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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月三十日,深夜。

鹉洲城位处于大陆中心,它的城外有一座山崖。

山崖上,由楚国沈氏出钱,加之莫数先生父亲莫喙老先生改建,由一条铁链连接鹉洲城与山崖两地。

若嫌攀山费力,便可用便捷的滑道。

城外的悬崖上方,已然站了不少的人。

商归取来绪平手中的眺目镜。听闻楚国沈氏在东海开启了一个名为“航海”的计划,而这款眺目镜便是沈氏商户同这个计划一同展出的展品。

用材看似简单,两片琉璃,一枚青铜直筒,组合一起,便可目视极远的地方。

魏国鹉洲城的士兵将这儿接管,把其余的游客从这处悬崖上驱离。

地势平坦、四周开阔的悬崖上方,只留下魏国的士兵和商归他们。

商归修长的手指捏着眺目镜对准西北方向,“那是,哪里的烽火?”

纵使有眺目镜借力,但还是无法抵抗自然,那个方向重峦叠嶂,又是在深夜,特殊的红色烽火是从层层叠叠的山体后面,游荡到高空之后才若隐若现,露出那么一些苗头被商归站在千里之外的鹉洲城察觉。

“北方也有!”沈一正披着洁白的厚厚大氅唤道。

绪平看着南边,高呼:“殿下!南边也有!!”

“地图!”商归冷静吩咐。

绪平当即取出腰间的纸张,他先是拂袖拭去平滑石头上头的落雪,才把纸张铺到上面。

紧接着,他从怀中取出便携的笔墨纸砚,用手捂着雪,将其捂化倒入砚台之中,通红的手捏起墨条,缓缓研墨。

“我来助你。”沈一正见此,他将衣摆一挥,正坐在冰冷的地上,默契地执起毛笔,提笔沾墨,在空白的纸张上画下简易的地图。

以鹉洲城为中心,三个方向远近不同的红色烽火进行大致描绘,排除了最近的几个城市。

“烽火最近的是以往的赵国方向。”沈一正说。

商归对上沈一正的视线,“听说这几年,原赵国乱党是以厉万苏为首,时常骚扰镇压赵国的虎贲军。”

说到这儿,一个可怕的猜想从商归的脑中浮现,“先生,你说,三个方向,会不会是以原赵国、原晋国再加上吴国……三股势力从三个方向齐攻魏国,若楚国也出兵了,东南西北四个方向,魏国岂不是呈被围困之势了?”

商归猛地站起身子,看向几个方向。

“不会!”沈一正笃定的说道。

“先生为何如此确定?”

“魏国是唯一没被泉沿一族侵害的国家,也是我们以此作为掣肘楚国的国家,若魏国没了,那我们的一切安排将要付之东流。所以,要保魏国的不仅仅是你们,还有我们。”

说着,沈一正起身,揉了揉膝盖,随后从商归手中接过眺目镜。

他再次好好的看了一眼有着烽火的三个方向。

西北方向的较远,已然消失了。

原赵国方向的还在。

原晋国方向也在。

“三个方向的烽火,应当是三种信号。先说原晋国方向。我听闻楚国这一辈的纨绔,在稷曲城附近的楚国藏山崖上修建了一座了望台,好以观看两军交战的场景,以供取乐。因为晋国还有些余孽不服魏国的侵占,时常藏匿山中与魏国发生战争。”

……

……

层层叠叠的山峦后头,视野开阔的楚国藏山崖上。

一座奢华的了望台被修建得极高。

最上方的凭栏处,寒风中,围满了不少拿着精致眺目镜的披着各式奢华大氅的少年们。

而坐在人群中间,被簇拥着的,则是一位身着白衣披着狐裘的姑娘。

她脸上蒙着面纱,手中捏着一枚黄金打造镶嵌宝石的精致眺目镜,看向原晋国方向。

“怎么回事啊,点的是魏国的烽火吧?为何他们还不出兵呢?”她询问道。

在她身边的狗腿微微颔首,“沈姑娘你再等等?”

“等?你让我沈乔等?”沈乔似乎听见了什么可笑的话语,她捏着手中的眺目镜往狗腿的额头上敲了敲,“本姑娘喜欢找乐子,但不喜欢等!”

说罢,此人的额头也被她眺目镜上的宝石磕出了血,她用手中的眺目镜碾了碾,欣赏着此人痛得呲牙咧嘴又不敢呼出声的扭曲模样。

“真的好丑。”她嗤笑着起身,觉得这他这副模样,比上什么烽火戏魏国更加有意思。

她将已经脏了的眺目镜往高台的下方随手一抛,“没意思没意思。”

祝家的三公子,长得圆润。他跪在地上,双手想要抓过沈乔的衣摆,又不敢触碰。

父亲说,听说沈乔与李丘澜的婚约要解了,让他好生的与沈乔交友。可沈乔性子古怪,他似乎怎么都无法逗她开心。

“沈、沈姑娘……”

沈乔回过头,睥睨地看着脚下的男人,“要不这样,你若帮我把那枚眺目镜找到,那我就与你交朋友了。”

说罢,她宽袖一挥转身离去,而那些在这儿看热闹的纨绔们,便哄笑着紧随其后……

鹰击长空。

楚国祝家的三公子,今年十八。

他跪在地上,听沈乔的话语,忙起身趴在凭栏处查看。

可这儿太高了,又是深夜。不知沈乔抛下的眺目镜掉到了哪里。

若还是在楚国境内还好说,可若它落到了山崖下方,那曾经中立如今成了魏国地带的稷曲城,那就不好找了。

他们祝家,自出了一位欢都管事祝怀之后,便不复往昔。父亲说,让他一定要抓住沈乔这个机会,攀上沈氏的高枝。

他圆滚滚的身躯一咬牙,忙匆匆奔向了望台的阶梯,吭哧吭哧的往下走。

……

另一边的魏国鹉洲城外的悬崖上。

商归正坐在沈一正的前方。

两人商讨,赵国方向应该是厉万苏无疑了,而西北方向,他们认为是吴国的几率不大,因为如今的世间,韩忽落不计,便是三国鼎立的局势,没有一个国家愿意率先破坏这种平衡,除非自寻死路。

此时,来自五日前,也就是正月二十五日的慕岐城密信,恰好送到了这儿。

送信的是宫扶言的弟子,是一位十五岁的小姑娘,她轻功无双,几下攀登到悬崖之上,却被士兵给拦了下来。

小姑娘踮起脚尖,手中捏着信件,朝着商归的方向摇了摇,娇俏地喊道:“义王哥哥,是我呀,我是谢弋。”

……

这信是宫扶言今生写得最后一封,内容不过是寥寥几笔。

先是询问商归近日如何?再是说姜楠或许在幕岐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