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田刀镰枪立”这面旗帜被高高地悬挂在一根差不多有三间半的竹子之上。这根充当旗杆的竹子笔直地矗立在村子里那些壮丁们平时用于临阵练习枪法的空旷场地前方。
不得不感叹古人的纯朴啊!当“庵原五郎”和日吉丸向众人详细解释完这面旗帜上图案所蕴含的深刻寓意之后,无论是朴实憨厚的农民,还是身经百战的武士,他们心中原本存在的隔阂仿佛瞬间消散了许多。这些壮丁们挥舞着手中巨大的竹枪时,动作明显变得更加刚劲有力起来。
放现代,你想用什么口号或者什么旗帜标志来如此鼓动人,已经是不可能了!
在此前负责出谋划策以及执行侦察任务的几位武士,此刻看到曾经显得有些怯懦畏缩、与自己这帮子“指挥官”之间还存有不小隔阂的“杂兵”们如今已不复当初模样,不仅不再那般胆小怕事。他们不禁满意地点了点头。与此同时,守护村庄安全甚至将那股作恶多端的恶党一举歼灭的信念在他们心中也愈发坚定起来。
练了约摸一个时辰后,众人请出老村长,让村民壮丁们围了过来,商议着防御措施。
“村子西北面,那个缓坡,恶党们骑马那边冲过来的话,很难防御,所以我希望,大家能组织起来,把北面的菜地彻底变成一条足够宽的土堀,时间来不及的话,可以在里面立上足够多的尖头竹竿,再把小河的水引进去,让它变成一条村子的“护城河”!”上泉秀纲指着地图中,北面缓坡下的菜地说道。
“这是我们村子所有人的菜地……”村民们有人说道,其他人也开始窃窃私语,眼里尽是不舍,有的还回头望望……
“你们是蠢货吗!?说!你们是要胡子,还是要头!”弥右卫门用拐杖奋力杵着地,沙哑的声音声嘶力竭道。
众位村民壮丁的窃窃私语逐渐消失,原本有些散了的军心又开始凝聚起来。
看到这一幕的今川义真鬼使神差地打开系统观瞧弥右卫门:
【弥右卫门
武力:33 已经是个衰老的老人了,长期营养不良比起武家同龄的老人还要衰弱
统帅:46 时不时就带领村民袭杀落单的落武者、山中的野兽,在这过程中锻炼了自己的统帅能力
政治:69 处理了几十年的村子里鸡毛蒜皮、狗屁倒灶的事情,让他拥有了可以傲视越后军神的政治能力
智略:61 很多人的天分会因为身份、际遇被埋没,又有很多人在生死之间激发自己的天分,在你面前的老人便是如此……
魅力:32
特殊称号:老村长
平时没有什么作用,但是在做出有利于村民的决策时,村民眼中其魅力瞬间+30,使其说话更具说服力
今川义真:你跟上杉谦信有仇吗?
系统:没仇,说实话而已……】
“除了西北面,东面小河对岸的几间屋子,受限于我们和村子的能力,也不得不放弃……”上泉秀纲低头说道。
不同于刚才集体都有的菜地,集体都要“牺牲”,而且牺牲地比较平均,这次,就是“时代的一粒沙”掉到了特定的人头上,屋子在小河对岸的几个壮丁自然不满。
上泉秀纲说道:”我们知道这很难接受,但是,我们没得选择。”
南岸的几间屋子,就像一个突出部,而联通南北岸的桥却不怎么宽,支援南岸都不太容易……
“凭什么?凭什么我们要放弃自己的家来保护其他人?”平次摔下手里的简易竹枪,“住在对岸的,我们走!新一,你愣着干什么!”
两句话间又有几名壮丁走出,他们还加快了脚步往村南而去,仿佛刚才弥右卫门的努力完全落了空。
好脾气的上泉秀纲——他在听到“庵原五郎”说出某些逆天言论或者看到“庵原五郎”干出某些可能辱没塚原卜传的事情的时间以外——一直都是好脾气的,头一次因为别的事情发怒:“马鹿!”
