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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待汤面能入口的时间。

季清欢朝对面说话,该聊聊正事了。

“进城的时候你跟我说赵卓....你是知道些什么?”

“我随便猜的,”韩枭单手支着下巴,仰着一张慵懒恣意的漂亮脸蛋,过度殷红的薄唇开开合合,“你来抢他的京军,我和傅云琦又随行看热闹,有这么多人凑在一块儿,总归是乱的。”

“不管是借刀杀人或者栽赃陷害,哪怕煽风点火,都对赵卓好处太大了,单看他安排的这两处府邸就知道.....”

他俩鲜少有这种静坐说话的机会。

韩枭几乎是逐寸打量小将军的眉眼,要把缺席的一年都补回来。

越看就越想碰触,总想有点肢体接触什么的。

他包扎着的伤手往前伸,用食指点戳季清欢的手背,语调天真无邪。

“那个胖王叔好期待你会杀了我,但你肯定舍不得,我可是你最忠诚的好弟弟,对吧。”

韩枭朝季清欢眨眨眼。

好哥哥,好弟弟。

“......”

聊正事呢又起腻!

季清欢挪开手让韩枭碰不到,干脆藏到桌下去。

他思索着:“难怪我老爹说赵卓要在你我身上做文章,原来是这个意思。”

不管他跟韩枭会不会互相残杀。

赵卓都会出手,秘密杀了他们其中一人再推到另一个人身上,这就叫栽赃陷害。

想着刚才的刺客,季清欢忽然意识到。

“他今夜派了刺客来我这儿,那你......”

“没错,所以我今晚来了你房里,”韩枭垂眼笑了笑,抬起自己包扎着的右手晃荡,“否则身边没有暗卫,我手上有伤又不能提剑,岂非必死无疑?”

季清欢院子里会来刺客。

韩枭那边必然也有。

刺客们寻不见韩枭的踪迹,只能跟赵卓自己安排的护院碰面,空跑一趟。

韩枭在城门口说要睡季清欢屋里,这话可不是借口。

他当真是来避祸的。

“暗卫大约三四天才能回来,我的手也差不多那时候才能痊愈,这几天你可得保护我....”韩枭说着忽然想起一件事,“哎。”

又怎么了。

季清欢抬眸看他:“?”

“我可不可以问你一个问题?”韩枭挺腰坐直了。

并且还把双手都搁在桌上,表现的很正式。

季清欢直接低头:“不可以。”

鬼知道这不要脸的会问什么。

“别急啊,大不了你拒绝回答....”

季清欢打断他:“拒绝回答。”

这是一整个油盐不进的状态。

“......”

“不行,”韩枭起身,用膝盖挪跪到季清欢身侧。

他单手撑着桌子俯身凑近,嗓音执拗的很。

“我还没问呢,你可以拒绝回答但不能不让我问。”

“喂,你先离我远点儿,”季清欢往软榻边沿挪了些,侧身对着韩枭,“话真多,不行你回去睡吧,想必今晚也不会有刺客了。”

“撵我走?”韩枭说着话就上手了,“这可是关乎我性命的!你到底听不听?”

季清欢早有防备一把按下他的胳膊,冷淡的板着脸。

“那又如何,不想听。”

“——行。”

想到这人吃软不吃硬。

韩枭把手臂撤开,使了一招天下无敌至尊耍赖铁头功。

“季清欢,你让我问,”他直接把脑袋抵到季清欢肩上,嘴里哼哼唧唧,“否则我不让你睡觉....你身上好香,我今晚能抱着你睡吧,嗯?我把枕头都摆好了......”

“???”

靠。

这个人真的好烦。

“你能不能好好说话?人妖啊,”季清欢忍着想把韩枭嘴捂上的冲动,猛推肩上这颗脑袋,语气很不耐烦,“走开,像个男人一样行吗。”

“你别推我脑袋,会掉头发,刚才你在床上就揪我头发了,扯掉了六根。”

“我没有。”

“你有。”

韩枭用脑袋把人顶的左摇右晃。

“哎呀!”季清欢被烦的无奈,敷衍点头。

“那你快点儿问,面能吃了。”

“嗯,就是....”韩枭没从季清欢身上离开,甚至还伸出双臂圈抱住这人的腰身。

他跪着半趴在季清欢怀里,脸颊也贴着季清欢的肩窝儿。

斟酌半晌,才嗓音很低的问出口。

“假如某天因为季家利益,季老将军让你杀了我,你会动手吗。”

韩枭能确信——

他跟季清欢不会被外人挑拨。

但若是哪天面临季家利益,季沧海命令季清欢朝他动手,那就不一定了。

季清欢太听他爹的话,又孝顺又重亲情。

韩枭没有自信能跟季家任何一个人比。

因为季清欢肯定会放弃他。

他只是想知道,除了放弃之外,季清欢会不会对他下杀手。

“怎么,这个问题很难回答?”

