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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国商氏,曾因锻器驯马有功而被封为王侯。

几百年前,这片大陆上有上百个诸侯国,王侯们分封的城邦一座又一座,在这片地图上出现,如同是繁星点点。

后来,周王朝被历史的洪流湮灭,消失在这个大陆的地图之上。

从此以后诸侯混战的时代来了。

一开始魏国是一个小国,他偏远而立,众诸侯或许从未将它视作眼中钉,因此任由他在这片土地上生存。

上百个国家,在几百年间被吞并的仅剩六国。

都说天下大势,合久必分,分久必合。

无人知晓这今后还能不能回到周王朝时期的天下一统,但许许多多人都期盼周王朝那时的宗法制度和礼乐文明能够复苏、能被沿用。

但于魏国年迈的君王来说,宗法礼制走个形式而已,不必要的财政支出能减则减。

今日在祖庙里的人都是该出现的,他的几个儿子,各家的孩子,朝中的肱骨大臣。

他不喜欢繁文缛节,因此坐在一旁,看商归被引导的做一项项事情,他忍着想打哈欠的冲动,主动说起,要不让他来,让他把商归的名字写进族谱里好了。

不过是找点事情而已。

他提起毛笔,执笔在那本厚厚的族谱上,亲手写下“商归”二字。

他二儿子曾经建议过,这个“归”字是否要换一个,毕竟他们这一代都是以水作为偏旁。而商归的亲生父亲广陵君却一片茫然,仿若这个孩子不是他的一般。

年迈的君王摇了摇头,他倒是觉得这个“归”字取得很好,意在“天下归一”不是么。

但他没与人说这个想法,而是做主将商归的名字敲定了下来。

明明都说一切从简,可当所有的事情做完,已然花了一整个白日。

商归的二伯、四伯、五伯、还有七伯纷纷上前,他们携着自己的子女给商归送着礼物。

或许有人瞧不起商归的身份,但碍于君王在场,所有人都是笑脸盈盈。

老二商元伯年六十,他送的是一对玉如意,其儿子名叫商涛是一位四十岁的男子,与商归同辈,而商涛身旁跟着的是一位十八岁的少年。

少年名叫商晖比商归大一岁,却要叫商归一声小叔叔。

其他几位伯伯同样是依次携着孩子上前送礼。

他们围着商归密不透风,可谓是其乐融融,好不热闹。

……

告庙结束,商氏浩浩荡荡回到宫闱的时候已然是入了夜。

今日的宴席在曦光殿里,见惯了自己国内宫闱华丽美不胜收的吴国和赵国使者此刻有些讶异。

名叫曦光殿,采光却不是很好,幸而他们蜡烛舍得点,但垫子不够软,跪坐久了腿一定会麻。

还有案桌是怎么回事?

摆在前面的是同一批,摆在后面让百官们坐的却是各式各样,像是临时收集到一起。

“这张案桌上怎么还有豁口?”年少的施崔孝歪着头,看向自己面前的这张案桌,他指了指左侧朝着自己的这面缺了一角的豁口,与身后还在看竹简的莫先生道:“莫先生?”

莫数抬起脑袋,抬手拍了拍身旁装着刘将军首级的锦盒,顿时发现这锦盒都比这张案桌名贵,他回答:“有什么关系,吃饭又不是看桌子。”

“若是吃饭,这饭菜也太简陋了些吧。”

魏国素来节俭,平时都是四菜一汤,今日难得每桌除了四菜一汤之余还另外加了两碟糕点。

“魏国也太穷了吧?”施崔孝低声道,“幸好崔九哥不来参加宴席。”

同样有这种想法的还有坐在施崔孝对面的吴国吴念清,她方才路过的时候不巧与殿上的柱子擦身而过。不知是不是因为临时补漆的原因,柱子上的漆都还没干,将她的粉衣都蹭上了不少玄色。

她蒙着面纱,身旁的宫娥捏着巾帕埋头擦拭,她知晓光擦拭是擦不干净的,便叹气说道:“不用擦了。”

接着她向自己身后的独臂男子问起:“要不,我先回去换一身再回来?”

独臂的男子名为施无慕,十年前他的左手是被沈一正砍断的,他执起杯盏,“县主无需担心。魏国不重礼制,臣认为,他们也不会在意。”

吴念清微微蹙眉,她虽觉得这样不太有礼貌,但她得听施无慕的,便乖巧地点了点头。

而原本正在饮酒的施无慕,此刻的视线却是落到了方才刚进入宫殿的那人身上。

沈一正身着官袍,却还是习惯地双手交错在袖子里,他边走便是扭着脖子,“昨日没睡好,落枕了。”

而他的身旁则是跟着东看西看的姜楠。

等到他们落座了,右边是瞿大夫,左边是路闫。

姜楠跪坐在沈一正的身后,朝着他们点了点头。

路闫忙靠近正在揉脖子的沈一正,问:“你怎么把她带来了?”

“她说没看过宫宴,想来见见世面。”沈一正说着,推开路闫,继续揉着脖子。

“她一个无官无职的外人,来到这么重要的场合,你不怕惹出麻烦么?”

“能有什么麻烦。”

罢了,他又向端来酒壶和杯盏的宫娥道:“再拿一枚杯盏和一副碗筷过来。”

等到新的杯盏和碗筷拿来了,沈一正便用那双干净的筷子给姜楠夹了一块糕点,还给她多倒了一杯水酒。

姜楠几口将糕点吃下,她先对糕点发出评价,“我觉得没有你家的好吃。”

“那是自然,我懂得生活。来,你试试酒。”

姜楠捧起水酒,抿了一小口,她闭眸回味了一番,然后仰头将剩余的酒水送入口中,咋舌道:“诶,这个酒不错!”

沈一正拂袖,故作小声说道:“我与你讲,放眼整个六国,魏国的酒是最好喝的!尤其是宫闱里,似乎有个酒仙在这儿。”

说完,他又问起:“出门之前让你带的酒壶,你可拿过来了?”

姜楠点了点头,从腰带上取下一个大葫芦,交到沈一正的手里。

沈一正捧着葫芦,取下塞子,将酒壶里的酒注入葫芦中,一壶倒完还绰绰有余,他便吩咐身后的宫娥再拿一壶酒来。

第二壶倒完还没装完,沈一正又要招手。

还不等沈一正开口,姜楠抢先一步,贴心道:“小姐姐,你要不多拿一些过来,免得多走几趟,怪累的。”

宫娥一愣,看姜楠没在开玩笑的眼神,她颔首,匆匆离去。

没一会儿,这位宫娥便端着七八壶酒来到了沈一正和姜楠这儿。

……

坐在另一边的路闫看着他们,他揉了揉一直在跳动的眼皮,一股莫名的不祥之兆萦绕在他心头。

紧接着,他长长地叹息了一声:

“作孽啊,早知道今天就不出门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