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牛进达的管理下,崽子们早早就被人从温暖的被窝里拉到了寒风中晨练,他们一个个叫苦不已。
可牛进来接下来的一个举动,愣是让他们后悔了三天。叫苦的十几个纨绔,全都被罚去做杂役了。
打扫、生炉、烧水……那原本都是寒门子弟的活,干活,国子监是有生活补贴的。这下寒门子弟不乐意了,你们这些二世祖捣什么蛋,我三天的生意没啊了。
被牛一样的拉着训练,李泰虽然生气,却有皇家的大气,知道是牛进达自己得罪不起,脸上虽然不好看,却硬是把难过憋在了心里。
清晨本该是适合睡懒觉的,特别是对李洛这种一直认为自己还在长身体的人,可屋外声声痛苦的惨叫也对他产生了折磨。
为了抗议这种不公,他用被子把自己裹了个结结实实,想强行去跟周公作一场约会,最后愣是被一泡四五斤的尿憋醒。
长孙冲,李怀仁,李泰,李恪都在其中,那十一个小少年排成两排,双手背后,似乎在等待检阅。
李洛换上了国子监给先生准备的衣服,长发束成马尾披在身后,脸上浸满笑意,宛如邻家顽皮的少年,正要去干最让人发笑的恶作剧。
有点像贵族纨绔少年,也有点像乡间地主家的无赖小子,就是不能把他和一位先生联系起来。
“哈,早起的鸟儿饿死了,我们赶紧去吃饭!“
长孙冲同情的看了一眼那些要继续干活,还没有饭吃的寒门子弟,贞观初年,大部分百姓还是遵循一日两餐的原则。
苏庆节在一些家伙头上轻敲几下:“没规矩的,先生还没开始吃,你们就敢动手?”
最近他很嘚瑟,自从抱上李洛这条大腿后,他觉得天又蓝了,水又绿了,又可以没事去掏鸟窝了。
可三秒后他才发现,今天敲的和尚头都是高僧的徒弟……
“老子的头你也敢碰,你想找死吗?”
程怀默不由分说的抓住他胸前的衣领,长孙冲将一碗半温的胡辣汤扣在了他头上,汤里的面条、菜汁倾泻在他的脸上,像极了乞丐儿子……
苏庆节想发作,怎么说自己现在也是有靠山的人,还能继续任这两小子这么欺负?
可想到当初“忘年之交”惨痛的经历,他很大方的用手摸了摸脸蛋,并用舌头舔了舔嘴唇的面条渣子,然后指着李洛的厨师轻声笑道:“有点咸,明天少放点盐!”
李洛到底是没能装没看见,以浪费食物的名义,狠狠地罚了两人一百贯钱……
这是李洛的私厨,有一个巨大的饭厅,里面摆放着一个巨大的圆桌,上面有熬的香浓的皮蛋瘦肉粥,面条、包子和胡辣汤等。
很多人从来没见过这么大的桌子,也从来没见过这么吃饭的,平时都是老老实实跪坐在矮几上一个人用餐,哪有十好几号人围着硕大无朋的圆桌进餐的?
不过,食物貌似很好吃的样子,在长孙冲等人的指点下,一个个兴奋地坐下狼吞虎咽。
尉迟彦灌了一大口粥,舒坦的哈一口气,再咬一口包子,咦?韭菜鸡蛋馅的,又抓起一个咬一口,香菇油菜馅的,再咬一口香葱羊肉馅的,他挠挠脑袋,再把剩下的两包子咬开,不认识的菜。
长孙冲,李泰,程怀默等一个个完全沉浸在美食的诱惑中,正在大口喝粥,大口撕咬包子,就听李纲走进来说:
“贤侄,这都是陛下赏赐给你的?咱们大唐……现在生活都这般富裕了?”
老人家没见过这么多菜色,也没见过这么多美食,想不到一顿早饭而已,居然吃出了这般高度来,李白药跟他提了后他原本不信,这一看,当即就嘴馋了。
“李太师,这都是我先生亲手种植的蔬菜,他亲手创造的食物,一般人他吃不到……”苏庆节现在时时刻刻扮演着一个捧哏的角色,只要来点音乐,他就会噌的一声自动上线。
“大冬天的种这么多鲜菜?贤侄倒是会过日子啊……就是不知道费了多大事,烧了多少碳哦。”
李纲一边津津有味的吃着包子,一边痛心疾首的对李洛的奢靡指桑骂槐。
其实古代并不是完全不能反季节种植蔬菜,聪明的劳动人民早在春秋时期便想出了盖房种菜的办法。
他们用木炭和温泉来实现冬季种植一些鲜菜,论语中也有“不时不食”的记载,证明古人不是没办法在冬季种植一些鲜菜。只是这种代价过为高昂,哪怕的皇室,也经不起这般折腾。
“李太师不知道了吧?这是大棚种植,不烧木炭,不浇温泉的!”
