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内,就只剩下了塞西莉亚,和她的三位女儿。塞西莉亚和西琳先站到一旁,让琪亚娜把心里的话,和幽兰黛尔说完。
琪亚娜此刻的表情非常复杂,有惊讶,有激动,但更多的……是欣慰。
“这一天,来得还是有些突然,毕竟我们不久前,在圣537教堂的门口,才刚见过一面。之前你在我眼里的印象,还是我在圣芙蕾雅学园里,听说的【天命最强女武神】,是我要学习追赶的目标,而现在……”
“琪亚娜,你是在顾虑我的感受吗?对我来说,我们两个人有着不同的人生经历,显而易见,是两个截然不同的人,有着截然不同的人生。”
“……你的意思我当然懂,只是……真正的【琪亚娜·卡斯兰娜】,对我而言,她是特别的存在。”
“这个名字曾是冰之律者用以攻击,诱导我的把柄,但现在,我根据艾诺希雅和你,已经知晓了那段历史的全貌。”
“她是最初予以我善意的人。我从老爸那里继承了这个名字,是为了铭记她留予世间的美好,将它带给更多的人。”
“她是我的憧憬,是我生命的起点。……我很高兴,我还有机会能向她本人说出这些话……
谢谢你,【琪亚娜】。”
“……谢谢。”
“现在你如果想的话,我们完全可以共用一个名字,啊当然,如果……”
幽兰黛尔笑着摇了摇头:
“那只会给其他人带来困扰吧……而且……对于失去记忆的我来说……【比安卡】是一个远比【琪亚娜】更重要的名字。
它是我为自己选择的名字,是我最初的伙伴,甚至在我跨越七海,锚定世界之前,就已经陪伴了我四年的时光。
正像【琪亚娜】对你的陪伴一样。”
【人生在这个世界上,除了是父母的孩子,更是他们自己。
这就是名字的含义——它帮助我们认识自我,暗示我们未来会选择的道路。】
“这是齐格飞先生在把你从实验室救出之后,特斯拉博士对他所说的话……而在那之后不久,他就把【琪亚娜】这个名字赋予了你。”
“没错。我是谁,我从哪里来,我要到哪里去,这是伴随每个人一生的思考。而那时的我,在【我是谁】的问题上,陷入了无尽的迷茫之中。直到老爸将这个名字赋予了我。”
“而从那之后,我得以用【琪亚娜?卡斯兰娜】这个名字,开始属于我的人生。而后,姬子老师,班长以及所有帮助过我的人,是他们所有人对我展现的美好,让我确立并坚信【为世界上的美好而战】的信条。”
“而一切的起点,我在人生中感受到的第一份美好,就是当时隔着培养舱,愿意把自己的转基因人当做【妹妹】的……
我的【姐姐】。
无论她的名字是【琪亚娜·卡斯兰娜】,还是【比安卡·阿塔吉娜】——
——我永远、永远,都愿意做她的妹妹,做她的家人。”
幽兰黛尔沉思片刻后回复道:
“可是,你应该知道,我永远失去了8岁前的记忆,即使将曾经的重要画面放入我的脑中,于我而言,更像是以第三人称的视角,看了一场精彩的电影,所以关于塞西莉亚前辈,关于齐格飞先生,关于你……”
“可重要的是未来,不是吗?”
