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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年冬,楚王来朝,错因言楚王戊往年为薄太后服,私奸服舍,请诛之。诏赦,削东海郡。及前二年,赵王有罪,削其常山郡。胶西王卬以卖爵事有奸,削其六县。

——《史记·吴王濞列传》

汉景帝二年(前155年)四月,太皇太后薄姬去世,举国服丧。按照制度,服丧期间不允许从事娱乐活动,而楚王刘戊却不顾禁忌,继续饮酒享乐,更为恶劣的是竟然还有“私奸”的丑行。

楚王刘戊自认楚国距离京城遥远,天高皇帝远的无人知晓,殊不知汉景帝为削藩,早已派遣大量密探前往各诸侯国,他的违法乱纪行为,早已被人奏报朝廷。

汉景帝三年(前155年)冬,就在梁王刘武归国后不久,楚王刘戊紧接着便来到了京城,朝见皇帝。

刘戊刚刚上殿向汉景帝行礼拜见,御史大夫晁错便夺步而出,告发楚王刘戊在为薄太后服丧期间与他人私奸,请求汉景帝将其按律处死,并按照制度废除其诸侯国。

晁错本就是汉景帝的宠臣,近来又常常与汉景帝商议削藩之事,如今他当着楚王刘戊的面说出这番话,很难让人不怀疑这是汉景帝的意思。

何况,楚王刘戊的罪行,此前便已经在朝臣之间传的沸沸扬扬。礼制乃是王朝统治的根基,服丧期间淫乱这种事情可大可小,往小了说不过是私德有亏,管不住自己,略施惩戒便可,但往大了说,却是大逆不道,公然破坏礼制,更何况还是有悖伦理的私奸,身死国除也是合情合理。

因此,无论是于情于理,对于楚王刘戊的惩处都是势在必行,于是大臣们全都紧随晁错之后,纷纷出言附和,要求严惩楚王刘戊。

楚王刘戊作为诸侯王,在他的封国固然是位高权重、权势滔天,没人敢把他怎么样,就算是朝廷也是鞭长莫及,可一旦到了京城,却就变成了无根之浮萍,只能任人宰割了。

刘戊很清楚这一点,因此当他听到晁错对自己的弹劾后,当场就被吓的冷汗直流,在大臣们的附和声中,噗通一声跪倒在地,面向汉景帝不住的叩头请罪,他也知道,这个时候能救自己的只有掌握生杀大权的皇帝陛下了。

汉景帝看着跪在大殿中央叩头不止的楚王刘戊,半晌后才收起嘴角的笑意,制止了大臣们的聒噪,并命人将楚王刘戊扶了起来。此时的刘戊已经被吓的浑身无力,在侍者的搀扶下才艰难起身,由于方才用力过猛,此时的额头已是一片青紫,而他自己对此却是毫无察觉。

待到刘戊起身站定,心中早有定计的汉景帝这才轻咳一声,说道,“楚王刘戊虽有大逆不道之罪,但念在多年治理地方劳苦功高,何况楚王与朕同为刘氏血脉,朕岂能忍心加害?”说到这里,汉景帝顿了一顿,继而说道,“不过,死罪虽可免,但对于这等罪责,若不施以惩戒,朕又如何治理天下?现免除楚王刘戊死罪,削去楚国东海郡作为惩处,以儆效尤。”

楚王刘戊听到这里,心中大石这才算落地,知道自己的小命算是保住了,至于削去一个郡的封地?封地哪有自己的性命重要。

因此,汉景帝话音刚落,楚王刘戊便甩开搀扶自己的侍者,再度跪了下去,向着汉景帝连连叩首,感谢皇帝的不杀之恩,那速度,像是唯恐汉景帝反悔一般。

散朝之后,楚王刘戊返回府邸,就此闭门不出,他有心立即离开京城,返回封国,却又担心违反礼制,再被人抓住把柄,只好心惊胆战的又待了几天,这才以身体不适为由,派人向汉景帝请辞,匆忙返回了楚国。

楚王刘戊离京之后不久,两队携带着朝廷诏命的使者便从京城出发,分别前往赵地和齐地。两道诏书中,一道是以赵王刘遂两年前犯罪为由,削去赵国常山郡;另一道则是以胶西王刘卬公然买卖爵位为由,削去其六个县。

