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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姐哪里是不想开脸?分明是不想嫁人!”

“可惜姐姐年岁渐长,家里也是留你不得!再拖两年,变成老姑娘,怕是更不好办了!”

“纵是宗小将军伤了腿,脾性暴烈了些,于姐姐也算良配,总比那山野匹夫强上许多!”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嬉嬉笑笑,故意将话题往瘸腿与暴躁的脾气上引,一边瞄着年荼表情,意欲看到她不安垂泪的模样。

大婚之日,新娘子哭哭啼啼,实在不像话,母亲见了定要训斥她,夫家见了也必定心生厌烦,她的新婚相公本就受不得刺激,见她这副晦气模样,少不得要发怒,动手也是说不定的。

两人心里打着坏主意,憋了满腹坏水,可是年荼的反应并不如她们料想那般可怜。

她没有流露不安,更没有垂泪,只端坐在那里,转过头来,淡淡地盯向她们,仿佛看穿一切。

往日无人伺候而稍显凌乱的长发高高挽成发髻,乌黑如墨,满头华丽的珠翠将每一缕发丝牢牢固定住,露出粉雕玉琢脸蛋,漂亮得如同神仙妃子。

“……”,姐妹俩愕然屏住呼吸,愣了半晌,暗暗咬牙,绞紧了手帕,

她们之所以总是欺凌年荼,一来是想找乐子,二来便是出于嫉妒。平日里素面朝天的年荼便是一朵清水芙蓉,明明唯唯诺诺没什么气质可言,可仅凭一张脸蛋就足以令她们黯然失色,她们自然对她恼恨不已。

如今,她盛装打扮,更是美得惊心动魄,周身的气场似乎也变了,懦弱一扫而空,那双眸子清清凌凌的,锐利而深邃,竟让她们有些不敢对视。

僵持良久,二姑娘年妙兰咬了咬牙,顶着压力继续开口,“姐姐别怕开脸,只是稍微疼些罢了,忍一忍就过去了!往后比这疼的时候还多着呢……”

听说宗小将军如今喜怒无常,府上的下人换了又换,打骂责罚是家常便饭,稍有不慎,丢了性命都无处诉苦。

这样一个恐怖的男人,谁敢做他的枕边人?即便是处处谨小慎微,也免不了偶有疏忽,一旦触怒了他,挨打定是免不了的。

“姐姐的身子骨,要去那样的虎狼窝,可真叫妹妹担心……”,三姑娘年妙竹故作垂泪状,嘴角的笑容根本压不住。

那可是身长八尺有余,十二三岁就在战场上杀敌的武将,他的腿虽瘸了,力气可不见得受影响,像年荼这样孱弱不堪的病秧子,挨不了几回打,恐怕就要一命呜呼。

“这样的话,你敢说给父亲母亲听一听吗?”

声音冰凉忽然刺入耳中,姐妹俩齐齐打了个哆嗦,不敢置信地望向年荼。

“虎狼窝……”,年荼勾唇笑了笑,声音很轻,笑意不达眼底,“宗家世代骁勇忠诚,乃是先帝亲封的镇国公,宗小将军大败戎狄,在战场上不慎受伤,圣上亲自嘉奖……你们好大的胆子,竟敢称镇国公府是虎狼窝,如此说来,镇国公与宗小将军在你们眼中岂非是豺狼虎豹之流?!”

虽然她的灰狼的确是狼,但可是一头乖乖的好狼,容不得旁人污蔑。

“你们说的这些话,我若是转达给宗家……”

“别!”,话音未落,两姐妹急匆匆打断了她,全都慌了神。

她们万万没想到会是这种发展。

年荼她、她怎么敢……?!

明明她受了欺负只会抹眼泪,连向父亲告状都不敢,怎么忽然长了胆量??

难道是落水伤了脑袋,疯了?!

“这话只是我们姐妹间的体己话,怎能说与外人听?”,年妙兰勉强撑起一个虚假的笑容,“我们也是担心姐姐。你毕竟嫁到宗家去,还是要给夫家留个好印象才行。”

若是把她们的这些话拿来告状,她们忽然要倒霉,可年荼毕竟与她们血脉相连,也别想独善其身,一样要跟着她们吃瓜落。

就算年荼恨她们,也不至于疯癫到要和她们同归于尽的地步吧??

