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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准备了两千两银子印蒙学书,当作书局的业务,不日即让罗先生打入书局的账里。书”

“剩下之事本堂来安排!今日就当本堂今日没见过你,你去吧,本堂与罗伯闻还有些话说。”

刘梦棣拱手说道:“您逛您的,本王还有别的事情要去忙,先告辞了!”

刘梦棣说着轻笑了一声,离开了贡院大门附近而去。

刘梦棣一走,那罗翰文一下子就有些不善言辞起来。

他被沈同和用凌厉的眼神上下打量地心里直发虚,只得低下头去,不敢与其对视。

之前沈同和在轿子里因为距离问题而没看清楚,现在这一打量,马上就看到了罗翰文腰间所佩戴的粉红色玉佩。

只是罗翰文的那一枚玉佩其实是皇帝刘泷交给刘梦棣的,沈琳琅送的那一块还在刘梦棣的身上。

但沈同和哪里知道这些,就认定了是沈琳琅送给罗翰文的。

沈同和说道:“你这玉佩不错呀,送给本堂如何?”

罗翰文马上言道:“此物对小生来说十分重要,还请恕沈礼部见谅不能相与。您若是真喜欢,小生可以去寻摸一块与之相似的。”

“一句便宜话罢了。本堂且是与现世阎魔一样讹诈他人之人?不必放在心上。对了,你孝期结束了吗?”

“已结哀了。”

“就问你一件事,你见着这贡院了吗?”

“见到了,刚从里面出来。”

“若是皇上下旨问询于你,让你写一份关于贡院的一些提议与意见,你会怎么写?”

“什么?”

罗翰文愣了一下,他千想万想也没想到沈同和会突然问这个一个问题。

其实这也并不意外。

罗翰文本来就是院试案首,按照科举的惯例,凡是院试案首去考乡试,只要文章没有太大的问题,当地的学政提督都不会让他落榜,一定会中举。

院试案首若是落榜,这就是在打之前将其定为案首的学政的脸。

礼部太讲究资历与人情了,绝不会让这等事情发生。

换言之,院试案首就是保送生,只要去参考必会得一个举人功名。

但问题是罗翰文在中了案首之后,因为服孝而缺考了乡试,使得他到现在就只有一个秀才功名。

也正是因为如此,礼部尚书沈同和为了女儿能有一个好的归属,就想帮罗翰文一把。

沈同和目前在礼部可正实行着招贤令,他手上有不用考试就能得到的举人名额。

只要罗翰文有真才实学,以其院试案首之名,这个保荐奏疏递送上去,是个人都不会反对让罗翰文不用考试白得这么一个举人功名。

所以沈同和这才有了刚刚的那句问话。

但罗翰文自己却是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

沈同和摆出一副岳父般高高在上的姿态再次说道:“就是问你关于贡院的一些需要改进的程章条目!”

罗翰文将沈同和的话过了一下脑子,而后回答道:“糊名、誊录。”

罗翰文说的这两个词可不是他凭空想出来的,而是刚刚刘梦棣告诉他的。

贡院里的那些人即是帮了罗翰文一次,罗翰文便告诉他们这两个条目,让他们去上疏给皇帝。

由于朝堂中的世家子弟过多,且清丈田亩等事最大的反对者即是世家子弟,这道奏疏要是递上去,皇帝刘泷是一定会批准的。

不管这个奏疏最后能不能实行,陈条这奏疏之人将来必定被皇帝提拔。

沈同和问道:“你刚刚说的什么?”

“乡试以上糊名,甚至殿试上最好也糊名,只要用一张白纸糊住籍贯、名字,考官便认不得自己学生的考卷,如此即可达到公平二字,可杜绝科考时礼尚往来与受金提名。”

科举是从隋朝开始的,但大体的制度却是在唐朝武则天的手上制定的,真正的完善制度还得等到明朝时期才能确立。

糊名其实早在武则天时期就被提出且得以实施了。

但糊名却没有形成一个硬性制度,朝廷并不要求所有场次的科举考试都要进行糊名。

在教育资源高度集中于世家权贵手上的古代,为了有更好的学历出身,让自己的门人、宗族、朋党进入仕途,那些既得利益者便摒弃了这项好建议。

即使到了清朝时期,地方县试考试也是不糊名的。

这个建议对于沈同和来说是一个极大的挑战。

因为沈同和及其四爷党本来就是科举考试的即得利益者。

有了礼部尚书沈同和在学政的人脉与关系,四爷党的那些门人可是有不少人因此受益而举业有成的!

