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如此!就算江木泽是个花心的人,也不可能去接触一个排斥母亲的女人。
当年的冯少华也是好意,认为母亲那么虐待他,只是想让他远离家庭。可是她不知道,一个没有家庭意识的男人,必然是个魔鬼,就好比他的两个舅舅;假如你嫁给了这样的男人,其恶果必然自食,甚至有可能殃及他人。
夹着眼泪艰难挪步,陈立芊终于回到了监控室门口,却被里面的情景惊呆在了原地——看不到屏幕的影像,只见江木泽又哭又笑的,伸出左手想把陈立芊揽入怀中,才发现左边的位子上空空如也。
没有东西可抱,他试图抱住电脑;可是抱住电脑,就看不到屏幕了。左右一找,他只能抓住右手边仅有的公文包,癫狂地笑起来。
他疯了,疯狂地把脑袋对着桌面猛撞,陈立芊失声哭嚎着扑过去,使出浑身气数抱住他:
“江木泽,别看了!”
江木泽发疯似的一甩,陈立芊摔在了地上。
“你看,我舅舅要上跟我结婚的女人,我妈叫他们快点。你们来看,快来看啊!”
江木泽朝着天花板吼着,陈立海拿着药瓶冲了进来,使用擒拿手都没把这疯子按住。没有办法,他崩溃地一记重拳轰在了江木泽太阳穴上,只听得“嗯”了一声,轰然倒地。
房间里安静下来,陈立海迅速关闭了监控屏幕,陈立芊吓得脸色煞白地爬过来,大惊失色地摇晃着倒在地上一动不动的人:
“江木泽,你醒醒!别睡江木泽,你快起来!”
真的死过去了,陈立海立刻跪在地上,着手抢救。没有呼吸了,陈立海极度紧张地,又是按压心脏,又做人工呼吸,陈立芊呜呜哭咽起来:
“江木泽,你醒醒啊,你不能死啊江木泽!哥,你干嘛下那么重手啊!”
一个只会哭,一个慌乱抢救。终于——“咕噜咕噜”的声音从他的喉结处发出,他喘着粗气,痛苦地扭动身躯,慢慢地睁开了眼睛。
那一瞬间,陈立芊又喜又泣,扑进了他怀里,癫狂地哭笑起来。
“哥,不等鉴定结果了,收网吧。”很绝望地,江木泽吐出了这句话。
陈立海愣了一下,他不明白什么鉴定结果,外面一群人走了进来,走在前面的晶晶道:
“再等等吧,我联系了上海那边,说这两天就会出结果。”
江木泽又瞬间暴怒:“就算是亲生的又怎样?她可以不顾一切,我为什么不能对付她?”
“江木泽!”冯少华怒吼着推开挡在面前的人群,蹲了下来,和声和气地道,
“听我的,等他们把钱花完了,还不上了,再收网。到那个时候,只要她的两个弟弟的其中一个能站出来为她挡罪,你就有路可退。
相信我,每个人在临死前,都会寻找一切尽可能的机会去忏悔,去弥补。再者,就算你现在把他们抓捕归案,只要他们有一点点狡猾,认罪态度稍微好一点,并把全部赃款还上,你就拿他们没辙!”
静静地听着这个熟悉的声音,呆滞的眼神在天花板逗留了许久,又大笑起来:
“哈哈哈······我的老同学,你终究还是跳进了我生命的浑水潭啊!你可要想清楚了,我们所设的套,也是违法的!”
“是的!但是我是谁,是干什么的,这点小事能难倒我吗?”误会解除了,冯少华的心里安了。
江木泽扭头注视着老同学,脸上露出了久违的意味深长的微笑。
喘过鬼门关的粗气,吸取了来自诸多朋友的温情,他在陈立芊的搀扶下,慢慢地再次站起了身,挺直了腰板!
几位老先生,还有两位会长和林先生、马行长,以及几位警察,都鼎力支持并默许共同保密。
最后,陈立海拿出三枚U盘,一个交给了林先生,一个递给了陈立芊,还有一个交给了自己的同事,并立言:
“我希望我们三方都能把它保存好!人生中,有些事无法避免;我们三方,不管将来怎么样,只要时机成熟,任何一方都有权向法院提起公诉,有效时限为二十年!”
同意,都同意!
一场决定命运生死的游戏,到此暂时画上句号。逃的人“逃”了,跟的人在后面紧跟不放;可受伤的人,将来又会怎么样呢?
被亲人重创,但最终还是站起来了。天渐渐亮了,回到楼下,现场已被打扫干净。
背上对他最好的“老妈”,走在回家的路上;纵使被一众胜过亲人的朋友拥护,他依然走神地在心里强迫自己给生母塑造一个好人设,以作为证明是亲生的证据,和可原谅的理由。
他不允许杨老太爷临终的遗言占据记忆,把外婆的话回顾了一遍又一遍。慢慢地,一个出生之后到三岁之前的好妈妈形象,在他的心里诞生了:
那时他的名字不叫木泽,妈妈都管他叫“宝贝儿子”。
“儿子,快起来吃早饭,今天妈妈给我的宝贝儿子做了米糊,加了白糖哦!”
“儿子,妈妈的奶水不多,米糊也有营养。多吃点,快快长大哦!”
“儿子,妈妈要去放牛了,你在家里要乖乖的哦!等牛长大了,给你吃肉肉哦!”
“儿子,明天中秋节了,妈妈带你一起去外婆家过好不好?外婆最疼我的宝贝儿子了,肯定会给你吃最大块的月饼!”
“儿子,你知道重阳节是怎么重阳的吗?妈妈告诉你,日月并阳,两九相重,亲人长寿,情之长久!”
“儿子,春节到了,这是妈妈的工资,除去家用,剩下的拿去给我的宝贝儿子添一件新衣服······”
“小泽!”······小雅老师!混乱的大脑空间,他把小雅老师变成了母亲——
泪水犹如泉涌,一滴一滴地滴在陈立芊搂在他胸前的手背,她的心震了一下,紧紧地贴着他的脸低泣:
“江木泽,别哭江木泽。要怎样,才能让你忘记今夜呢?”
泪水止不住,脚步跟着心跳的节奏渐渐加快,快速地超越同行的人,一头栽倒在地上。
“小江?小江!”——这一次有心跳,也有呼吸,还有一点意识。
身体紧贴着地球,与天地母亲融合在一起,他听到了小雅老师温柔的声音,看到了胡老师宽硕的肩膀,和那一碗伴着酱油香的面条。
“帼伟,帼伟······你回来了······你看,你走了,我死了。”
在茫茫大海中,他慢慢地沉了下去——一只纤纤玉手从黑暗深处伸过来,却怎么也牵不到。
很痛苦,可身体已发不出力气,只能任由冰冷的洋流,把他一步步拖进无底的深渊。
无尽的寒冷使他的身体不停地颤抖着,陈延光满面愁容地把输液针管插进他微弱的血管中,朋友们帮他盖好了那个梦幻般的白色的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