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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着沈一正的问话,姜楠心下一惊。

这些日子以来,她觉得这个世界类似于春秋时期,毕竟连圣人周游列国、商鞅徙木立信等等典故都出来了。她便想好好看看,这架空世界还能怎么样,便没有作死提出春闱科考这些。

如今由沈一正这么一说,姜楠心跳如雷,当她还以为沈一正会说出“科举”这个想法时,沈一正却是说道:

“我想让我们魏国的读书人有事可做,且让他们得到钱银和晋升。因此便将各郡县的文书小吏一职改了一个入职的方式。”

“什么方式?”

“文人去到各郡县底下教书三年,方可入京都考文书小吏一职。”

这个方法同时解决了下乡支教和文人有活干的两个问题,姜楠想着,便问起:“然后呢?若再三年之后,那些新考的文书小吏和当了三年的文书小吏又该如何?会不会小吏太多?”

“不会,三年后让当了三年的文书小吏再入京考试。”

“考核通过了?”

“根据资质便可做郡、县令,若是不幸未能考过,回到文书小吏一职。”

“三年复三年,再考再晋升?落榜的便让他们做回文书小吏或者继续下乡支教?”

“姜楠果真聪明,一点就通。而且‘落榜’和‘下乡支教’这两词用得也极好。这样,不仅仅能让官员有危机感,而且也能让他们不会懈怠学习,更重要的是解决了百姓教化问题,一举三得。”

姜楠脑子有些懵了,她忙抬手,“你,你等会儿,这个主意哪来的?”

怎么这么像小学考中学,中学考高中,高中考大学,大学再考研……

“你呀?”

“我?”姜楠疑惑地指了指自己,她觉得自己这次回来似乎没说什么吧。

“十年前,夫人院中。是姜楠你说,你们那儿经常考试,读书是最公平的晋升方式,少年强则国强。”

已经快死去的记忆回来了,姜楠放下都快没什么滋味的蜜饯,有些慌张地干笑。那些话,她当时是用来怼陆溏的。

“十年来,我想了很久,忽然灵感乍现,觉得如果这样做,是不是就能将法和礼乐结合,以法为本,礼乐为辅。将天下英才齐聚魏国。若是没读过书的,但他空有一身武力,便可参军拿军功。若是读书的,他没有拜到任何一位士族门下,是不是他便可用自己的才学考试晋升。”

“当兵的职责是杀敌护国。那学文的基本,不正是教化百姓才能在庙堂里为百姓所思所想?”

姜楠摸了摸自己手臂上起来的鸡皮疙瘩。

她瞧了一眼沈一正那少见的意气风发样貌,心中暗暗地给他下了一个定论,这个人是个天才,且还是个很可怕的天才。

如果自己表现更多现代看到的东西,他会不会连航天母舰都要开始设计了?

这一路,姜楠无言。

她坐在一旁,连好吃的蜜饯都吃不下了。

这是一个架空的世界,没有任何已知的历史作为参照。

姜楠无意中的一句话、一件事,似乎在隐隐之中给这个世界带来了不一样的走向。

马车到了奉鸣城时,本着要不做个实验试试的心态,姜楠沉思片刻,与马车里的两人说道:“我想行商。”

商归微微讶异,但抬头一看师傅沈一正,便也没说什么。

沈一正似乎早有预料,他含笑着收起纸张,掀起一旁的车帘注视着同样是如同冰冷的器械一般的城市奉鸣城,道:“好呀。”

“你不问问我想做什么?”

“你需要钱时定会与我商谈,我又何必急在这一时。”

“那我问你,你们能提供什么给我?”

“人与钱这些可以不用提,更重要的是,官场我也能为你打点。”

“可我想要的商号,如同曾经的沈家一般,不与政治相关。”

“这样不行。”沈一正拒绝道,他老练得快速分清利弊,“姜楠应当是明白魏国是以什么治国,若忽然出现这么一家商号,可能在你还没像沈氏一般走出国门,便被吞并了。所以,与政治挂钩才是商号最好的选择。而且,连沈家如今也不得不低头,姜楠,你觉得你相比几百年基业的沈家,能有什么底气呢?”

姜楠并没被他唬到,她轻笑说道:“有,因为魏国缺少像楚国沈氏这样的商户。魏国如今的形势,是以粮运转国。你们将国家当作水车,而耕地的农民成了水车上的水。这样的运作模式虽然势头一开始看着很好,但它单一,迟早会枯竭。沈一正你应当明白其中道理,要不然不会在十年后的现在考虑礼制为辅的改革,所以当我说我要行商的时候,你才这般痛快。”

“我也可以找其他人。”

“商人逐利,而魏国以法治国,制度严谨。我想这世间没有一个商人愿意涉足这儿,花时间、精力、金钱来冒险!”

“姜楠说得很好,我若不为官,确实能被你说动。但,我身为魏国官员,为魏国今后计,我只能拒绝。”

姜楠听出沈一正话语中似乎有些不一样,没有一开始那般强硬了。她双手环胸,往后一靠,将背抵在车厢上,思虑了一会儿。

半晌,她唇畔一勾,“我修正一下我方才说的。”

说完,她坐在马车中间的案桌前,与沈一正隔着案桌对峙,“我设立的商号,不是由我,也不是由魏国经营,是由我们共同找一个人来经营。而我们,则是这个商号背后的决策者。明里它是一家正规商人经营的商号,而暗地里则是我和魏国,你们的代表共同进行决策。”

“这主意不错。”

这当然不错,这种职位可是董事长和cEo啊,现代社会每个上市公司都这样,还能有错么!

沈一正指出关键,“但,决策者只有两位,如果两位意见出现分歧,我们又该如何?”

“目前为止,只能是我和魏国这两方,因为我们找不到客观的第三方,所以只能暂定这样。不过,如果真遇到了,想办法说服对方。而且此事对我来说是亏的,因为我是一人,而你们是魏国。”

沈一正点了点头,“倒是想得很深。”

“与你商讨,不敢不深。不过,我丑话说在前头,如果在某一天,我厌烦了,对商号失望了,那就请让我拿到该有的份额,让我走人。”

“这自然,在商言商嘛。”

这时,正在驱马的以昉拉住缰绳,终止了这场简单的商讨,“先生,幸屿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