虽说楚王刘戊、赵王刘遂和胶西王刘卬皆是因罪被削,但接连三个诸侯王封地被削,还是在诸侯王间引发了巨大的震动,这些诸侯王长期坐镇地方,谁还没有过违法乱纪之事,更何况大家都不是傻子,谁都看得出来朝廷名为惩戒、实为削藩,因此一时间诸侯人心惶惶,都担心自己成为下一个被削的对象。

与汉景帝有杀子之仇的吴王刘濞,本就对朝廷多有敌意,只是碍于自身实力不足以对抗朝廷,这才隐忍至今。

如今,眼见朝廷因为削藩引发诸侯的强烈不满,吴王刘濞更为心惊。他自认,相较于其他诸侯王,以自己和汉景帝之间的矛盾,以及曾经的违法之事,恐怕更加难逃被削的命运,就算是被一撸到底,废除封国也不是不可能。

“与其坐以待毙,不如趁着如今诸侯王对朝廷生恨,联络他们共同起兵反叛”,想到此处,在削藩的屠刀还没有砍到自己身上的情况下,吴王刘濞便已经下定决心要起兵反抗。

虽然吴国的实力在诸侯国中名列前茅,但刘濞也知道,仅凭自己一己之力,根本无法对抗朝廷,想要成功就必须拉拢其他诸侯王一起起兵,如此方有胜算。

在选择合作对象时,吴王刘濞因听说胶西王刘卬勇猛好战,诸侯们对其极为畏惧,再加上胶西国刚刚被削,对于朝廷必然颇有敌意,更容易被拉拢,吴王刘濞于是便将其作为了首要的拉拢对象。

毕竟事涉谋反,吴王刘濞不能不小心,为了避免事情泄露留下罪证,他不敢以书信联络对方,而是派颇有辩才的中大夫应高前往胶西国,口头游说刘卬。

应高抵达胶西国后,对刘卬说,“吴王本想亲自前来,但因旧日与朝廷的仇怨,不敢轻易离开本国,这才派我前来与大王谈谈我王的夙夜之忧。”

刘卬问道,“吴王有何指教?”

应高说道,“皇上任用奸臣,听信谗言,变更律令,侵削诸侯封地,且征求日益增多,惩罚不断加重。俗话说,‘狧糠及米、唇亡齿寒’,吴国与胶西都是有名的诸侯国,一旦被朝廷盯上,恐怕日夜难安。吴王因为身患疾病,已经二十多年没有前去朝见天子了,常常担心被人猜疑,却又无法自辩,如今就算自缚请罪,恐怕也难以被谅解了。我听说大王您也因为卖爵而获罪,如今诸侯皆因罪被削,可诸侯所犯之罪各不相同,不应全都削地才是。可见,朝廷的目的就是在于削藩,而非惩戒犯罪。”

刘卬点头道,“我也认为朝廷目的在于削藩,我因罪被削不过是借口罢了。既然如此,那么你说该怎么办呢?”

应高回答道,“憎恶相同的互相帮助,爱好相同的互相留连,情感相同的互相成全,愿望相同的共同追求,利益相同的死在一起。吴王如今也与大王有相同的忧虑,因此愿意借此时机,牺牲个人安危为天下除害,您认为如何?”

胶西王听了顿时一惊,这时他才算知道了应高来此的目的,因而起身踱步不止,半晌之后才停住脚步,沉声道,“虽说皇帝如今逼迫甚急,但我本来就是身犯死罪,又有何理由反叛呢?”

应高看着坐立不安的胶西王刘卬,继续蛊惑道,“御史大夫晁错迷惑天子,侵夺诸侯,蔽塞贤良,朝中大臣对其早有怨言,诸侯更是因此人心惶惶,没有人不想杀了他。如今彗星显现,蝗灾不断发生,岂不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因此,吴王想以讨伐晁错为借口,与大王联手驰骋天下,到时谁敢不服?届时我王与楚王联手攻打函谷关,凭借荥阳敖仓粮食对抗汉军,驻军于荥阳等待大王到来,大王如果真的能够幸临,天下岂不是唾手可得?如果夺取天下,我王愿与大王分而治之。”

胶西王刘卬本就因封地被削而对朝廷不满,如今又听说楚王也参与了谋反,再加上分治天下这个巨大的诱惑,在片刻犹豫之后,刘卬最终同意了联手起兵。

应高在返回吴国,将游说结果禀告吴王刘濞后,吴王刘濞十分高兴,但转念一想,又担心胶西王刘卬只是口头答应,未必会真的起兵响应,毕竟口头约定的约束力实在有限。于是,吴王刘濞便又乔装打扮一番,亲自前往胶西,与刘卬当面订立了盟约。