他和冈部元信、井伊直亲对视一眼,三人抽刀并快步跑出,以一个三角阵型,像赶羊一样,把那几个人围住。
平次见无法突破,回头望向弥右卫门:“村长老爹!您家的屋子不也在对岸吗?!”
弥右卫门没有回答他……
“把枪捡起来,把枪捡起来,我叫你们!把枪捡起来!
对岸的房子只有五间,这边的房子却有四十多间!这边失守,对岸也不可能独存!
你们以为这是什么?这是跟山贼你死我活的战争,怎么可能让你们如此儿戏?听着,打仗,保卫别人才能保卫自己!想要独活者,必先死!”
上泉秀纲怒道,“之后,谁再搞事!”,说罢举起刀“横—斜向下—反向横”三刀下去,路边菜畦旁边竖着的竹竿……似乎没断?
一阵西北风刮过后,竹竿上端被截的部分缓缓滑落。伴随着竹竿落地声,几名壮丁不再言语,看着竹子上光滑的切面,他们终于明白为何哪怕是别的几名地位不低的武士,称呼这位光头武者,也得叫“大人”了,只好灰溜溜回到壮丁们中间。
上泉秀纲收刀入鞘。
“你们……没发现你们的祖父、父亲在村子里……议事的时候,说话声音都比别人大吗?”弥右卫门对着他们说道。
平次等人面面相觑,他们当然明白,弥右卫门说的“议事声音大”当然不是说他们的祖辈父辈嗓门大,而是说他们的祖辈父辈说话,更容易被村长参考,皱眉后略一思量便微微点头,于是问道:“为什么?”
“因为早些年的时候,恶党匪类基本都是从南边来的!所以我跟当年和我一起去过战场的兄弟们,还有乐意保护大家的人……主动去南边住的!你说为什么你们的父祖辈说话声音大?”弥右卫门说出了实情,这一刻,他佝偻的身子在所有的村民眼中,比北边甲斐信浓那个所谓的“不动如山”更像是一座山……
平次又想起了什么:“那平藏叔他?”
“那是他小子为了追阿月,所以搬到村子里小神社旁边,而且这些年,除了这次请武士以外,他什么时候说话大声过……”
平藏的脸臊得通红……
【系统你说他的政治能力比上杉谦信强,我tm的信了……】今川义真被这小地方的“王之手腕”给小小地震惊了一下
平次等人方才忿忿不平地回到人群中,平藏却在这时候站了出来,“住在北岸的大家!听我说!不管怎么样,村长和平次他们都是为了我们而放弃自己的屋子的,明年开春之前,我们北岸的,屋子大点的,要收留南岸的大家暂住,屋子不够大的,明年开春,要帮他们重新起和现在差不多的屋子,没问题吧!”
北岸村民互相之间点了点头,“没问题!”
见一个问题算是解决了,上泉秀纲继续说道:“另外的方向反倒简单,就需要各位村民,用之前村长大人让你们准备好的石头、竹子、藤条等等,都用来构筑栅栏!没问题吧!”
