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来的时候,我的枕头一片红晕,我也看不清周围是什么模样,所有的东西都是红色的,模糊的,只有影子。
我凭着记忆慢慢挪到房间门口,花蔓枝坐在外面,他注意到了我,起身就过来扶住我,怕我摔跤。
“拂拂和阙阙呢?也灰飞魄散了是吗?”情绪超乎我自己想象中的平静,我以为我会勃然大怒,结果好像这一切都是命中注定,而我只能接受。
花蔓枝说:“这都是他们自己的选择。”
我紧咬下嘴唇,半天才憋出三个字:“我知道。”
我其实应该知道的,也应该早早就阻止的,都怪我太愚笨,没有发现及时。
花蔓枝扶着我慢慢坐下,对我说:“不必伤心,我们马上就要离开了。你要不要再去见见黑白无常?”他对所有世界的人或者事情都不上心,就连上一世我们的女儿“死亡”,他也没有过多的悲伤。
所有的事情在他眼里仿佛都是剧本杀,终将会结束,不必太费心。
我摇摇头:“不去了,免得徒增感伤。”我看着他,脑海中忽然想起之前黑师傅说花蔓枝在我身体里留下一样东西,便问,“你在我的身体里留下了什么东西?”
他思量一会说:“你师傅没有告诉你,夫妻之间是可以共享能力的?”
“可是那时候我们还不是夫妻。”
“谁说不是?”他疑惑地看着我,“黑白无常说我是你爹?你就信了?”
我低下头,有点委屈地说:“可是苍蝇也说你是我爹。”
“那只死苍蝇,我早晚拍死它。”他紧握拳头,打在一旁的矮桌子上。
我只是淡淡一笑。
他牵着我在地府里四处走了走,路过他们曾经的住所,我忍不住停下脚步。努力地伸出脖子,想要看清里面,希望里面还有欢声笑语,可惜都没有了。
他看出我的心思,扶着我进去了。
空荡的几个房间,再也没有他们的影子。记得缘缘总爱和我说“爱错了人,不如孑然一身”,樗樗总说“你那个煤球师傅对你怎么样”,温温总抱着我说起她的妹妹……一切好像都是我的幻想,似乎他们从未出现过。
我坐在樗樗的床上,上面还有点酒味。他总是偷酒喝,被罚了好几次,死性不改。忽而记起他先前叫温温喝酒,还被拂拂大骂了一通。
桌子前仿佛又出现他们追逐嬉闹的样子,门口的我走进来,和他们打招呼。阙阙把我拉进来,他们几个给我灌酒,喝醉了,樗樗抱着我说了许多肉麻的话。
樗樗爱我,他们都知道,我也明了。可是我——“我又不是木头做的”哈哈,初阳的短信忽然又被我记起来了。
我忍住不让自己哭出来,可是蔓枝搂住我,叫我哭出来的时候,真的很难受。
血泪一涌而出,落到地上,开出花。
我对他说:“不用扶着我,我想独自走走。”
“好。”我走到奈何桥边,喝了许多孟婆汤,可是这一回孟婆汤没用了。我忘不了他们,忘不了师傅,也忘不了为了我而且魂飞魄散的他们……
我又不是木头做的!
孟婆吓坏了,他赶紧把我师傅叫过来。
我一把扑到白师傅的身上,失声痛哭,整个身躯都不受控制地惊一下又一下。
“怎么了?”他依旧语气温柔。
“师傅……”
“怎么了?不哭,不哭。”他抱起我。
可是他近在咫尺的脸,我已经看不清。
我搂住他的脖子,靠在他的肩膀上,最终只说了一句:“师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