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旎啸抵达嶓冢山之山脚时,夜幕已悄然降临。借着朦胧月色,他只见古树参天,松柏葱郁,宛如一幅古老的画卷。远处,不知何处的斑彪咆哮,声震山川,惊飞鸟兽。
他并未急于登山,而是在山脚下及周围数十里处,精心布下了阴阳五行之阵。
此阵以嶓冢山为中心,引西之云霄仙神之力,招东之恶灵阴魂,借北之秋冬飓风之势,欲将一切心生歹念之徒引入南边无尽深渊,以除后患。
完成这一切后,他身形一闪,往东北方向疾驰而去,欲寻留守在渭水之船上的骆风雁。
数日前,他独自一人先赴北地会宁、安厅,再向西行至洮州,南下玉垒关、青川所,东转凤翔,最后来到五行之中的嶓冢山。待他回到船上时,五日时光已悄然流逝。
此刻,天际已泛起鱼肚白,晨光微露。骆风雁望着旎啸沉睡的容颜,心中酸楚,泪水不自觉地滑落脸颊,她默默地守在一旁。
直至午时,旎啸方从梦中醒来,见骆风雁深情守候,心中涌起一股暖流。
骆风雁温柔地服侍他盥洗梳妆,而旎啸深知眼前局势紧迫,不敢与她过于缠绵,只是轻轻握住她的手,以示安慰。
随后,他唤来江安,不料江安身后竟跟着上官艺。二人神色凝重,尤其是上官艺,眼眶微红,似哭过一般,忧心忡忡。
旎啸见状,心中已猜到了几分。他轻轻按下欲随上官艺离去的骆风雁,示意江安与上官艺上前。二人面面相觑,满心疑惑。
旎啸嘴角勾起一抹淡笑,对二人说道:“江安,听闻你与上官艺自幼青梅竹马,情深意长。今日恰逢吉日,不如就在这渭水之船上,结为连理,如何?至于你父母那边,我自会前去说明。”
江安与上官艺听罢,皆是一惊,瞬间明白了少庄主的用意。眼下局势动荡,大战一触即发,生死未卜,若能在此之前结为夫妻,即便是死,也无憾了。
二人心中欢喜,齐刷刷跪下,诚挚地说道:“谢少庄主成全。我们夫妻二人定当铭记大恩。”
旎啸微微一笑:“今日就在这简陋的船上,我为你二人主婚。只是船上条件有限,上官艺,你可莫要见怪啊。”
上官艺连忙摇头,羞涩地看向身旁的江安,对旎啸说道:“哪会,能得少庄主成全,已是万分感激。”言罢,她的脸颊上泛起一抹红晕。
骆风雁见状,心中也为这对新人感到高兴,送上真挚的祝福。
不久,她深知旎啸还有要事安排,便与上官艺一同离去。船舱之内,仅剩旎啸与江安二人。
旎啸问道:“江安,近日江湖上可有风吹草动?”
江安拱手回禀:“禀少庄主,江湖表面虽看似平静无波,实则暗流涌动。尤其是陕西及其周边,数股大势力悄然潜入,加之陕西境内的白莲教,更是四处派遣暗探,他们皆有一个共同目标,那便是探知您与骆小姐的行踪。”
旎啸见说,微微一愣,旋即笑道:“看来,是有人刻意为我们遮掩行踪。若我所料不差,这是一个局,只是此人究竟是谁呢?”
江安闻此,面露惊异之色:“少庄主,您为何会有此猜测?”
旎啸缓缓解释道:“自我等入陕已近一月,且先前行踪已泄,即便只是暗中告知那几股势力,他们又岂会对我与骆风雁的行踪毫无察觉?
“且不说其他,单是天火门、白莲教这等势力,其分舵分堂遍布天下,更不必提朝廷的厂卫。而我深信,那股神秘势力的探子,其能力绝不逊于厂卫。”
江安闻言,方恍然大悟,略一思索,又问道:“若真是如此,那是否意味着有一股势力在暗中助我们?”
旎啸轻轻摇头,笑道:“未必如此简单,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言罢,他踱步至窗前,透过窗棂,望着外面清澈的渭水,忽地,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江安见他发笑,心中疑惑更甚,愣在原地。
旎啸转身,笑道:“我明白了,若我所料无误,应是当今圣上出手,令大内高手及厂卫故意抹去我等行踪。”
江安听得,更是困惑不解:“少庄主,当今万岁爷为何如此做?”
旎啸笑意淡然:“自然是因为他与我等一样,忌惮那股神秘势力。你回想一下,在应天府,几队大内高手皆未能阻挡我,让我从容离去。
“此事虽令圣上不悦,但那股神秘势力竟能先于他们知晓我会往北,且派出高手伏击,险些令我丧命。事后,圣上在追查我行踪的同时,定会追查那股神秘势力。
“时至今日,只怕他也与我们一样,对这股势力一无所知。身为帝王,岂能容忍这等势力的存在?这背刺之感,正是历代帝王所最为忌惮的。”
“那我们梅花山庄不是?”江安思索片刻,终是问出了心中所忧。
旎啸微微颔首,眸中闪烁着深邃的光芒,“诚然,皇帝对我之调查,恐怕也是一无所获。但至少,我先前在四川、凉州卫的所作所为,已让皇帝知晓,我并无对大明不利之心。
“而京城之千阳门与西北之云星宗,犹如我身上的枷锁,皇帝可借此二宗门来牵制于我。在皇帝眼中,我虽身份神秘,实力不俗,但与那股神秘势力相较,孰轻孰重,早已一目了然。
“尤为重要的是,皇帝对嘉靖帝遗留给骆家的秘密,也是充满好奇。嘉靖帝,乃当今圣上之祖父,一代雄主,却为这一秘密,不得不将其交予臣子,并布下惊天大局。
“试问,当今圣上又怎会不心生疑虑?那股神秘势力,突如其来,只为骆家之事而来,皇帝心中又会作何感想?”
江安见说,点头沉思片刻,随后说道:“皇帝如今,一是迫切想要知晓那份秘密,二是欲借少庄主之手,对付那股神秘势力。即便不能成功,也至少能揭开其神秘面纱,让其真容显露,以便皇帝从容应对。”
“正是如此。”旎啸淡然一笑,“然而,我早已布下天罗地网,无论是江湖势力、朝廷厂卫、大内高手,还是那股神秘势力,只要心生恶念,便休想全身而退。
“再者,当下局势错综复杂,敌友难辨,各方势力交织在一起。我梅花山庄,肩负千年使命,又岂会顾及一朝一代之兴衰?即便损失朝廷精锐,也在所不惜。”
江安听罢,俯身低问:“不知少庄主接下来有何打算?”
旎啸轻笑一声,语气中带着几分玩味,“这江湖朝野,看似平静如水,实则暗流涌动,不过是暴风雨前的宁静罢了。那我便索性将这宁静之夜,提前打破。你速传令各地,让一夜之间,所有人皆知我与骆风雁身在陕西,且就在这渭水河上。”
“啊!”江安闻言,震惊之下,瞪大了双眼,心中满是疑惑与不解。
他急切地问道:“少庄主,您如此安排,岂不是将自己置于险境之中?面对无数高手,仅凭这船上区区十数人,又如何能抵挡得住?一旦身陷重围,又当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