他头顶的季清欢在沉默。

“...好吧,”韩枭丧气又懊恼的发出鼻音,额头轻蹭着季清欢的脖子,手臂把人抱的更紧,“那算了,我不问了。”

“只要你心里明白你到底想要什么,想好了再动手。”

“不管结果是什么我都认了。”

“死在你手里,我甘心。”

“......”

季清欢原本想敷衍的说:

真有那么一天,我不会手软。

可是韩枭窝在他怀里,足够依赖和黏人,他忽然想到一个词叫‘温香软玉’,似乎是形容姑娘的,可用在此刻的韩枭身上正合适。

总之很烦,心底不断冒出焦躁感。

他皱起好看的眉,稍稍侧过脸去没贴着韩枭:“那你呢。”

“我什么?”韩枭反问。

季清欢说:“假如某天因为南部利益,韩王让你杀了我,你会怎么做。”

他难以取舍。

难道韩枭就能很果断?

季清欢不信。

“父王么,他不敢这么跟我说,即便有心他也不敢动你,”韩枭回答的很快,“且从老将军中毒这次之后,他会连你们家的人都不敢随意伤害。”

韩枭说这些话的语气很笃定。

季清欢疑惑:“为什么?”

连推开韩枭都忘了。

韩王那种人会不敢再动季家?

“其实也没什么,你看——”

韩枭把披在肩后的头发拨过来,示意季清欢低头。

摸索着很快找到一缕断发。

缺口很整齐,大概是用匕首割断的。

约有两指宽的一缕。

韩枭嗓音很低:“他不敢了。”

“......”

“....韩枭。”

季清欢心跳停了一瞬。

他仓促抓住韩枭这截断发,抚摸缺口。

除了‘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之外,韩枭从小就比常人更在意头发!

刚才被季清欢攥掉的那几根,他换床单时都有捡着,仔细包好,打算带走保存起来。

兴许连韩枭自己都不知道是为什么。

但——

季清欢知道!

曾经在另一个时空,有个先天性心脏病的小孩常年做化疗,头发大把大把的掉。

他只能24小时戴着帽子,不敢交朋友。

笑笑是去过贵族学校的。

但他入校第一天,就有几个小男生质疑他是男孩还是女孩。

他们把他拽进厕所里,强行拽掉帽子!

嬉笑着,嘲讽着。

围观他因化疗所致的光头。

那是韩家父母第一次听到儿子尖锐的哭叫声。

笑笑做化疗那么多次,包括动手术开刀时。

都没那么哭过。

当场病发,险些丧命。

意志完全崩溃了。

医生说笑笑得了抑郁症,才六七岁的小孩。

自那以后,就连最看重儿子学业的韩爸爸,也绝口不提再让儿子去学校的事,是真被吓着了。

韩枭这样一个宁愿流血都不愿意掉头发的人。

时至今日。

他自己拿匕首把头发割了。

割了这么多。

季清欢哑声问:“...你干了什么。”

“我给他写信的时候,往信封里塞了一截我的头发,”韩枭把被截断的发缕,从季清欢掌心拽出来,自己抚摸着缺口,沉声说。

“再有下次,他往后就得睹发思人了。”

“我就真不要他了。”

虽然那是韩枭唯一的亲人,也是最疼爱韩枭的人。

但韩枭还是决定:“我不能允许他再伤害你,你离开南部那夜的情景,此生绝不再有第二次,这话我曾向你保证过,我会做到。”

答应季清欢的事,韩枭都有做到。

每一句。

“......”

季清欢指尖缓慢掐进掌心里,有忍着,却还是感觉心脏被触动了。

在韩枭心里,似乎他很重要?

仿佛韩枭不是一时兴起,是真的喜欢他。

而且还是那种挺重的喜欢。

这份来自顽劣浪荡世子的情意,好像跟季清欢以为的不太一样,没他想的那么轻浮啊。

他没忍住,问了句会让韩枭暴怒的话。

“那个,你是跟我玩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