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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长戈来了!

沈长戈来救她了!

“啊?啊……哈哈……”

韩婵乍闻喜讯,先是怔愣,而后甩了被子拍手,再然后跳下床,扑到未轻煦身边,扯他的袖子,想要得到确认。

“哎哎哎……别激动,慢慢说。”

未轻煦连忙后退,躲避脏污,韩婵两手比比划划,大着舌头乱叫:“啊?咯咯……森德呃呃……窝嚒偶……”

她终于等到了一线生机,她就知道,老天爷没瞎眼,会给美人留一条生路。

她就知道,这些男人里,只有沈长戈最仗义,对她最真心。

韩婵噗通一声跪地,给未轻煦磕了两个响头。只要能放她走,让她逃离京城,和沈长戈去流浪,去跑江湖卖艺,去当个吃糠咽菜的无知小民,怎么都行啊!

她再也不折腾了,下半辈子就守着沈长戈过日子。再也不招惹未轻煦,再也不招惹任何一个男人。

“啾啾你……啊偶狗……”

韩婵伏地磕头,鼻涕眼泪齐流,吱哇乱喊。

“哎呦……妹妹高兴的呦!急什么呢?”

未轻煦再次向后退了两步,朝门外招呼道:“来人,给韩小姐梳妆打扮,我要送她出门见情郎。”

李婆子应声,带着两个小丫鬟捧着衣裳首饰胭脂水粉,最重要的是端来一个大水盆,手脚麻利地伺候韩婵洗漱换装。

韩美人顾不得水凉,极其配合,一撩水一激灵,也要硬挺着把脸洗得干干净净。

坐在梳妆台前,更是推开丫鬟的手,按照沈长戈从前的喜好,自己描眉画眼添色彩。

因为除了这张脸,再无可利用之物。

韩婵后悔了,不该打掉孩子,不该回京城,去那个风鸦山庄等着多好。原本不必遭了未轻煦的毒手,还可以抱着一个胖娃娃,迎接沈长戈的归来。

想想那场景就很美好,男人一定会比从前更加宠她,爱她。

可惜啦!当时一念之差,一不小心坠入此等惨境。

不过……没关系!

韩婵也莫名地自信,沈长戈对她的情谊比天高,比海深,比石头还硬。她有漂亮的脸蛋,有争气的肚皮,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韩美人又想到,凭沈长戈的本事,说不定哪一天,再一次立个大功劳,又风风光光到京城当大官儿来了。

她一定要告诉男人,是未轻煦把她强抢回来,用药伤了她肚里的孩子。

她还要告诉男人,未轻煦是如何折磨她,羞辱她,如何与吴岁晚沆瀣一气、勾搭成奸。

她的凄惨,沈长戈怎么会不心疼?一定会帮她报仇的。

未轻煦和吴岁晚就是一对污糟之人,一个偷婊子,一个养汉子,烂的是沈长戈的脸面,他的心中怎能不恨?

就算不为了她韩婵出气,男人的尊严也会催着沈长戈,想方设法来寻仇。

吴未两人,男的渣,女的浪,必定没有好下场。他们的小命先放着,大仇日后再报,不着急。

细说起来,韩美人也像坚韧的杂草,只要留给她一条小小的缝隙,只要喘匀乎一口气,就能七拐八歪,害人害己。

那劲头邪乎着呢!

真是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韩婵收拾停当,恢复了往昔的仙姿玉貌和流光溢彩,同时也捡回了从前的贪得无厌与痴心妄想。

“婵儿妹妹的姿容,天下无双!”

未轻煦等候多时,没有丝毫不耐,待看透韩美人的龌龊无良,还能温声祝福:“婵儿妹妹的以后,定是花红柳绿、五彩缤纷。”

韩美人不知香臭,捧着脸娇笑。

“走吧,别耽搁时辰,免得沈妹夫等急喽!”

未轻煦转身,满脸的幸灾乐祸,他要给沈长戈好好过个年。

让沈大将军一乐再乐,乐极生悲,悲极生怨,怨极生怒,怒极?会不会同归于尽呢?

深冬,子时末,“沈夫人”不惧黑暗与严寒,满怀希望踏上马车,一心要见沈长戈,和他远走高飞。

只是偶然间一侧目,队伍后头坠着第二辆马车。

那里坐着谁呢?不会是吴岁晚吧?难道是未轻煦玩腻了,要把真正的沈夫人一同送回去吗?

那怎么能行?