姐妹俩紧张兮兮,年荼油盐不进,微微一笑,“我既嫁入宗家,成了宗家妇,当然是事事要以相公为先。无论是谁说的什么话,只要与相公有关,我便不会瞒私作假。”

“况且,相公他并非像你们说的这样不堪,他品行俱佳,不是什么性情暴虐之人,我与他夫妻一体,他必定会爱我、信任我,绝不会迁怒于我。”

望着满脸自信淡然的年荼,两姐妹对视一眼,张口结舌,说不出话。

……疯了。

年荼她真的疯了!!

看来她是接受不了自己要嫁给豺狼虎豹的现实,得了臆想症,竟幻想出一个忠贞不渝、还对她百依百顺完美夫君来。

“哈、哈!!”,年妙竹干笑两声,“你就等着瞧吧!”

现在嘴硬有什么用?等她挨过打,肯定就老实了!

跟疯子较劲找不到什么乐趣,不但一拳打在棉花上,还可能引火烧身,被疯子拉着同归于尽。两姐妹不敢再多逗留,悻悻离开,嘴上还在嘀嘀咕咕。

“看她过些天会不会哭哭啼啼跑回来诉苦!”

“以她的性子,挨打也不敢跑!”

“回门的时候再好好瞧热闹吧,说不定她鼻青脸肿的回来,脸上还带着指头印!”

“噗、嘻嘻……”

闹了这么一遭,时间略有些紧凑,那绞面开脸的婆子也觉得年荼头脑不大正常,不敢与她再起争执,自觉退到一旁。

不开脸就不开脸吧!若被夫君嫌弃了,别哭就是了!左右是她自己选的!

躲过了一场没必要的疼痛仪式,年荼无论如何也躲不过头顶沉重的发冠。比起科尔曼当初为她设计的那一顶凤冠,这一顶虽也华贵漂亮,却多了几分笨拙,沉甸甸的压在头上,仿佛压了一座大山,几乎叫她抬不起头。

外面传来热闹的声音,是镇国公府来人迎亲了。

四处都是喜庆的红,年荼被搀扶着踏上喜轿,不露声色地左右环顾,却没看到那期盼已久的熟悉身影。

“我们公子身体不便,不能亲自来迎夫人”,宗家的嬷嬷满脸堆笑,压低声音凑近年荼,“还请夫人多多担待,不要介怀。”

年荼微微蹙起眉头。

是了,灰狼的腿上有伤,没办法骑马。

“他的伤势很严重吗?”,若是不小心感染了,在这没有抗生素的古代,说不定还面临着生命危险,实在严重的话,就只能截肢试试,先保住命最重要。

“呃、这……我也不好说”,嬷嬷没料到她竟会关心这个问题,表情有些尴尬。

“公子近来很少见人,整天待在房里……”

哪怕今日是他的大婚之日,他也没有出面的意思,仿佛对此毫不在意。大家也都心知肚明,他的确对这场婚姻毫无期待。

这门婚事是镇国公一手为儿子操办的。

这么多年来,宗小将军一心扑在战场上,不愿成婚,躲了又躲,推了又推,直到此次伤了腿,失去了和父亲对抗的心气,才任由这门婚事结成。

嬷嬷想象着今夜这一对新人单独相处的尴尬场面,心里直发慌,“我们公子原本是个和气人,突逢巨变,性情难免受些影响。夫人您温柔体贴,凡事请多忍让他几分。”

夫妻之间,哪个不是忍让过来的?做妻子的,容貌倒在其次,首先便是要贤良恭顺,即便夫君有什么不好,忍一忍也就过去了。

小门小户也有小门小户的好处,夫人出身不高,侍奉公子必定更柔婉顺从些。

嬷嬷心里如此想着,嘴上也忍不住多说几句,指点着年荼如何讨夫君欢心。

三从四德……夫为妻纲……年荼听得直打瞌睡,仿佛在听天书。这些都是她好久没听过的东西了,左耳进右耳出,只觉得荒谬。

“这些是你们公子叫你来讲与我听的?”,她眯起眼眸,揉了揉昏昏涨涨的额头。

“?”,嬷嬷被问得一愣。

那当然不是……

但是为了避免让夫人觉得公子对她毫不关心,她善意地撒了个无伤大雅的小谎,“正是。”

呵……

年荼唇角勾起一个微笑的弧度。

很好。长本事了。

她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见到灰狼,看看他是不是真的要她卑微侍奉,再贤惠大度地给他纳几个美妾,开枝散叶。

嬷嬷望着年荼恬淡的笑脸,心里不知为何有些发毛,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但年荼没再开口说话,她也就很快又将那点古怪感抛之脑后,满意地笑了笑。

这件事,她办得当真是十分妥帖,肯定让公子在夫人心里留下了一个好印象!