“确实,如果像这样一直纠结在过去里,那么就没有人能够迈开脚步,去迎接新的人生、新的挑战了。”
【有一个夜晚我烧毁了所有的记忆,从此我的梦就透明了;有一个早晨我扔掉了所有的昨天,从此我的脚步就轻盈了。】
【当你为错过太阳而哭泣的时候,你也要再错过群星了。】
“所以,我以后可就要一直这么叫了哦,姐姐。”
“嗯。”
姐妹二人相视一笑,算是为这个问题画上了一个圆满的句号。
琪亚娜望向一旁,一直在默默的做聆听者的西琳和塞西莉亚:
“如果说幽兰黛尔姐姐是我感受到美好的开始,那么西琳姐姐,便是更早之前,我生命的起点。”
“如果不是西琳姐姐和艾诺希雅,我连思考【我是谁】,感受世界上美好的资格都不会有。”
“所以,西琳当然也永远,永远是我的……姐姐。”
琪亚娜心里清楚,同样是姐姐,西琳和幽兰黛尔是不一样的感觉。在虚数空间里,如果西琳愿意的话,她其实都做好了喊她妈妈的打算。琪亚娜明白,从基因和诞生的角度来说,西琳比塞西莉亚更有资格成为她的母亲。
只不过这样一来,她们就会陷入“我和我的妈妈有同一个妈妈”这样奇葩的关系中,西琳显然也是在避免她们之间的关系过于奇怪。
面对琪亚娜的肺腑之言,西琳回应了一个温柔的微笑,塞西莉亚感到有些惊讶,因为和西琳相处十几年的时间,她还是第一次看见西琳的脸上,露出这种表情。
看来,她也是发自内心的将琪亚娜当成自己的亲妹妹。
而随后,西琳和幽兰黛尔的目光对上时,二人不约而同的陷入了尴尬。
毫无疑问,如果不是塞西莉亚和奥托,这两人有可能会成为没有什么关系的陌路之人。但目前二人拥有同一个妈妈,同一个妹妹,未来的联系,恐怕少不了。
“妈妈……”
琪亚娜望向塞西莉亚,塞西莉亚却摇了摇头:
“孩子们的事情,就让她们自己解决吧,正因为我知道,在这种场合下,我说的话会极大影响她们的决定,所以更不能轻易做出决定。琪亚娜,你要相信你的姐姐们,她们一个是最强的女武神,一个是综合实力最强的律者,一定能够妥善处理好和对方的关系的。我们还是不要给她们压力了。”
塞西莉亚拉着琪亚娜的手,从医疗室里退了出去,原本就足够大的医疗室显得更加宽敞。
半晌,还是西琳率先开口:
“唉,命运这种东西,有的时候还真是如此捉弄人,作为塞西莉亚妈妈亲生女儿的你,却一直不在她的身边,而偏偏是和她最为无关的我,反倒在她的身边最长……”
“不,人与人之间的关系的维持,不只有血缘一种。既然你陪在塞西莉亚前辈的身边最久,自然和她的关系最为亲近。倒也不必为了照顾我的想法,如此的贬低自己……”
其实,由于自己和幽兰戴尔之前完全不熟,西琳根本不知道,和她这样的人交流时,究竟要用什么样的方式。西琳并不觉得自己在塞西莉亚心里不重要,不然17年前她不会做出那样的选择,只是…………西琳思考了许久,才憋出了这么一个开头。
不过好在,她的话打破了沉默。传递出去的消息有了回音,两人之间便有了沟通的可能。
“西琳,既然我们彼此之间还不够了解,不妨就借着今天个机会,进一步熟悉彼此,如何?”