胶西王刘卬决定起兵后,便将此事告知了自己的心腹大臣,命他们暗中布置,随时准备起兵,有些大臣认为此举不妥,规劝道,“天下只有一个皇帝,才是最为稳妥的。现在大王和吴王向西进兵,即使事情成功了,两王共治天下,难免会有分歧争端,祸患恐怕会就此缠身。何况,如今诸侯的土地不足朝廷各郡的十分之二,而且背叛朝廷也会让王太后担忧,这并非长远之计啊!”

然而,此时已经决定起兵的刘卬,哪里还听得进去这些谏言,非但没有同意,反而命人将这些反对的大臣们看管了起来,防止消息泄露,同时派人游说联络齐地其他诸侯王。

齐地六王皆是齐王刘肥之子,相较于与朝廷的关系,他们兄弟之间的关系自然更为亲密,因此齐王刘将闾、菑川王刘贤、济北王刘志、济南王刘辟光和胶东王刘雄渠皆表示愿意追随胶西王刘卬共同起兵。

虽然城阳王刘喜同样是齐王刘肥一脉,但却是以上几人的子侄辈,因此刘卬并未派人联系他,并在与齐地诸王盟誓起兵后,对他们说道,“当初刘喜的父亲(即城阳景王刘章)为了保全刘氏诸侯,曾参与攻打诸吕,如今就不要再让他冒险参与起兵了,等到事成之后,分些土地给他就行了。”

吴王刘濞在将胶西王刘卬拉上战船后,为了增强叛军的实力,又派人前往楚、赵、淮南等被朝廷削藩和与朝廷有旧怨的诸侯国,与他们相约起兵。

楚王刘戊作为削藩的第一个“受害者”,虽然已经返回了封国,但每当他回想起在京城的遭遇,仍然感到后怕不已。担心日后会继续遭到迫害的他,面对吴王刘濞的拉拢,干脆将心一横,也答应了起兵反叛。

赵王刘遂是赵幽王刘友之子,当初吕后将刘友幽禁而死,又废除了刘遂继承王位的资格,虽然汉文帝即位后又封他为赵王,但在汉文帝二年(前178年)却削去了赵国的河间郡设立河间国,这让刘遂对朝廷一直毫无好感。如今,自己的封地又再度被削,他心中的怨气可想而知,因此面对吴王刘濞的起兵建议,他根本没有多想,便同意了联手反叛。为此,刘遂不仅暗中谋划起兵之事,为了增加成功的几率,甚至还派遣使者前往匈奴,与匈奴商议联合南下事宜。

淮南王刘安则因为当初父亲淮南厉王刘长被汉文帝所杀、自己又被废除王位继承资格之事,一直对朝廷耿耿于怀,虽然后来汉文帝为了平息事态,又将刘安封为了淮南王,但原本的淮南国却被一分为三,实力大为削弱。因此,淮南国这次虽然没有在削藩范围之内,但本就对朝廷颇有怨言的刘安,还是决定与吴王刘濞联手反抗朝廷。

不过,淮南王刘安虽然决议反叛,但他的兄弟衡山王刘勃和庐江王刘赐却对吴王刘濞的提议毫无兴趣,虽说他们也是刘长之子,但在“宗法制”下,他们原本根本没有继承诸侯王之位的资格,正是因为汉文帝,他们才得以成为诸侯王,再加上如今削藩又没有涉及到他们自身,因此并不像其他诸侯王那般对朝廷充满怨言,所以并未同意参与叛乱,不过由于父亲之死,他们虽然没有同意叛乱,但也没有将吴王刘濞等人的阴谋告知朝廷。

在觉察到吴王刘濞的反迹之后,在吴国担任郎中的枚乘写了一封《上书谏吴王》,规劝刘濞审时度势,放弃造反的念头,但刘濞并未采纳其建议,枚乘因此离开吴国,前往了梁国,与梁王刘武交游。其他一些不看好吴王刘濞的贤才,也纷纷逃离了吴国。

此时的天下,虽然看上去仍然是风平浪静,但实际上却已经是暗流涌动。然而,汉景帝刘启和晁错对此却一无所知,在连续削掉三位诸侯王之后,他们终于将矛头对准了吴王刘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