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居胥山夜已深,山中雾色正浓,慕容山河带着数百骑狼狈地在林间小路穿行。
此刻人皆饥饿,马尽困乏,衣甲被鲜血染透,旗帜破损不堪,几乎各个带伤,中箭着枪者呻吟不止。
龙城之战,完全体鸳鸯阵势不可挡,绞杀了一万鲜卑狼骑。
慕容部军心涣散,溃乱而逃。
慕容山河约束不住,在亲卫们的保护下,狼狈南逃。
斛律金石,完颜於菟,耶律彤云,石秀凝各带一支人马在后方追赶。
截断路口,阻碍归路,将溃兵截成几段。
溃兵们陷入重围之中,勇悍之人奋力抵抗,尽被屠戮,其余人抛下弓箭,放下兵刃,下马投降。
慕容山河急急如丧家之犬,茫茫如漏网之鱼,专走树林茂密,山川险峻的小路,这才逃出生天。
回想起鸳鸯阵和迅雷铳恐怖的威力,慕容山河一阵垂头丧气,这样的敌人,要如何才能对抗呢?
隐约能看到慕容部的营帐,亲卫们发出一阵欢呼,庆贺自己捡回来一条命。
慕容山河望着寂静的营地,心中羞愧难当,百感交集,他看了半晌,忽然勒马停止前进。
“不对劲,咱们的营地不对劲。”
亲卫们纷纷抽出兵刃,护在慕容山河身边,轻声道:“族长大人,何事不对劲?”
“咱们营中粮食短缺,族人们常挖野菜充饥,不少人白天做工,晚上出来挖野菜,今日,怎么一个挖野菜的族人都没有?”
“大家闻一闻,风中隐约有一种火药的味道。”
众人站在下风口,果然闻到了火药的味道,众皆大惊失色。
身为大萨满的慕容山河立刻和自然之灵沟通,他身体上,蒙上了一层浓郁的阴影,隐约能听到窃窃私语的声音。
慕容山河的脸色越来越差,逐渐苍白如纸,他轻声道:“不好,张归元派出妖魔空军偷袭了我们的营地。”
“自然之灵告诉我,族人们拼命抵抗,被杀死大半,剩下的人全部被控制起来,现在的营地之中,全是张归元豢养的妖魔!”
众人一听,吓得魂不附体,想到家人们落入妖魔之手,哭嚎之声,于路不绝。
“族长大人,我们能去哪里?”
“我们去并州借兵。”
众人摸不到头脑,道:“将军,汉人是我们的敌人啊,他们怎么会借兵给我们呢?”
慕容山河叹息一声,轻声道:“张归元锋芒毕露,以一州之力抵抗十路大军的围攻,如果我们被消灭,张归元和并州世家豪族之间将再没有缓冲地带,北海锋芒直指幽并两州。”
“并州的豪族世家们,绝不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他们一定会借兵给我们。”
“我担心的是,即使借到兵马,我们依旧敌不过北海军团。”
数百骑调转方向,赶奔并州而去,行走在茫茫大漠之中,走了几个时辰,狼居胥山变成了一个小黑点,慕容山河才下令休息。
他唤来卫队长,询问道:“慕容云,你自幼在大漠里长大,对这里的地形地貌很熟悉,这里距离埃拉戈小镇还有多远?”
卫队长紧皱双眉,迟疑地盯着前方的细长石林,轻声道:“奇怪,我在大漠里长大,对大漠熟悉无比,我怎么不记得有这么细长的石林。”
“沙漠之中,风沙侵蚀,怎么会有这么细长的石林。族长大人,我原来知道我们在哪,现在看到这座石林,反而糊涂了。”
正当众人疑惑不解之时,石林之上忽然传来一阵笑声。
“糊涂什么?这里就是克鲁伦古河道,至于石林,那是我的宠物轸水蚓。”
“这家伙,在夜深人静之时,喜欢钻出大地,对着月亮吐息炼虚。”
张归元从天而降,径直落到数百骑面前,天崩地裂般一声巨响,轸水蚓钻入大地,掀起阵阵黄沙,围绕着众人盘旋不止。
“张归元,你要做什么?”
张归元呵呵一笑,漫不经心地说道:“我做事,要么不做,要么做绝。”
“既然你慕容山河敢对我呲牙挑衅,我当然要赶尽杀绝,不留活口。”
“今夜,我特意来杀你。”
“你们慕容部的营地已经被我攻破,所有的乱臣贼子,尽遭屠戮,你赶紧去幽冥无日之国去陪他们吧。”
“没有慕容部鲜卑,就没有五燕,没有五燕,你的子孙慕容博和慕容复就不会嚷嚷着复国,你看,历史和小说联系起来,就是这么有趣。”
慕容山河环顾四周,知道自己无法逃走,转头对着忠心耿耿的亲卫说道:
“事到如今,你们是否肯为了我付出生命。”
亲卫们纷纷拔出刀剑,将他团团围住,齐声道:“愿为族长大人而死。”
慕容山河目中垂泪,脸上露出暴戾的表情,口中念念有词,他凝沙为刀,心一横,将数百骑全部杀死,献祭给了魔鬼。
亲卫们死不瞑目,本以为要和张归元大战一场,没想到死在最信任之人手中。
空荡荡的沙漠之中传来了脚步声,沙丘之下也有了诡异的动静, 漆黑的环境之中,传来了各种人潮涌动的声音,目光看去,却空无一人。
慕容山河面前,突兀地出现了一本帛书,帛书随着风不断翻转,帛书里出现死去亲卫们惊恐万分的脸。
这是慕容部鲜卑的秘密,慕容氏的先祖在狼居胥山的古墓中得到了这本邪恶的帛书,只要献祭足够数量的灵魂,就能求寄生在帛书的恶魔帮他做事。
慕容山河用手指向张归元,对帛书说道:“杀了他。”
帛书飞速合拢,将慕容山河献祭的族人灵魂退了回来,看样子,寄生在邪恶的帛书的恶魔,对张归元束手无策。
“这,这怎么可能?”
“有什么不可能的?寄生在帛书的家伙是一个邪修,他的修为不及我,即使你献祭再多的灵魂,他也杀不死我。”
“像你这种人,自私自利,到了检验人品成色的时候,就会原形毕露。”
“不要挣扎了,凭你筑基境的修为,敌不过我的。”
空中忽然传来鹤唳之声,两位仙风道骨的老人骑乘仙鹤而来,落到一旁。
“张王爷,得饶人处且饶人,我是屯留崔氏的族长崔抱阳,这位是西河相里氏的族长相里道一。”
“慕容山河对我们有恩,请您高抬贵手,饶他一命,我们愿意用奇珍异宝赎他的命。”
慕容山河的眼眸中出现一线生机,果然,并州的世家豪族们不会让自己这样死去的。
北海和并州之间,需要缓冲区。
张归元嘿嘿一声冷笑,转瞬间来到慕容山河身后,手起掌落,将慕容山河拍成一团血雾。
崔抱阳和相里道一勃然大怒,厉声质问张归元道:“张归元,你这是何意?”
“两位,慕容山河是黄巾余孽,集结兵马,意图谋反,我张归元对大汉忠心耿耿,丹心可照,又怎么会因私忘公,对他网开一面呢?”
“凡勾结黄巾,意图谋反者,满门抄斩,屯留崔氏,西河相里氏也是一样。”
张归元拎着慕容山河的人头扬长而去,沙漠深处,传来崔抱阳和相里道一歇斯底里的怒吼声。
“张归元,你会为你的愚蠢付出代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