西琳点了点头,于是从她们开始分享自己的人生经历,从高光时刻到出糗的瞬间,从改变人生的大事到鸡毛蒜皮的小事,两人之间的关系,也在这样的氛围中不断的拉近。
门外,德丽莎和丽塔,苏莎娜和亚尔薇特已经离开,处理天命的各项工作,而琪亚娜和塞西莉亚,同样有很多话要说。
“原来当年经历的,是如此凶险的战斗……”
琪亚娜根据塞西莉亚,艾诺希雅,德丽莎多角度的回忆,对于2000年在西伯利亚爆发的第二次崩坏,总算是有了一个完整的认知。
”是啊,曾经作为天命最精锐的雪狼小队,只有绮罗和立雪侥幸逃过一劫,如果不是艾诺,西琳以及瓦尔特先生三位律者,最终都站在人类的这边,后果不堪设想。如果艾诺当时没有选择引导西琳向善,或者西琳因为那样的经历,选择遵循律者意志的本能,恐怕全世界,都要面临前所未有的浩劫……”
“最坏的情况,也许终焉还没有降临,整个人类文明就直接毁灭了。”
琪亚娜将手放在塞西莉亚的手上:
“不过最后,总算是有惊无险,西琳姐姐能够在关键的时刻成为为人类而战的律者,肯定是因为她从艾诺,还有妈妈这里感受到世界的美好吧。”
“当然,艾诺身为律者,在那种情况下选择劝导西琳姐姐,并在最终决战中起到关键作用,自然功不可没。”
“妈妈您当时身为天命唯一的S级女武神,肩上的责任比现在的幽兰戴尔还要更重。而当时唯一为人类而战的律者,只有和天命敌对的逆熵。普通女武神的认知,还停留在【律者是崩坏的使徒,出现应该立刻消灭】的阶段。”
“在这样的背景下,您在对姐姐有了解后,选择了把她当成亲生的女儿一样看待,这样的觉悟,果然很厉害呢。学园长和姬子老师告诉我,当初提出成立圣芙蕾雅学园的,正是妈妈您。想来我当初在圣芙蕾雅学园感受到的美好,也是由您间接传递过来的。”
提到无量塔姬子,塞西莉亚神情微动,但很快恢复了平静。
“琪亚娜,我倒也没有你说的那么伟大。当年面对西琳时,我会做出那样的决定,除了下意识的觉得【应该这么做】之外,在我的内心深处,其实也一直期待着奇迹的发生,期待着人类的感性所爆发出的能量,能够战胜崩坏。”
“我倒是觉得,相信奇迹的人,本身就和奇迹一样了不起呀。”
塞西莉亚揉了揉琪亚娜的脑袋:
“这句话放在你身上也同样适用,你从诞生至今,不也是一个相信奇迹并且不断创造奇迹的过程嘛。啊,当然西琳和幽兰戴尔也一样,我的三个女儿,都是我的骄傲。”
直到傍晚,医疗室的大门才再度打开,西琳满面春风的走了出来,脸上写满了得意。
“看来西琳姐姐和幽兰戴尔姐姐相处的很不错啊,所以……最后的结果是……”
“艾诺说的没错,有的时候怀着善意和其他人多多沟通,就能够避免许多的矛盾。我从不知道,幽兰戴尔她……还有这么可爱的一面。”
“只可惜丽塔不在这里,不然她一定会兴致勃勃,但同时又幽雅的向姐姐你询问详细的内容。”
“是吗?可惜她红着脸叫我姐姐的时候,我没有录下来,不然一定能在丽塔那里卖个不错的价钱。”
现在,天命最强的女武神是她的妹妹,天命前任最强的女武神是她的妈妈,天命的主教是她妈妈的闺蜜,天命最强的律者还是她的妹妹。她在天命,这个现在和未来最厉害的组织里,可以横着走啦!
想到这里,西琳喜上眉梢,她招了招手,贝拉非常及时的出现在她的身边。
“妈妈,琪亚娜,齐格飞应该不久就到这里了,我就不在这里,打扰你们重逢了。之后还需要并肩战斗的话,艾诺会联络你们的。”
西琳说完开启传送门,和贝拉离开了柯洛斯藤。
“老爸……的确好久没见到他了呢。虽然西琳姐姐和我们各论各的,但总觉得所有人在一起,才是真正的团圆呢。妈妈,什么时候有空的话,我们一家人一起聚一聚吧,贝拉,艾诺希雅,还有德丽莎也一起叫上。”
“好啊,我们一家人经历的那么多,最终能取得这样的结果,的确该好好庆祝一下才行。不过……琪亚娜,你的脸为什么会这么红?”
琪亚娜低下了头,声音小了许多:
“如果……如果条件允许的话,芽衣也可以来吧。”
塞西莉亚不禁莞尔:
“我还以为要说什么呢,你和芽衣在圣芙蕾雅发生的事情,艾诺希雅可以基本上都告诉我了……芽衣要是想来,当然可以来。”
塞西莉亚想象着所有人聚在一起的场景,在欣慰之余意识到了一个问题:
她虽然女儿很多,但卡斯兰娜家到齐格飞的下一代……似乎……就到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