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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不是重点!反正你就是带头的!你们什么招呼也不打,冲到我家就把我带走。又没有后一步的安排。这不上不下的算什么意思?我要投诉,对,我一定会投诉!”潘达宁越说越激动,喷了对面一脸唾沫星子。

鹿永平摘下眼镜,扯过方衣角擦了擦。心想,你以为我就愿意带上你啊?本来我就是搞科研的,这配的士兵也是为了方便我开展工作。谁想上头一拍脑袋,非说这趟顺路,让我把你带回去……

他重新架好眼镜,看向潘达宁:“潘秘书,你不要激动。我既然接到了上头命令,就一定会带你去该去的地方。只是你看啊,我这趟的工作还没完成,这名单上还缺了一个。我们就互相体谅一下,好不好?”

“嗨!不就是那个秦康嘛!他本来就不是我们小区里的人,灾变后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就这么住下了。要我说,你这名单里就不用体现。哎对了,你这到底是在查什么啊?”

“保密。”鹿永平回得特别干脆。

潘达宁讨了个没趣。车里空间狭小,踱了几步又绕了回来:“鹿老师。你看我们这么干等着也不是个事儿啊!这秦康成天就来无影去无踪的,没人知道他在哪,现在通讯都断了也联系不上。要不您辛苦下,把我先送回家?”

鹿永平沉吟片刻,蹄子托着下巴凝视着潘达宁:“你说郎宁和胡强是外头那伙人里跟着秦康最久的。依你看,这两人说的话可信吗?”

“胡强这小子蔫坏,不声不响的一肚子鬼主意。郎宁相对来说要老实一点。对了,他们都怎么跟你说的?”

鹿永平往椅背上仰倒,望着车厢的顶:“郎宁说秦康力气大身手好,待他不错;胡强也差不多,他说秦康以前是竖店的武替。他俩这保镖当得,其实是看家护院的,防着秦康的大婆二奶给他戴绿帽子。”

至于灭了霆云帮这档子事,郎宁和胡强自然是一个字都没提。

盯着车顶约有几分钟后,鹿永平把身子直了起来,从一旁桌板上拖过一沓名单,翻到秦康的那一条,名字下面被他划了一道线。

他在打勾和把整条划掉之间摇摆,最终什么也没干,又把名单扔了回去。

鹿永平起身来到舱门,一把推开,对着外面守着的士兵吩咐,准备出发上路。

秦康蹲得腿都麻了。终于,他从目镜里看到,那些士兵鱼贯而入钻进了车里。旋即车子就发动了,慢慢悠悠开了出去。

他赶忙直起身,稍稍活动了下腿脚,重新回到雪地摩托那儿,发车跟了上去。

秦康和前面的全地形车隔得很远,从望远镜里也刚刚能看出个黑点。

此时天色已经暗下来了,他也没有开车灯。好在到处都是的积雪为追踪提供了便利,那八个轮子轧出的车辙印太好辨认了,比白衬衫上沾了酱油渍还凸显。

顺着车辙印就往前开,什么也不用管,连路况都帮着探好了。

全地形车速度开得很慢,军用车的避震设计就没考虑过乘员的感受,潘达宁都快吐了。

终于胃袋在又一次的翻江倒海中败下阵来,密闭车厢里弥漫着一股子酸臭味。

鹿永平捂着鼻子皱着眉,本想找找有什么气窗能透透气,却意外地发现,车子停了。

他三步并作两步,上前冲着驾驶舱大喊:“怎么回事?为什么停车?”

“有个人,挡在路当中。我这就绕开。”

车子又动起来,向左打满了方向。可轮子都没能滚上两圈,又停下了。

这次驾驶员也不等鹿永平再来过问,直接打开了舱门盖板,脑袋探了出去。

人族,男性,中等身材,年龄三十左右。两只眼睛失焦似的,没像在看人。

“喂!让开,别挡道!军队在执行任务!”

男人毫无反应,一如他那双死水潭似的眼睛。

驾驶员试图从车里爬出来,刚伸出腰,却见这奇怪男人忽地将双手平平举起。这动作他在老电影里见过,僵尸片。

就在驾驶员以为下一秒这男人会并脚跳起来时,他动了,不止是他,整辆车都动了。是向下,整辆车都在往地下陷落!

不知下坠了有多深,触底重击下,驾驶员又摔回了车舱内,舱门乓一下关上。扑哧扑哧的,那是大片大片的雪砸落在车顶的声音。

深坑内,全地形车的发动机轰鸣,车轮在坑底徒劳地空转着。设计师显然也没有考虑过这个地形下的应用场景。

轰鸣声忽然消寂,那是发动机憋熄火了。

拦路的男人就站在坑边,静静地等待了几分钟,直到再听不见任何声音。

远处一片树林子里,忽然亮起两盏车灯。没一会儿,一辆小型四轮全地形车驶到了男人身边,司机打了个手势:“上车!”

男人转过身,还是那死水无澜的眼神。他爬到了后座,两腿并拢坐着,乖顺的样子,让你绝看不出他刚刚杀死了一车子的人。

男人刚坐下,车轮就滚动了起来。很快的,这一车二人就消失在雪原。

秦康的车技本来就不怎样,这次开得更慢了。也多亏了是这样,当一个巨坑突兀地出现在面前时,他才来得及刹车,没有被带进坑里。

他翻身下车,一脸诧异看着这个深坑,八轮车带出的车辙印就到此为止了。

直觉告诉他已经出了事。好奇心驱使下,他找出根绳子,一头绑在雪地摩托上,从随车工具里拎了把工兵铲,顺着绳子滑到了坑底。

雪是刚落下的,还没有压实。可饶是如此,他也挖了半个多小时,才看到了被雪掩埋了的车顶。

摸到了一扇舱门,他往上一拉,没有锁,露出一口黑漆漆的方洞。

拧亮手电,秦康从洞口钻了进去,顺着道狭窄的楼梯,来到了车舱内部。

车舱里横着总共有八个人,不用说早就死透了。浑浊的空气里,除了浓重的死意还夹杂着一股酸臭味。

秦康看到了金丝边眼镜,此刻正歪斜耷拉在主人的脸上,已经发混的眼睛里写满了恐惧与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