苏庆节得意的笑道,尉迟彦听了,眼睛都瞪出来了,他看看厅外还光秃秃的桐树,不明白冬天怎么种出这些菜来。
李纲也是不信,他对李洛好说话,对苏庆节这个纨绔可不会客气,沉脸就是怒斥:“你给我种一个试试?”
“我……”
苏庆节急于证明自己没有说谎,一时气急便脱口而出:“试试就试试,让你们知道我跟先生这么久,也不是吃素的!”
说完之后,成功拉来了别人的关注,才发现自己除了见识过几次之外,对于种菜和大棚种菜知道的一样多,只好无奈的望向李洛求助。
这惹祸的属性还是一点没改啊。
埋头苦吃的李洛无奈的白了他一眼,看向李纲道:“你给我整块地来,接下去我教大家种菜!”
农植本来就是李洛的任务课程,原本想偷偷懒讲讲理论就算了,既然走到了这步,那就干脆改实践吧。
弄块地自然不是难事,李纲很快就去落实了,走之前还不客气的抓走了几个包子。
这次搭建大棚,李洛打算用玻璃,如果以后有办法实现钢铁产量的提升,那大唐想要天天有菜吃,也就不难了。
崽子们风卷残云般吃着,拳头大的包子程怀默全塞嘴里,嚼几下鼓着腮帮子往下咽,跟蛇一样,也不怕噎死。
长孙冲一大碗肉粥咣一下就倒嘴里,也不擦嘴,就叨着一个包子,手里拿两就要往外走。
李泰也放弃了皇家的儒雅,粥糊了一脸,吃的急,还呛咳几下。
纨绔们带头,其他的功勋子弟也连忙跟上,李洛把他们带到了西郊玻璃厂,跟老周讲明了需求后,老周开始安排大棚玻璃的研制。
而李洛也顺便向他们展示了下玻璃的炼制过程。
“真是奇怪,怎么沙子和石头煅烧后会变成这种透明的玻璃呢?”李泰皱眉不解。
李洛很头疼,找不到办法告诉他们二氧化硅这东西,只好说道:“制造玻璃是一种较为高深的学问,你们想理解其中的原理,得先学号算学、化学。”
“先生,什么是化学?”李泰问。
“化学跟生物学有点类似,嗯,生物学就是像男人跟女人结合产下后代这种学问,不同个体间融合是可能会产生变化的,你父母在某种情绪下的融合产生了你,沙子和石灰石等在高温下的融合产生了玻璃……”
“先生,男女融合后一定会产生后代吗?”
李泰年纪稍小,还处于好奇的年纪,不过这个问题长孙冲替李洛回答了。
“不一定,当你们快融合完成一哆嗦的时候抽身,就不会有后代了……”
在场有不少的老司机,懂的不懂的,包括李泰在内一个个都哄堂大笑。
西郊玻璃厂离开后,李洛又带他们回小院重新参观了下大棚蔬菜。
李泰没有李二的臭毛病,但看见长孙冲、程怀默如同冲进菜地的野猪,揪下黄瓜在水缸里洗洗就咔擦咔嚓的吃起来,他也不示弱,跑进去一摘就摘了两根,也不擦就一起啃。
这还是大唐最顶级的贵族吗?跟乞丐一副德性。
见李洛没阻止,其他人也一哄而上,全都兴奋的吃起来,只有苏庆节在那里又着急又不屑地说道:“先生说了,这种吃法是很不卫生的,吃多了你们肚子早晚要生宝宝……”
见没人理他,苏庆节只好转头看向李洛:“先生,我能也来一根吗?”
