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岛千惠子的死亡是鹤川悠夏目前见到最轻松的,突然的发作,突然的昏迷,人短暂的清醒了一会就没了。
很快,真的很快,快到好像来不及承受更多的痛苦就结束了。
摸着后颈,鹤川悠夏突然笑出了声,组织干了这么多非人的事情,没想到在一个出逃实验体身上有了件算是人的事情。
一抬眼,看到诸伏景光跟降谷零担忧的眼神,她顿时觉得好笑。
“看我做什么?我脸上又没有花。”
“你要进去再看看她吗?”诸伏景光轻声询问,中岛千惠子的身体将会冷冻保存,应她的遗言最后由实验室解剖检查,找出相同试剂的解药,也是作为以后指证组织的证据。
“不用了。”鹤川悠夏果断拒绝,“该看的看了,该说的说了,也没什么好见的了。”
人都没了,她也不想再看中岛千惠子失去温度的身体,或者说,她害怕看到失去温度的中岛千惠子,她能坦然的接受死亡,但又不敢去看死亡。
多看那具身体一眼,她就觉得自己离疯更近了一步,就会影响到他们的计划。
所以只能不看,不想,不念……
然后掩耳盗铃的过剩下的日子,她没有办法了。
看鹤川悠夏装作冷漠的样子,诸伏景光与幼驯染对视一眼,心底默默叹了口气,在某些方面,她总是有自己的执着。
“以后会见不到了。”降谷零提醒道,他不希望鹤川悠夏做令自己后悔的事情。
“见不到就见不到吧,不是活人,见到也没什么意义。”鹤川悠夏偏过头,脑海里还是中岛千惠子在她面前失去呼吸的场景。
她伸手抹掉落下的泪水,舔了下后槽牙。
两人看到鹤川悠夏抹脸的动作,不着痕迹的对视一眼,诸伏景光将医生交到一边交代了几句,医生点了点头后离开。
在这里待着太煎熬了,待会中岛千惠子的尸体就要送往太平间,也许床会从走廊里推过。
想到这,鹤川悠夏站起身:“要转移的话就尽快吧,我出去透个气。”
言罢,人迈开步子快步离开,甚至可以说人在努力逃离这里。
“那现在送走,还是等等?”医生看着鹤川悠夏的身影消失,这才敢出声询问诸伏景光。
“再等等吧。”诸伏景光看着鹤川悠夏消失的方向,内心的担忧更甚。
他倒是希望鹤川悠夏大哭一场,可偏偏她从出现到现在,只有刚才无声的擦了眼泪,她将中岛千惠子离世的所有情绪都憋在了心里,他觉得她好像再跟自己较劲,又好像不愿相信一个人的离世。
“去看看吧,hiro。”降谷零的担忧不比诸伏景光的少,但现在他们之中必须有个人在场处理后面的事情,相比他,诸伏景光更容易安慰鹤川悠夏。
毕竟诸伏景光是出了名的温柔不是吗?
降谷零扯了扯嘴角,他看着诸伏景光朝他点点头。
“那就先麻烦你了zero。”说完便朝鹤川悠夏消失的方向追去。
离开了压抑的环境,鹤川悠夏不敢在门口待,组织的人无处不在,如果被拍到照片,他们都会完蛋,就连中岛千惠子的尸体都保不住。
她去了实验室下面的地下停车场,将自己关在了车里。
靠在椅背,点了支烟放在嘴里,尼古丁的味道根本没办法缓解此时的痛苦。
杀了那么多人,见到最多的就是不甘、恐惧、仇恨、不解、祈求,她现在没有午夜梦回的时候,因为实在是太累了,她没有时间去想这些,白天那些虚与委蛇已经让她足够疲惫,晚上她只想睡个好觉。
现在她才后知后觉的发现,原来当初让自己煎熬的愧疚和痛苦现在竟然能被轻易遗忘,鹤川悠夏笑出声,最后她这些失去的情绪竟然被另一个人的死唤醒。
“哈!”鹤川悠夏觉得嘲讽极了,她低下头摇了摇。
诸伏景光在门口没看到人,转头就往地下停车场走,眉宇间带着担忧。
在中岛千惠子停止生命体征时,鹤川悠夏呆呆地被带出病房,之后人就静静的坐在门口等待。
无论他们怎么给她说话都没有回应,包括为她处理掌心的伤口,她还是一丝反应都没有,就跟灵魂出窍了一样,他们总觉得中岛千惠子死亡的时候,她也跟着她离开了。
直到医生出来宣布死亡,鹤川悠夏这才有了反应,那双蓝灰色眸子没有一丝情绪,她早就料到了中岛千惠子的结局。
看到在车内抽烟,目光呆滞的人,诸伏景光走过去轻轻敲了车窗。
“你来干什么?剩下的事情你不用管吗?”
降下车窗,看向诸伏景光的眼神淡淡的,她好像并没有陷入痛苦,但好像又陷入痛苦无法抽身。
“zero在那里,他处理完后会过来,我先过来看看你。”诸伏景光打开副驾驶车门坐了进去。
“我有什么好看的。”扯了下嘴角,转过头继续盯着前方,有一下没一下的抽口烟。
“我觉得你需要有人陪伴,至少现在是这样。”诸伏景光没有隐瞒的意思,“之前的事情很抱歉,是我们有错在先,你心中有气我们知道,你想怎么发都可以,我们全部受着。”
“中岛小姐去世我们也很难过,但相比于我们,与中岛小姐关系更好的你是最难过的。”
“我没什么难过的,人各有命。”鹤川悠夏摁灭烟头,又点了支烟放进嘴里吸了一口,“实验体的寿命本来就不长,被抓进实验室开始,他们就活不了多久。”
所以她会坦然接受中岛千惠子的死亡,本就是意料中的事情,没什么意外的。
说话间,诸伏景光看见鹤川悠夏拿烟的左手在颤抖,右手也紧紧攥成拳头。
他伸出手将她攥拳的右手扳开,然后牢牢牵住她的手,将自己的体温传递过去。
“情绪压在心里解决不了问题,你在害怕,鹤川。”
女孩转过头看着被紧紧握住的右手,牙关轻碰,拿着烟的手不自禁收紧。
“中岛小姐不会想看到你这样,她或许希望你因为她的离去而发泄出来。”
‘我自由啦!’
鹤川悠夏嘴角上扬,努力克制抽动的嘴角,眼前开始模糊,是的,从今天起,中岛千惠子自由了。
她该为她高兴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