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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贵的马车里。

姜楠坐在一旁,一一打量着车里的四人。

把她带出来的少年名叫商归,魏国质子,今年七岁。

年纪大一些的少年名叫施崔朋,赵国质子,年十一。

比商归小一些的少年叫李丘澜,楚国质子,今年六岁。

眼下有一红色胎记的小姑娘名为吴念清,吴国县主,今年八岁。

而他们口中说的琅轩君则是吴国的王室子弟,名为吴琮,与施崔朋同岁,今年十一。

这一路的车上,年少的李丘澜毫无心机地说起他们这群质子在质子府时是如何被吴琮他们欺负,包括来府衙寻她一事,亦是吴琮提出的。

坐在一旁的商归,就似一个小大人一般,他摇了摇头,抬手打住了李丘澜越说越多的话语,随后与姜楠说:“姑娘,你既已出了府衙,又何必跟着我们?我们救了你还你自由,而你帮我们赢了赌局,两不相欠,一别两宽,各行其道,有何不好呢?”

想起一开始,他们的马车说走就走,姜楠一想到自己人生地不熟的,便极其不要脸地踏入车马,然后自来熟地坐在了吴念清的身旁,熟络的问了一些,便大致了解了他们的身份。

她认认真真地回复商归道:“你们的赌局难道不需要我在场做人证?要不这样我给你们做人证,你们到时候管我一顿饭好不好?”

姜楠差不多有一天没吃饭了,她捂着肚子,说道:“我不挑食,能吃饱就行。”

施崔朋解释:“根本不需要,我们来这儿的时候就有暗哨跟着我们,想必你出来的消息此刻便传到他们的耳中了。”

吴念清则是从袖子里取出一些银钱,“要不这些钱给姐姐去买吃的?”

姜楠有些受之有愧,但又很想要这个钱去买东西吃。她缓缓地伸出手,还没触碰到吴念清的手,又慢慢地收了回来。

“要不这样,等我给你们作了证人之后,你们再给我钱吧。不管做什么,我认为,凡事还是得讲公允。”

等他们到了城外郊区的马场时,在此已然久等的少年纨绔们,在为首的吴琮带领下,竟当即翻脸不认人。

即使姜楠站出来作证,他们依然是上下两片唇启阖,指着姜楠说着。

“不过是他们在路边捡来的野丫头,哪是昨日他们说的傻女人!”

“吴琮,你说话不算数!你无耻!”李丘澜性子急,刚听完吴琮的话便忍不住指着他的鼻子骂道。

“无耻?分明是你们为了赢颠倒黑白,还敢骂本世子?”吴琮带着怒气,手中却是尽显温柔,欲要抚着银雪银白色的毛,继续说:“愿赌服输,何况这等好马不是你们这些杂碎该有的。”

商归的银雪是一匹银白色的宝马,此刻竟真如有了灵性一般,嘶鸣着抬起前腿欲要避开吴崇的触碰。

只不过,这番倔强的模样似乎更是引起了吴琮的兴趣,他垂眸看了一眼空荡荡的手,一挥。四周的护卫们受令,团团将商归他们围住。

“琅轩君,这位姑娘真是昨日玄武街上的姑娘!”吴念清娇小的手抵在腰侧,行了个礼唤道。

“是吗?”年仅十一岁的吴崇将他的视线落到了姜楠的身上,打量着,“姑娘,你真的是么?”

不过是短短的一句话,姜楠似乎感觉到从四面八方传来的杀气,她咽了咽唾沫,态度转变,赔笑回道:“当然不是,是他们在路上遇到了我,让我来作伪证的。”

“你?”吴念清不敢置信地扭过头,凝视着姜楠,“分明是溯洄将你带出来的,你怎可睁眼说瞎话呢!”

“我怎么睁眼说瞎话了?”姜楠说着,她学着这里人作揖行礼的模样,殊不知自己手势左右放错,胡乱的欠了个身,模样有些滑稽,她继续说道:“各位公子,此事真与我无关,他们说让我来做个证人,便会给我钱财。若是早知道是如此情况,我断然是不会随他们而来。”

语毕,姜楠识相地,缓缓地退到了一侧。

吴琮身为吴国王室,这里又是他的地盘,他小小年纪身边的护卫实在太多,没一会儿,这个马场里的其他人便被赶了出去。

跟在吴琮身边的一些小跟班们顺势对商归他们发出了声讨,有的在说他们卑鄙,有的则是骂他们吃吴国的喝吴国的,却还是这般上不了台面。

一开始,商归他们或许是认命了。

他们几人互相看了一眼,随后便不再说什么了,毕竟这样的事经常发生,打算将这事忍下得了。

然而吴琮却没这般想,他见这事似乎挑不起什么波澜,则将手探到银雪的身上。

个子不高的他,一把扭过银雪的毛,“这只畜牲究竟是怎么回事!”

他的言辞激烈,动作粗鲁,一下子将这只还没长成最好形态的小马惊到。

雪白的好马激烈地腾踏,它顺势扬起前蹄嘶鸣,蹄子落下的那一瞬间,后蹄将要往吴琮身上踹去。

这不管是踹到还是没踹到,都将是一件无法平息的事件。

商归年纪不大,但瞬间明白此刻情况危急万分,便顾不上什么,推开拦在他面前的护卫,又跑到吴琮的面前,将他一把推开。

在众人惊呼声中,商归双眸含泪,取下额间的天青色抹额,踮起脚尖搂住银雪的脖子,将这段抹额小心翼翼系在它的脖颈。随后他伏在它的耳畔,轻声道:“银雪,该是去寻找你的天地了。”

罢了,他抬起手,狠狠地一击银雪。

马儿奔腾带起的气旋,卷起商归鬓边的发丝,就如同是少年最后的一个名为“自由”的梦被带走一般,他双眸里的光彩,在马儿离去的那一刻,又少了几分。

“商溯洄!”让人搀扶而起的吴琮,其凶狠的脸上多了怨愤,他颤抖着手,指着商归,道:“给我打死这个野种!”

“你才是野种!”这个词汇似乎触碰到商归底线,少年老成的他终于是露出凶狠的表情,瞪着吴琮。

“你是你父亲在我们国家为质时宠幸一个娼妓而诞下的,可谁知道这是否是真的?也许你的母亲万人骑呢?呵,听说你父亲回国了,将你们母子留在了吴国,说是继续为质,若你真是你父亲之子,你父亲又怎会忍心将你们孤儿寡母留在吴国呢?而且我还听说,你母亲放浪的很,吴国朝中百官近乎都爬过你母亲的床……”

“你住嘴!!”

商归捏紧拳头,低吼了一声,朝着吴琮扑去,却被他身旁的一众打手挡了回去。

小小年纪的他,压根是打不过这么多大人,没一会儿,便被其中一打手落下的耳光打得七荤八素,倒在了地上,紧随其后的是数之不尽的拳脚。

四周传来嗡嗡声,有好友为他求饶的声音,有吴琮叫喊鼓掌的声音,还有……

模糊间,他似乎见到了那个为了自保背弃他们的姑娘,从地上取来了一柄刀,在众人没注意到她时,正悄无声息地靠近吴琮的身旁。

最终,在众多人诧异的视线中,她用刀刃对准了吴琮的脖子,说:

“让你的人,放了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