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礼法，李存希这种态度显然是不正常的。
但是代入到家国层次，那就正常许多了。
他一个为了国家远赴异国他乡，只为了安全借道的国之重臣，以这种话题作为开始，这是最为正常不过。
如同李存希所想的一般，吉利可汗露出了不易察觉的一丝凝重表情。
“这等言语，其实是假的。”吉利可汗说，“王将军的战况确实已经传到了我突厥，但是胜者并不是契丹的李尽忠，而是王将军。”
“什么？”
“是的，你没有听错，胜者的的确确是王孝杰王大将军，他将契丹军队逼入了东硖石谷。”
“这……”
“赵文翙大军很快就会和王大将军的军队一起，对李尽忠实施东西合围。”
吉利可汗说到这里，脸上的凝重表情已经消失了。
大周确实已经赢了一段时间，再赢一段时间，契丹的李尽忠部就要彻底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而他不会因为大周的胜利而感到开心，他只会觉得这场胜利让他更加难以拉拢李存希。
“先生为国之心，我已经全然知晓，前线王将军一部已经大胜数场，只要赵将军一部再背后偷袭，李尽忠一部之灭亡已经指日可待。”
“届时，只怕契丹孙万荣一部，也是死无葬身之地也。”
吉利可汗望向李存希，对李存希这样的人才的向往之心难以遮掩。
这些时日他几乎是把李存希供起来当成国宝对待，却依旧没能收走李存希的心。
若是突厥与大周的战事结束，李存希一定会被武则天召回洛阳去。
此后若是想再次遇见李存希，实在是困难之至。
“陛下……”
李存希从吉利可汗的表情中多少能看出一些端倪，也清楚这位突厥可汗陛下最需要、最想要的是什么。
只可惜，这位突厥可汗陛下注定得不到狄仁杰，也注定得不到他李存希。
“李先生，我突厥求贤若渴啊！”吉利可汗目光灼灼道。
“想必陛下也不会愿意离开母国，在他国任职，默默忍受他国臣子的迫害吧？”李存希叹了口气，说。
吉利可汗似乎明白了什么，知道李存希的顾虑实在太多。
李存希在大周，大周就能容李存希，无论他有才无才。
李存希在突厥，且不说大周方面的态度如何，突厥好战五部贵族第一个容不了李存希。
“既然先生已经挑明了，我也就不再多言……但是先生在突厥的安危，我是一定能保得住的。”
“先生离去突厥之日，我定然让小儿默啜，亲自领兵护送先生众人安然回到大周境内。”
李存希拱了拱手：“谢陛下厚爱，届时，我暗中离去就是。切不可惊动太子殿下，一国之太子亲自护送，我回到大周只怕也是死路一条。”
……
春节将至，一封书信从突厥而来，送到了柳州大杨山中。
一直为小凤之死痛心疾首的小梅，在看完那封信后立马恢复到往日模样。
头也不晕了，腰也不酸了，心也不疼了，人也不愁眉苦脸了。
“大姐真是的，居然骗我说小凤死了。”
小梅咬着牙，表情不善道。
“大姐估计是以为，凭借小凤的实力不可能拿不下贺兰山驿站，所以才误以为小凤已经死了。”
“现在好了，你已经知道了真相，就不用和往常一样半死不活了。”
小慧靠在椅子上，用一把匕首削指甲。
书桌前面，李青霞手里攥着一支笔，思考良久，开始撰写给李存希的回信。
影子坐在一边品茶，本来是没什么事的，却突然之间想起了那一日李存希的吩咐。
“对了，差点给忘了。”
“金木兰，敬晖让我给你带句话，说他很想你。”
李青霞提笔的手一顿，脸上出现淡淡笑容。
“这个狗杂种，跑那么远一直不给我来信，还以为死外面了呢，居然还会说想我，有那么一点点长进。”
嘴上虽然一直骂虎敬晖，但是李青霞对虎敬晖的感情毕竟是真的。
当然，这份感情不能掺杂其他的因素在里面，比如皇权之争。
“对了，小梅，存希也让我给你带句话，说小凤没事，他也很想你。”
小梅默默的往后靠了靠，把眼睛闭上。
“我也想他。”
“可惜只是不得相见罢了。”
小慧削着指甲，不禁想起虺文忠来。
手上的动作，也停了下来，匕首放在一边，托着腮回忆那些难忘的夜晚。
影子坐在一边，吃着糕点喝着茶，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处境。
同为蛇灵高层，别说是挂念他的女人了，就是他挂念的女人……貌似也没有。
“话说，蛇灵内部那些不安分的人，你们已经完全解决了吗？”
“如果没有完全解决的话，等到崇州方面的战事结束，大姐万一逃了回来，只怕是……”
三个女人瞬间回过神来，各自露出慵懒的表情。
李青霞提起笔来，在纸上写了“一切尽在掌握”六个大字，淡淡一笑。
“自然是不可能完全解决，不过，这都在我的计划之中。”
“只要肖清芳胆大包天，真的敢回到总坛，我就有一万种方法，让她吃不了兜着走。”
“存希成为下一任蛇灵之主，已经是命中注定的一件事，不管是肖清芳回来，还是袁天罡回来，都改变不了这个事实。”
“看着吧，最迟二月份，存希就会完全执掌蛇灵上下，成为当之无愧的蛇灵之主。”
“老主人出狱之后，如果他不愿意投降于存希，那他的下场就是被推进阴沟里面摔死。”
不愧是当年能够带领一方造反的人，李青霞身上涌现出莫名杀伐之气。
她表情不善，杀意涌动。
此刻，洛阳城外白马寺的地下。
袁天罡独自一人坐在囚笼当中，面前的桌子上摆放着大量的图纸和数算用的废纸。
看守他的内卫府成员们各个表情凶狠，持刀而立。
突然，正在做数算的袁天罡，鼻子不是很舒服，对着数算用纸打了一个响亮的喷嚏。
口水喷在诸多纸页上，打湿了不少的地方。
“奇怪，怎么一瞬间，变得如此寒冷。”
“还是说，有人在外面惦记着老夫？”
“到底是什么人，竟然会记挂老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