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枪开的干净利落,一点都不拖泥带水。
听福哥话销毁毒品的自诩胆大,可荷枪实弹,打在自己身上,还从没见过。
听着耳边声声惨叫,另一个倒毒的同伙,顿在洗手台上。
“我说放下。”范世谙抬脚踢开掉出的匕首,举枪走过来。
这一声惊得另一人连连应承,“放,我放。”
在现在死和判过以后再死,他选择多活一阵子。
等特警接管福哥,杨万里赶到时。
地洞里的局势已经被范世谙和李小刀控制。
“别嚎了。”李小刀拍在刚被他扎紧的伤口上,“不就一颗子弹过去了吗?”
他伸出脚尖踢踢一边的弹壳,“贯穿伤,少了去医院折腾。”
“还剩多少?”他环视一圈。
发现这地洞还挺大。
这伙毒贩脑子还挺好,从新建的民宅挖一条道,直通原来被拆掉的房子。
看这个地洞的面积,应该是原来拆房子的时候,顺手挖下来的。
不然单凭借用这个地道,扩建出大约70平米的面积,村里人早有察觉。
“还剩挺多。”李小刀拿起一包白色晶状体,掂量掂量,“够死刑标准了。”
地下室里,光台面上就有三包。
“收获还不少。”杨万里接过掂量了下,“够死一回的。”
他转手将冰毒放进李升递来的证物袋里。
“杨丰你和李升好好清点,我已经打过电话回局里。”
“技术人员很快就来。”
先头部队,可不能给后勤人员添乱。
“放心吧,杨队,我们心里有数。”两人嘴里应着,手上也毫不含糊,快速收毒品。
这些还没经灌装的整袋毒品收起来简单。
最繁琐的是已经拆封成小袋,放进快递盒里,封装好的毒品。
一个个掏出来,还是花了不少时间。
范世谙没有沾手毒品,在地下室里随意走动。
堆在一角,包装简陋的烧水壶吸引了他的注意,他扒拉几下,“烧水壶没剩几个。”
“是吗?”杨万里闻声走过来,同样扒拉两下,“倒也没大方到那个地步,一大部分都是旧的。”
“对,基本是旧的。”正在埋头苦干拆快递的李升,抬头应和道,“我这边还找到几个已经完全破损的烧水壶。”
“几位警官。”
嘶嘶抽气声传出。
叫他们的正是那个被范世谙打穿腿的人。
见所有人转头看他,他抬手打招呼扯出难看的笑,“我是真疼的受不了了。”
人被抓,态度不得不好,他小声询问,“可以先送我去医院吗?”
杨万里低头看被血浸湿的伤口,看着狰狞,没往外流血,他抬头,同样回一抹笑,“已经不流血,死不了。”
“等救护车来。”
这里离城市远,车来,起码一个小时后。
一来一回两个小时。
至于为什么警方不送去医院。
不是有更重要的现场勘察工作,分身乏术嘛。
那人欲哭无泪,却不得不隐忍。
不忍能怎么办?
他表情难看,杨万里他们神情就鲜活不少。
等李升他们寻摸了一圈,确定没有遗漏任何一点冰毒。
救护车鸣着警笛,姗姗来迟。
两人分别被押进不同警车,一人被送上救护车。
突袭圆满顺利。
杨万里坐进警车里感叹,“原以为要斗一场,没想到只需要一个瓮中捉鳖。”
在他缉毒的历程里,这次可谓是异常顺利。
“范队,要不你就将罗莉留在F市局?”他用开玩笑的口吻试探。
他是真眼馋罗莉的技术。
心里也明白,即使对方倾力相授,自己安排的人还不一定学的明白。
怎么都还是把人留下来更为稳妥。
“当然...”范世谙拉长了声音,“不可以。”
看见杨万里失落的神情,他心满意足收回目光。
开玩笑,他队里每一个人都有各自的位置。
不管少了谁,都不是二队。
“我就知道。”杨万里也不恼怒,长叹一口气,“事情哪能事事如人愿。”
“不过。”他侧头看范世谙一眼,又马上转头,专心盯着路开车,“我有个不情之请,等抓到幕后那个大毒枭你们才可以走。”
福哥他们只是前菜。
涉不涉及制毒、销毒一条龙?