抛开新郎没有亲自前来迎亲不谈,宗家的礼数做得很足,处处都周到得体,十里红妆,送亲的队伍浩浩荡荡,沿途张灯结彩、锣鼓喧天。

百姓远远望着那长长的队伍、丰厚的仪仗与礼品,都忍不住咋舌,议论纷纷。

“听说那年家挑了个最不受宠、最不起眼的女儿来与宗家成亲,如此不给脸面,国公爷竟也能忍!”

“嗐!国公爷向来宽厚,与老国公是一脉相承,不爱与人计较是非。”

“婚事能成就是好的,以宗小将军如今的情况……只要新妇贤惠温顺就好……”

此言一出,四下一片幽幽叹息。

是啊,宗小将军已然残疾,说句难听的话,算是废人一个。

曾经鲜衣怒马、意气风发的少年郎,如今无法再上战场杀敌立功,前途尽毁,纵使能袭爵做个闲散爵爷,可手上没有实权兵马,怎么也不如从前风光。

更何况,自打他落下了腿疾,性情也变得不好相处,多有暴虐的传闻。哪家的豪门贵女愿意嫁与这样的夫君,与他共度一生?

也难怪年郎中舍不得两个心爱的女儿,选了个最不受宠的嫁出去。

众人再看向那顶华贵的喜轿,眼眸中便流露出同情。

这新娘子,也是个可怜人……嫁过去,轻则被冷落着守活寡,重则性命堪忧!

大婚之日,人生如此重要的日子,新郎从头至尾不曾露面,没有迎亲,也没有拜堂,许多重要的礼节都被省略,年荼被嬷嬷搀扶着,下了轿子就直接踏入院落中。

正房屋门紧闭,外面热热闹闹的动静似乎引不起宗守渊丝毫兴趣,下人不敢自作主张,只好带年荼先进了厢房,“您先在这里安顿下,我们去知会公子一声。”

年荼被沉重的头饰压着,累得说不出话,无力地点头。见他们一个个退出去,四下无人,便毫无形象地一屁股坐在了床上。

好累……

她摸了摸头顶的发冠,有点想立刻拆掉,犹豫半晌,还是缩回了手。

再忍一会儿吧,好不容易打扮成这个样子,最起码要让灰狼欣赏一下。

空气静谧,年荼扭动僵硬的脖子,环顾四周,打量这个厢房。家具陈设低调中透露着华贵,似乎有下人定期打扫,每一处都干净整洁,却没有一点鲜活气,像是很久没人住过。

这偌大的院子,除了倒座房住着几个仆人小厮外,就只有宗守渊自己住着,把自己关起来,几乎不发出任何声音。

年荼听着窗外的啾啾鸟鸣,百无聊赖地坐在床上等待。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那群下人说去通知宗守渊一声,就再没了动静。不知等了多久,她终于失去耐心。

去他的!不等了!!

年荼磨了磨牙,猛然从床榻上起身,挽起繁复的几层袖子,气势汹汹推开门,直奔正中央最大的房间而去。

她抬手敲了两下门,见门没从里面拴住,直接推门而入。

“砰!!”

刚踏入门内,一个茶杯直直砸在她脚边,发出清脆巨响,碎成了几瓣。

随之而来的是男人低沉的声音,蕴藏着年荼从未听过的冰冷恼怒,“谁准你擅自进来的!滚出去!再有下次——”

话音未落,怒斥声忽而顿住,戛然而止。

“你、你、你是、什么、人?”,声音转瞬间弱了几度。

年荼迎光站在门口,闻声抬头,目光落在宗守渊熟悉的俊脸上,见证了那张脸唰一下变红的全过程。

不错。还是熟悉的配方熟悉的味道,是她熟悉的小结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