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个世界,灵魂是真实存在的。
“维克托,拜托你了。”
她将所有灵魂交给了死神。
圣堂的黑夜早已降临。
已经换了芯子的亚兰从地窖口离开,融合不太明确,破碎的记忆让他分不清教堂的布局。
他循着直觉往前走,很快,耳边听到了奇怪的窸窣之声。
像是一群人刻意压低了脚步的声音,鬼鬼祟祟踩着外头的雪层,正在来回走动...
他立刻调转方向,去寻找声音的源头。
只是路上不巧碰到了一个人。
那是和路伊穿着一样服饰的修女。
“神、神父大人,您怎么在这里?!”
她是刚刚放跑路伊的修女,本想趁着禁令时来看看路伊的情况,没想到会碰到亚兰。
新任的神父大人向来都是严苛遵守着禁令的。
亚兰看着她略微惊讶的神情,眸光思索一瞬,用手擒住了她的脖颈。
“神父大人......!”
从路伊的言语和态度来看,教堂的神职人员是一群迫害者。
尤其是看到地窖下那副惨无人道的场面时,他更坚定了这群人罪不可恕。
“你,这是要去哪儿?”
“咳、咳咳...我、我不是......”
修女涨红着脸,心跳声大得吓人。
她一定是被发现了!
她会害了那个女人...
修女抓住亚兰的腕,大脑缺氧的状态下,根本想不出办法。
亚兰眉眼下压,语气更冷。
“整座圣堂里,只有你在乱晃,你和——”
“我!我说!”
修女只求路伊已经离开了教堂。
桎梏的大手松开,修女捂着胸口剧烈喘息,抬头去看神色淡漠的神父。
“我...”
突然,她小巧的身影迅速蹿起,坚硬的东西猛地砸向了亚兰的脑袋——
重重的一声“咚”后,修女战战兢兢后退了几步,看着倒在地上的男人。
她袭击了神父...
不,这是她唯一自保的方法!
修女加快了脚步,拼命跑向路伊藏身的那间厨房。
“跑了吗...?”
厨房的门被风吹开,里头空无一人,周围也静得吓人。
隐约能听到古怪嘈杂的脚步声,修女走进屋子,从厨房唯一的小窗向外看去,只见几个人正搬运着什么东西...
她踮起脚尖,瞪大了眼睛去看——
“啊!”
已经被冻得发紫的人躺在担架上,火枪手们将人运到了仓库里。
那是几天前执教主下令封锁的仓库!
修女的大脑飞速运转,她忍不住去想,难道是那个女人逃跑被发现了?
她...她害了她!?
修女手脚发麻,后退的两步耗尽了她全部的力气。
“吱呀...”
身后的木门被人推开,头上满是鲜血的神父出现在眼前。
“不、不...”
修女彻底慌了神,她迅速扫过屋内的一切,却没找到防身的东西。
“咳、咳,别怕...”
神父擦掉脸上的血,露出难得柔和的眼神,将木门关了上。
“你别过来!”
修女连连后退,直到将后背抵在窗边。
她摸到了一把生锈的螺丝刀。
“好,我不过去。”
神父举起双手,示意自己什么都没带。
“我知道你放跑了她,但是没关系,告诉我,你都知道什么。”
“我什么都不知道!!”
修女几乎崩溃地喊出声,她拿起手中的螺丝刀,对着众人敬仰的神父萌生出满满的杀意。
“那你为什么要放跑她?”
神父放缓了声音,“实话说,我来到这里什么都不知道,我需要你知道的真相。”
修女瞳孔震颤了片刻:“真相你明明就清楚!”
她带着愤怒扑了过来,螺丝刀尖直直扎进了神父的肩头。
“啊...”
修女愣住,“你、你为什么不躲开?”
“因为我想知道真相。”
神父眼神认真,对上修女慌乱的瞳孔。
“告诉我,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
怪病于一个月前出现。
教堂接手的病人们,先是无法治愈的高热、后来是疮痍遍布的身体。
祷告也好、圣水也好,对这些病人统统没用,甚至怪病正在逐渐蔓延至更多人。
为了维护教会的声望,也为了阻止疾病的恶化,执教主下令封锁治疗区,不让任何人靠近,并派圣骑士和火枪手四处搜罗发病的人。
这些人被带去了哪里无人知晓,但以刚刚修女看到的画面...或许就在后面封锁的仓库里。
亚兰沉默着听完她的话,面色极为惨淡。
“那,你放跑她...”
修女抿唇,想了想还是说:“您不知道吗?执教主的净化是什么?”
处于上位的神职人员,都知道净化是什么。
修女知道这件事,是因为她曾是那个“被净化”的祭品。
她因为贫穷来到了教会,本以为会得到神的恩赐,却没想到这里是另一处深渊。
执教主将她带去了庄园,一群穿着高级神职制服的男人将她围起来,剥光了她的衣服。
他们说,这是代由神使进行的净化。
可修女心里明白,不是的。
不是的、这不是的——
“这分明是强奸!”
她崩溃地说出一直未敢道明的真相。
净化结束后,她成了执教主特别关照的修女,即便她偶尔犯错,也没有人敢训斥她。
这种“权力的临幸”让她觉得极为恶心。
于是,她想做些什么反抗这种恶心。
“执教主很少来教堂,他今天过来,无非是想选择下一个净化的对象。”
容貌绝色的德林郡女爵使者,就是他的下一个目标。
修女攥紧了五指,掌心早已淤血,她却感受不到痛苦。
“所以我放跑了她!”
“我不想...让她也遭受那样恶心的事!”
风雪从窗户外头吹进来,修女这才抬头对上了神父的眼睛。
他的双眼里没有愤怒,泛起的是几乎深不见底的绝望。
“你说,你被祖父...”
在他心中神圣而敬重的祖父...
修女心一横,将宽大的外袍脱了下来——
露出的大片皮肤上,满是被凌虐的痕迹。
“我已经,对这里绝望了。”
“所谓神的旨意,不过是欺辱而已!”
男人被眼前的景象震慑,他终于觉得肩胛骨处的鲜血在消耗着他的生命。
“你走吧。”
他垂下脑袋,将怀中贵重的怀表扔给她。
“快走...把这个当了,你的生活能对付一阵子。”
修女愣了一瞬,确定神父没有别的意思后,立刻拿起了怀表。
她什么话都没说,脚步急切地离开了黑暗。
向是要奔向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