不光系统用弥右卫门把某军神黑了一顿,连剑圣都改口叫“村长大人”了……
弥右卫门没说话,半眯不开地盯着平藏。
平藏一开始不解其意,但是看了一圈村子外围,估算了搭起栅栏等防御建筑需要的劳力之后,脸色开始发苦——他们得动员没有老的女人参与了,也就意味着,他女儿……
在平藏的主持下,年轻些的村妇们也从不远处的隐蔽山沟沟里走了出来,参与到村庄防御工事的修建中去。
日吉丸不愧是所有战国大名中除了上杉姐姐(禁色欲)外,最不可能有男色传闻的人(因为女色事件太多了),才14岁的他就对某些勉强算得上是这个村子“村花”的少女大献殷勤,壮丁们的训练都不顾了,一有空就跑女人堆里帮忙。
日吉丸那副舔狗的样子,今川义真发誓只在松平竹千代泡阿鹤时看到过,可竹千代是何等正点的正太?爹帅妈靓底子好,从小不管是做少主还是在织田、今川做“人质”,营养摄入都不曾短少,8岁的正太,阿鹤都被攻陷、田鹤都把持不住、早川都怀疑自己未婚夫取向的那种,而日吉丸——猴子动作的秃毛老鼠,能有“村花”理会他就见鬼了,今川义真甚至看到有“村花”为了躲他,故意往朝比奈又太郎身边凑——其他单身武士包括今川义真在内,都散发着对他们而言高不可攀的气息……
这天傍晚,几名武士凑在全村唯一的一口铁锅周围吃饭——是的,全村唯一一口铁锅,原本还有一口,被恶党抢走了,这口藏起来才躲过一劫,听村民说这俩还是明国的进口铁锅,当年村长弥右卫门在城里买来的,价值两贯半。(笔者查到的数据,明国铁锅在近江国的价格,是真要两贯半,和坤坤没关系)
“夕阳真美啊,我带到外面去吃!”朝比奈又太郎说完又盛了一碗大米饭,走了出去。
众人没有管他,看向还在哐哐吃饭的今川义真,“五郎,你这具足,四五十斤有了吧?”上泉秀纲问道。
“整40斤。”日吉丸说道,他缝的,没有人比他更清楚,约合24公斤。
作为一个“名将”,并且和其他名将谈笑风生的人,上泉秀纲看着套着50斤甲胄,行动还算自如的“庵原五郎”,觉得这个憨憨,未来必然能在战场上扬——扬个p的名!哪个马能驮得动?上泉秀纲当然仔细观察过今川义真的马,在他看来也算是百里挑一的好马,但是就在刚才,今川义真穿着那副甲胄坐上去后,那马明显颤抖了一下……不过,哪怕步战,他要能穿着这样的甲胄持续作战,也能成就陷阵猛将之名,就是不知道今川家舍不舍得……
感觉自己补充了充足的热量后,今川义真放下碗筷,背上铁锏,拿起薙刀,“我去练武……”
朝比奈泰亨作为保镖也跟了出去。在村子和密林之间,今川义真等待食物消化完成,而朝比奈泰亨则在四周警戒。
突然,朝比奈泰亨注意到一个方向似乎有动静,他低下身子,轻声轻脚的探向前去,然后……他被狠狠地塞了一把狗粮——他的小堂叔,12岁的朝比奈又太郎正在和一个长得颇为不赖的村中少女互相推让着一碗大白米饭。
注意到朝比奈泰亨异常举动的今川义真也靠了过去——他也吃到了狗粮,有那么一瞬间,他想起了上辈子硬盘里的老师……
“米饭是给你们武士吃的,我不用,如果你真的想给我的话,我可以给别人吗?”阿叶问道。
朝比奈又太郎挠了挠头,“这……”【怎么办,怎么办,她要是给别的男人怎么办……】
“不可以吗?”阿叶问道。
“可……可以!”朝比奈又太郎最后坚定地说道,【男人怎么能说不可以?】
“好,那我把饭给阿林婆婆……”
“阿林婆婆?”
“嗯,她很可怜,儿子和丈夫,都被恶党杀死了。”阿叶捧着碗来到一个很破的茅草屋中。
没怎么听清两人对话但又八卦地不行的今川义真回头——对,为了八卦,他凑得比最早发现的朝比奈泰亨还要靠前——小声说道:“泰亨,咱们跟上去。”
朝比奈泰亨没有回答,但他迈腿的方向已经说明了一切。跟过去后,两人蹲在墙根把耳朵靠了过去,却没听到什么不好过审的东西,只有两个年轻人在笨拙地安慰一个老人……
【我特么在期待些什么?】今川义真忿忿不平,朝比奈泰亨一副长辈发现后辈拱白菜不积极的样子……
“谁!”
然后他们俩就被朝比奈又太郎发现了,之后不得不尴尬地走进茅草屋中,“哼哼哼哈哈”地,还用“你小子很行啊!”或者“你小子不行啊!”的眼神,看着朝比奈又太郎,把他臊得通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