未轻煦变心了,她也不惜得要了,爱谁找谁,无所谓的。

但是,沈长戈不能变,必须属于韩婵一个人。那是从前和以后,她能抓到的最好的男人。

想想往年昔日,沈长戈意气风发,带她冲破世俗枷锁。

再看看今时今日,沈长戈千里奔赴,解救她于危难困厄。

他们的情谊,谁都破坏不了,再来十个吴岁晚都不会是她的对手。

北风呜呜咽咽,马车晃晃悠悠,婆子的脸黑黑沉沉。

韩婵不停地抚着鬓边的首饰,碎发,举着小镜子,借着月光费劲儿地照啊照,恐怕容颜有一丝不妥。

同时,她的眼睛眯眯,在心里发着狠。若是吴岁晚跟着回到沈家,她一定要使些手段,让那贱女人死无全尸。

韩大聪明以为,自己很快就能翻身,翻回沈长戈身边,继续受尽万千宠爱。

就没想到这一翻,翻到了阴沟里,滚也滚不出来。

她的余生不长,一步一个跟头,一年一个大坎儿。以至后来,锦衣华服下爬满虱子,啖肉吸血,痛苦无边。

冬夜寂静,一种没有活气儿的静,幸好小山村里还有猫狗牲口活动,土房子的温暖也还过得去。

吴岁晚吃饱了饭,就窝在热炕上假寐。

沈长戈不敢凑得太近,把唯一的被子给吴岁晚盖上后,便小心躺在了一肘宽的外侧,无声无息地盯着女人的脸。

外间的凌宸,嘴巴不闲着。

一会儿嚷嚷,屋子太冷,炕太凉,冻坏了他。

一会儿嘟嘟,谁谁谁打呼噜,烦着了他。

一会儿又吵吵,谁谁谁睡觉不老实,挤着了他。

不远处,就在隔壁院子。

幼儿半夜哭闹,男人骂女人吃闲饭,不会哄孩子,女人回嘴,互相骂娘。

更远处,隔壁的隔壁院子。

一只老鼠钻出马棚,窜到猪圈,马儿嘶鸣,肥猪乱拱,看家狗也跟着汪汪个没完。

这个静悄悄的屋子里,热烘烘的土炕上,男人往女人的方向一点点挪蹭,铁腿套子摩擦着竹编的炕席,沙沙作响。

吴岁晚什么都知道,只是不想睁开眼睛,不愿意搭理男人,不知不觉睡熟了过去。

天边破晓,更远的院子里,一只红色的大公鸡,扑棱棱飞到茅草屋顶,冲着东方,抻脖子嚎叫。

吴岁晚半梦半醒,整个身子轻飘飘软绵绵,她知道她在谁的怀里,只是懒得动弹。不想下一刻,木头房门被推响,凌宸高声喊了一句:“沈兄弟,应该是未太监来了。”

吴岁晚的身子一抖,彻底清醒过来。

沈长戈连忙收紧臂膀,轻声安抚:“没事的,岁晚,你别怕!”

怕?什么叫怕?吴岁晚是惊讶激动的,也可以说是欣喜若狂的。

未轻煦比她想象中还要惦记她。

也许……利用一个男人的感情,是很卑鄙的行为。但是,那个男人欠她的,白给她利用,还装什么高尚啊?

所以,欺骗未轻煦,吴岁晚毫无愧意。

一群锦衣卫持大刀举火把,围拢了一个土院子,周围的鸡鸭鹅狗猪跟着起哄,不过十几户人家的小山村,在暗夜里开了锅。

沈长戈牵着吴岁晚的手走出房门,隐隐将女人挡在身后,对两丈外的未轻煦,沉声质问:“不知未公公深夜来访,有何贵干?”

未轻煦对周遭一切充耳不闻,满心忐忑,眸光晦涩,直直望着沈长戈身后的吴岁晚。

她记起了什么吗?她会恨他吗?她会选择跟真夫君远走做沈夫人,还是跟假夫君回去做未夫人呢?

吴岁晚从沈长戈的肩侧探出头来,雪白的脸庞陷在斗篷帽子里,缩着脖颈,茫然又惊惧。寒风吹动帽领上的火红狐狸毛,衬着双眸里点点泪光,怯怯又怜怜。

待她认清了未轻煦的脸,小嘴巴瘪了瘪,紧接着又扯了扯,无声唤道:“夫君……”

岁晚还在叫他夫君?

未轻煦的眼睛一眯一睁,心脏也像被谁的手掌一攥一松。

“岁晚!”

未轻煦激动不已,张开臂膀大喊:“过来!”

沈长戈移动脚步,一手抬起护住身后的女人,一手拔刀,气愤难当:“未轻煦,你不要欺人太甚。”

就在两人对峙的当口,吴岁晚狠心乍起,一脚踹在沈长戈残腿的腿窝处,两手用力,猛推男人的后背,任凭他的身子轰然向旁跌倒。

“夫君……”

“不……岁晚,回来!”

吴岁晚提起裙摆,向前奔跑,被凌宸扶住身体的沈长戈,只来得及抓住女人的衣角。

或许他的力气太小,或许是女人跑得太快,也或许是衣料子太滑溜。

沈长戈的手掌,终是抓了一个空。

未轻煦朝前两步,把吴岁晚抱了满怀,还在原地转了两圈儿。

“哈哈……”

“岁晚,夫君来接你回家。”

未轻煦的笑声里,掺杂着沈长戈的心碎。

“未轻煦,放开她,放开她……我要杀了你!”

沈长戈怒吼,持刀就要向前冲,奈何锦衣卫人数众多,瞬间包抄过来。

“兄弟,冷静!”

凌宸和三宝死死拖住沈长戈,他们只有七个人,怎么是人家的对手?

“夫君,我好害怕啊!”

吴岁晚伏在未轻煦怀里,扬起小脸,楚楚可怜道:“那个男人,不是疯的,就是傻的,偏说我是他的妻子,我根本就不认识他呀!”

未轻煦一手揽着女人的腰身,一手捧过她的小脸,低头微笑:“岁晚,不怕,他是韩婵的姘头,抓错人了而已!”

“哦……”

吴岁晚的眸光一闪,心中哂笑:未狗子的故事真是巧妙,一环扣一环呢!怎么都能圆回来!

“来人呐!把韩小姐带过来。”

未轻煦朝身后吩咐一声,吴岁晚好奇韩婵的反应,翘首而望,不防备未狗子的银针,刺入了她后脖颈的穴位。

真是的,气死人啦!

她还没表演过瘾呢!还没看着韩婵和沈长戈狗咬狗呢!姓未的狗子就不打商量,又给她来了一下子。

吴岁晚的最后一缕意识,恨恨地想:未轻煦,死狗子,你看我逮着机会,扎不扎你就完了。

未轻煦管不了吴岁晚的心情好不好,他是害怕。待一会儿,韩婵和沈长戈对上了,说出什么过往之事,哪一个点勾起吴岁晚的记忆,可就得不偿失喽!

最好的办法就是让她先睡一觉,这是未狗子所能想到的上上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