“洗干净再吃,少吃些,吃多了真会生宝宝的……”
李洛没法让所有人相信,只好抓住唯一一个肯相信自己的继续忽悠。
尉迟彦忽然叫起来,声音凄惨。
不好,到底还是吃坏了肚子,李洛连忙过去扶住他,问他哪里不舒服。
他却是张着嘴猛呼气,舌头伸的老长,话都说不清楚。
李洛一看,原来这家伙手里握着半个辣椒,眼泪鼻涕流的老长,恶心死了。
给这家伙弄了半瓢水,扔到一边不管了,老子种的是细辣椒,是用来晒红辣椒的的,辣度凶猛,准备以后孝敬老爹的。
圣人吃的东西你也敢动,你活该!
“李兄,你怎么还种毒药啊?”
长孙冲心有余悸的问李洛,俩龟蛋也惴惴不安。
“屁的毒药,我家的火锅你们没少吃,怎么没把你们毒死?”
“火锅?那时只记得抢肉,谁还在意这玩意啊。”
“辣椒?我想起来了,就是那红红的东西?吃到嘴里跟着火似得?”
李泰还有些记性。
“怪不得我嘴里现在还跟火烧的一样。”
尉迟彦喝了水后,总说能正常开口说话了,李洛却重新摘了根辣椒,一小点,一小点的吃,并用嘲讽的语气说道:“做男人怎么能不吃辣呢?”
李泰一听这话,似乎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弱弱地说道:“先生,我能给我父皇带一点吗,他好像好这一口。”
“不用了,这种青衣的他不喜欢,等红透了再给他送去,他口味重。”
李泰斜着眼睛看李洛,似乎不信,李洛也没办法给他讲李二的面目,一个不能讲,另外一个也不能听。
一行人回到国子监,李纲和三位须发花白的老者在日头底下喝茶,貌似悠闲,但其他地方却不时传出杀猪一般的惨叫,就有些煞风景。
牛进达到底是动手了,理由是旷课,他们解释了,但没用。
上前给几位老先生见礼,其中一位看着李洛笑了
“老夫听说了你的算学理论,老李说你有一种好酒,还能做一手好菜,只要你给老夫管酒管饭,每天吃的都能像今天那带陷的馒头一样,老夫就出山代你讲课如何?”
李纲几人哈哈大笑,原来此人叫王孝通,对《九章算术》,和祖冲之的《缀术》都有深入研究,着有《缉古算经》,在世界上最早提出三次方程式及其解法。
“王先生是数学大家,以后就多仰仗先生了,至于饭食,李洛定不会叫先生失望。”
接下来还有一位中年,名为阎立德,对建筑、工艺、绘画等都深有研究,曾受命营造唐高祖山陵,督造翠微、玉华两宫,营建昭陵,主持修筑长安城外郭和城楼等。
“小友,咱们又见面了!”
这最后一位,说起来还是半个熟人,就是李淳风了。
“今日我吃的馒头,都是鲜菜所制,味道鲜美,我甚为喜欢,李太师说你能在冬日种菜,此事可是属实?”
“属实,李太师德高望重,又怎么欺骗你们呢。”李洛拱手道。
“我和李先生都对种菜之法很感兴趣,我等可否一观?”王孝通道。
没什么不可见人的,李洛当即告知,已经着手准备大棚的建设工作,让几位安心等待。
李洛循声而去,那猪叫般的惨叫声到底没能让他像几位大儒一样,若无其事的谈笑风生。
长孙冲,程怀默,还有苏庆节,李泰四个家伙趴门缝里往里看,还不时的抖一下。不用想,老牛的惩罚让他们胆颤心惊。
李洛一声咳嗽让那四个人差点坐地上。
“先生,我看见牛将军用胳膊粗的棒子敲他们的屁股,血都出来了。”
李泰哆嗦着嘴话都说不清楚了。
“木棒?这还是好的,我希望一会他们看在咱们老子的份上,不要使用皮鞭就好了。”
程怀默的笑容也没有了。
李洛推开大门后,他倒吸了一口凉气。
只见地上趴了一地人,都露出白花花的屁股,上面青一道,紫一道的布满伤痕,他老人家的十个部曲手里握着胳膊粗的棒子,不时的在某一个动的厉害的屁股上敲一下。
牛进达坐在屋檐下面慢条斯理的抿着酒,正是李洛的牛郎山二锅头。
“牛叔,你要惩罚他们的话,就用这酒倒在他们屁股上,我保证他们疼得死去活来,以后再也不敢不听话。对了,酒还够吗?不够的话我再去给你拿些,叫他们一次疼个痛快!”
李洛一边向他走去一边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