要真的实施了糊名制,怕是四党的门人想要中举也得与别人一样难如登天。

甚至有些门人会因为科举无望而离开四爷党。

毕竟他们当初加入四爷党多少也是因为有沈同和在礼部,能让自己更容易中举。

沈同和看着罗翰文冷笑了一声说道:“你自己可还没考中举人呢?你这是在为难本堂还是在挑衅本堂?”

罗翰文连忙低头拱手道:“小生不敢!”

沈同和言道:“本堂若是不上书此事,倒还让你小看了!”

“什么?”

“就是你刚刚的谏言呀,放心,本堂不夺你的功劳,说是你的陈条便是了!”

“不不不,小生不是这个意思!”

沈同和手将一摆,又问道:“此事不必再言,且问你,你所说的誊录又是什么?”

其实沈同和从这个名词上就知道罗翰文的意思了,但他却是想要让罗翰文自己来陈述。

罗翰文答道:“即使是糊名,也是可以从字迹或是暗记上认出自己学生、门人的考卷,想要规避这一弊端,就得使用誊录之法。考生在考完试以后,派人重新誊录一份,考官见不到考生真正的卷子即可使天下再无科举弊案。”

罗翰文这话其实是想当然。

科举舞弊从有科举的时候开始到晚清最后的时刻都没有断绝过。

正所谓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总有人会想出办法与其中的漏洞从中做点什么手脚。

那沈同和再次冷笑一声说道:“如此一来,我礼部的同僚更难分辨四爷的门人了?”

“这……”

沈同和哼了一声,转身便走。

他在背过罗翰文之后,脸上的表情一下子就变换了过来。

他的脸上带着微笑,心中带着得意:“乘龙快婿不过如此呀!即使没有琳儿的这一层关系,不保你一份举人参加明年会试本堂都对不起礼部尚书这个官职,对不起皇上举贤的初心呀!”

罗翰文站在那里并不追赶,心中也默念道:“自己有脾气如何冲我来发?六爷都不曾这样,官当大了果真都是这样的么?”

罗翰文摇了摇头的同时,一边的马夫走上前来说道:“老爷,东西已经装好了,我们回吧。”

“行。回去。”

……………………………………

绿绮台。

刘梦棣七大酒楼之一。

当初刘梦棣即是在这里请的内务府总管张穹及内务府所有郎中吃的饭。

这里最大的特色就是每个雅间都有一个用于演绎的小高台。

刘梦棣在告别了罗翰文以后便只身一人来到了这里。

但他却没有进到绿绮台里去,而是在酒楼的门外左右张望了起来。

正此时,那刑部侍郎牛禄从一边笑盈盈地走了过来。

牛禄没有穿官袍,而是穿了一件绸布的儒袍,看上去像是哪家酒楼的掌柜。

“六爷,您来了!”

刘梦棣打量了一下牛禄,没好气地说:“你如何穿成副模样?朝廷短你侍郎的俸禄了?就冲你这名字也不可能会缺衣少食吧?朝廷的体面还要不要了?”

刘梦棣自己穿的可还是一身的破衣烂衫呢。

牛禄笑道:“好衣服自然是有,但穿成那样也过于显眼了一些。出门办称事,当然不能穿得那么扎眼,更不能穿朝服或官袍了!六爷可别小看了这一身衣服,当年我中举之时即是穿的这一身,说起来这一晃也好些年了。”

“你不会平日在家就是穿这个吧?”

“舍不得扔。”

“跟爷我装什么清廉,我又不会在父皇面前说你的好话。更别与我来什么忆往昔,你可答应爷,给他献个美人!”

牛禄笑道:“六爷您跟臣来就是了。”

“去哪?”

“走吧!”

牛禄轻笑一声,领着刘梦棣就沿着街边而行。

长安城有东、西二市。

不管是在东市还是西市,里面都是有夜市的。

夜市不是天黑以后才会开放,而是一些商家会持续经营到深夜。

所以这条街即使现在到了黄昏,街面上还是有许多行人。

西市主干道上自然都是店铺,且非常繁华,刘梦棣的鸣夏阁、青衿堂、绿绮台都在这条大街上。

但这样的主干道两边是不允许摆摊的,摊位全是设在支路上。

刘梦棣与牛禄二人进了支路又走了一段之后,在一处转角处才停了下来。

这个转角已临近西市的边缘,是出入夜市的一个不重要的路入口之一。

在这个路口的边上设着一个小面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