还是从谁手上购得大量毒品,都还要经过讯问。
幕后之人,不管涉及到哪个环节,都是一条大毒虫。
现在已经打草惊蛇,更是需要别人帮忙的时候。
“放心吧。”范世谙明白他的顾虑,干脆利落应承,“一定等你们领了功,我们才走。”
“哈哈哈....”
车里杨万里爽朗大笑,“承你吉言。”
F市局门口,杨飞扬已经来回走了几十趟。
三人被捕时,他们的照片已经先人一步传到了警局。
以便罗莉先一步进行搜索。
本来还在给汪淼扎脏辫的杨飞扬,不经意间转头,看见屏幕上的脸。
撞开正前方的椅子,扑过来。
角度没找对,差点摔在地上。
还是史泰眼疾手快拉他一把,才不至于跌在地上,摔到脸。
“这是谁...”他神情难掩激动,指屏幕上那个蓄有络腮胡的男人。
罗莉被他激动的态度唬了一跳,看他表情不对,不敢耽搁,看范世谙发回来的信息,“这就是福哥。”
“福哥?福哥!”杨飞扬抖着手,伸到屏幕前,遮住下半张脸。
下一秒,激动道,“是他,是他...”
“不行,我要出去等。”他魂不守舍地往办公室外跑,脚下不注意,连撞几把椅子。
汪淼拉住他的手,没起到阻止的作用,反而像风筝一样被扯着跑。
这时候的杨飞扬,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眼中只有敞开的办公室门。
连带着汪淼一起撞在桌角。
他疼的眼泪都要出来,还不忘转身朝担忧看他们,追出来的两人道,“有我陪他,你们不要出来。”
提前得到消息的杨万里,直接将车开到警局门口。
杨飞扬看见熟悉的车牌,眼睛晶亮地扑过来,趴在车窗上,朝里面看,“人呢?人在哪?”
他激动的样子,远比罗莉他们转达的要癫狂很多。
杨万里推开车门,两手按在他肩膀上,轻声道,“已经押往审讯室。”
“审讯室?”杨飞扬就要挣脱开的手。
不想肩上两只手,像铁爪一般,将他定在原处。
“老杨,清醒一点。”杨万里紧紧握住肩膀,一字一句几乎吼出来,“你是警察。”
看他这副失魂落魄的样子,他已经猜到了,福哥可能就是杀了佳佳的凶徒。
可越是这个时候,他越要保持冷静。
冲动只会让这群狡猾的毒贩子更加嚣张。
杨飞扬停下挣扎,看杨万里的眼睛逐渐清澈。
连眼中的血红,也一点点褪去。
“杨队。”他抹一把眼睛,再睁眼,眼神已经重回冷静,“是我失态了,接下去怎么办?”
“我可以参与...”
杨万里打断他的话,“你不可以参与审讯。”
虽然共事时间不久,但杨万里知道他是个非常注重家庭的人。
因为佳佳被杀,妻子熬过最初的悲痛后,果断跟他提了离婚。
父母也因为不理解,好好的一个孩子,因为他被杀,跟他断了来往。
整个家都散了,乍然见到罪魁祸首,他不可能不激动。
“可...”杨飞扬还想为自己争取机会。
被杨万里直接掐断,“不管是因为警局的规矩,还是因为你情绪不稳。”
“这次讯问,你不能参加。”
“不过...”
