现在撑死了也就三百多块钱,硬木凳子八块钱一条,桌子三十,床大概八十,衣柜梳妆台等大概五十左右,加一起总共差不多四百,这是新的价格。二手旧家具打七折,给个三百算多得了。
要知道打一整套新的家具也就不到两百块,若不是他看是黄花梨木的又急着用,这个便宜他占不了,好在现在自己也不亏。
等李文强拿着购买单据走后,伙计对着掌柜的问道:“二叔,这套家具就这么卖给他了?这也太便宜他了吧!”
他心有不甘的说道。
“差不多就行了,好歹还能赚一百多呢!可以啦,咱们细水长流,不能一口气吃成一个胖子不是?一会儿叫几个窝脖儿过来把东西抬过去。”
掌柜的坐在柜台里沉思的说道。
“好的二叔!”
年轻人说着就要走!
老板左思右想,终于想起来哪里不对劲了,猛的一拍大腿,赶紧往仓库跑。
“二叔,咋了?”
看情况有些不对劲,年轻人也顾不得叫窝脖儿了,急忙跟了上去。
“我的紫檀木家具哪里去了?这一整套一千多块钱呢!”
老掌柜急得拍大腿,气的不得了!
不查不要紧,一查吓一跳,里面最贵重的一套紫檀木古董家具全都没了。
“二叔,昨天不是还在吗?怎么就没了呢?”
年轻人也是有些不知所措,这里的东西虽然长时间卖不出去,不过每天都会大概清点一遍贵重物品,那一套紫檀木床就在清点的物品之中,怎么平白无故的就消失不见了?
“阿龙,你刚刚进来的时候没注意到有没有吗?”
老掌柜着急的问道。
“好像没~没有吧!”
年轻人张了张嘴,不确定的说道,他记得刚刚带那个年轻人来的时候好像是有的,不过又有些不太确定。
“我的床啊,这可是以前从宫里流落出来的,哪个天杀的毛贼把我的床给偷了。阿龙,是不是你偷偷给卖了?”
老掌柜的第一时间就怀疑是自己人干的,这种大件物品如果没有自己人做内应的话,根本跑不掉。
“二叔,你还不信我吗?这东西跟我可没有一点关系,要不咱们报警?”
年轻人建议道。
“不行,不能报警!”
掌柜的急忙制止了他,如果闹大了,上面肯定要查账,到时候把他们一些高买低卖,损公肥私的事情暴露出来就不好了。
“那怎么办?”
年轻人看着空荡荡的位置说道。
“等下你找人把这里剩下的几套好的也运走,再买几套烂家具过来,我到时候开一张报废单给主任,等回头卖了钱再分给他一点。”
老掌柜的想了想说道。
“二叔,高,实在是高,还是您有办法!”
年轻人听到后竖起了大拇指赞叹道。
“这才哪到哪儿,要不是怕上面来人检查,我们都不用换,直接开单就行。你要学的地方还多着呢,赶紧去吧,我等下还要赶紧找几个买家才行!”
掌柜不以为意的说道,他以前就是当铺的掌柜,偷天换日不过是小菜一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