他想了想,还是决定放宽要求,“你可以在外面听。李升,你陪着。”
“好的,杨队。”同坐一辆车李升走到杨飞扬身边,“老杨,在三号审讯室,我们先过去。”
回给杨万里一个安心的表情,李升揽着他的肩,往局里走。
“范队,你要不要跟我们去审讯室看看?”杨万里热情相邀。
“不了。”范世谙拒绝,他边回答,边走向站在门口的汪淼,“我得带他下去处理一下。”
杨万里看顶着一头皮筋,看似扎了脏辫,其实就是各色皮筋聚会的头。
轻笑一声,“辛苦了。”
他憋笑轻拍范世谙的肩膀,“我先去准备。”
汪淼规规矩矩站在柱子旁,看人大步流星朝他走来,扬起一个讨好的笑,“叫我叔叔,你听我解释。”
走到他身前的范世谙,抬手揪下两个皮筋。
没有技巧,全凭力气。
疼的汪淼龇牙咧嘴,却不敢躲。
等一连撸下来5个,他实在疼的受不了了,偏头躲过,扬起讨好的笑,“我自己来。”
刚才只想着看顾杨飞扬,却忘了顶这一头皮筋,站在众目睽睽之下。
虽然现在已经是凌晨,局里没几个人。但总归有人看见了。
小心拨开范世谙的手,汪淼自己上手,轻轻扒拉,还是不可避免带下头发,疼的龇牙咧嘴,却不敢喊。
“活该。”范世谙看他皱起的脸,毫不客气数落,“6岁,该懂的都该懂了。”
“老大。”因为不放心跟下来的罗莉,看到这忍不住了,走出来说话,“妙妙是好心,不然老杨情绪更激动。”
要不是汪淼之前诱导他说出心里话,让他心情松快不少。
乍然看见仇人,他还指不定闹出什么。
“你们就都惯着他吧,惯出一个无法无天的性格来,就等着收拾烂摊子。”
范世谙瞪汪淼一眼,他还不知道他的小心思。
帮人是真,借着帮人有自己的小心思也是真。
三申五令让他扎头避着外人。
逮着空,就故意炫一炫。
“活该。”范世谙冷眼看罗莉来,就开始装可怜,眼泪在眼眶里打转的人。
说实话,不管看多少次,还是看不习惯汪淼用这张脸装可怜。
“走,带你回去睡觉。”范世谙靠在柱子上,看罗莉帮他拆了最后一个皮筋。
双手插兜,朝他示意,“赶紧的,再耽误下去天都亮了。”
孩子可不能熬夜。
二队四人回酒店睡了个好觉。
四队可就没那么好运气,人是抓回来了,可嘴却撬不开。
其实这种状况已经在预料之内,但整整审了一晚,无所得,四队众人还是觉得很挫败。
尤其是杨飞扬。
他不负责审讯,站在窗外,却没放过审讯室内说的每一句话。
最后还是理不清头绪。
“怎么样了?”范世谙带着精神饱满的队友进来,就看到形容憔悴的四队五人,“看来进展的不顺利。”
“范队,你们可算是来了。”杨万里现在对二队几人非常看重,“你帮我看看,怎么样让他们不耗时间。”
抓的毒贩多了,警方也有自己一套审讯的手法。
可这办法,是建立在时间上,跟毒贩耗时间的同时,进一步查案。
找足够的证据,引导毒贩开口。
现在,杨万里想要的不是这种慢效率的活,而是能够快速找他上家的方式。
“杨队。”范世谙听了他说的审案过程后,摇头,“在他们不开口的条件下,我们基本没什么可以做的。”
警方审案都是触类旁通的。
“汪先生...”杨万里眼里闪过一束光看汪淼,看见他头上扎了个冲天小揪,眼里光暗淡,“暂时应该是帮不上了。”
“谁说的。”汪淼不服气地扒拉开范世谙,“淼淼能干的,我也能。”
说的同时,他还挺起胸膛,证明自己能力非凡。
“呵呵...”杨万里尴尬地笑两声,试图把这件事揭过去,“其实也没那么急迫。”
“你就是在侮辱我。”汪淼不干了,抬手拆绑着的皮筋,“不试试,怎么知道我不行。”
眼看面前的人已经炸毛,杨万里苦笑看范世谙,让他劝一劝。
这毕竟是查案,不是一个六岁的孩子能掺和的。
“杨队。”却没想到,范世谙冲他狡黠一笑,“说不定真能给你带来惊喜。”
汪淼和汪妙间的差别,只是年龄和阅历上的。
可能因为汪妙年幼,相较于汪淼,她对人情绪上的变化,感知更敏锐。
参照严局,最怕见的人不是汪洋,而是汪妙。
“没开玩笑?”杨万里看范世谙一本正经,也板正了神色,“那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