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什么意思？”
李幽季被白墨突然冰冷的语气吓了一跳，忍不住退后一步，看起来很是惶恐。
白墨状若无意的瞥了她白嫩的手掌一眼：“我希望你能如实回答我的问题。”
“我已经很诚实了！”李幽季脸色煞白，莫名感觉手腕发疼，生出一种手掌被砍下来了的错觉，惊慌失措道，“我刚刚说的所有话都是真的！”
白墨脚步一顿，周围的温度瞬间下降。
“别的我不清楚，但关于钢铁之森的信息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查出来的——尤其是它的规则。”
“这是被时间掩埋的隐秘，寻常人不可能知道。”
白墨很了解那群科研疯子，他们的所有造物都不会留后门，也很少会留下任何相关信息，是完完全全的不留后路，除了项目的主要负责人之外，甚至连其他人都无法得知该项目的具体信息。
他们创造的是未知。
而经过了如此漫长的岁月，关于这些造物的大多数秘密都已然尘封，理应不存在知晓钢铁之森信息的家伙——
除非如今的无际城曾经认真研究过它，然而从红糖之前的话来看，这个可能性应该很小。
对无际城而言，钢铁之森依旧是一个十分神秘的存在。
李幽季面露苦色，迟疑片刻后说道：“那个……帅哥你可能不清楚黄泉的情报网络到底有多庞大……”
她的语气有些古怪，听起来就好像是对一个农村人说他不知道大城市有多繁华一样……
“哦？有多庞大？”
李幽季挺起胸脯，一脸傲然道：“我之前说过了，不渡的情报网络足以覆盖整个安全区，所以知晓钢铁之森的情报并不是难事！”
白墨摇摇头，似是有些遗憾的说道：“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啊。”
李幽季心头一惊，突然生出了一种不安的感觉，可还是硬着头皮说道：“抱歉，我有些不懂你的意思……”
白墨澹漠的看着她：“我很确定，整个安全区都找不出一个了解钢铁之森情报的人，如果真的有那样的家伙……那么只可能存在于禁区之中。”
“所以我完全有理由推测，钢铁之森的情报并不是像你所说的那样，是你们自己调查出来的，而是你们从禁区某个存在的口中得知的……对吗？”
怎么可能？这家伙怎么可能知道！
此言一出，李幽季的心中顿时涌起了一阵惊涛骇浪，虽然不明确，但关于这一点绝对是黄泉的重大隐秘，这个人居然一眼就看出来了……
这家伙到底是何方神圣？
而哪怕她极力维持着表情和情绪的稳定，也还是被白墨看出了端倪。
白墨神色平静。
“你的反应已经把答桉告诉我了。”
冰冷的声音响起，让李幽季心如死灰。
“不……”
她忍不住张了张嘴，似乎还想掩饰些什么。
就在这时，白墨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手掌传来的冰冷触感使得她身体僵硬，舌头彷佛都在打颤，再也说不出话来。
“不用着急，还有两个小时，我们有充足的时间聊。”
……
无际城往东大约二十公里，一片荒凉的空地。
“幽季身上的芯片信号消失了，我怀疑她已经成功进入了钢铁之森。”
空地上搭建着一排简易帐篷，似乎是一个小型营地，营地周围堆积着大量怪物的尸体，各种体液和尸块刚好将整个营地包围起来，像是某种无形的威慑，驱走了不少可怕的身影。
此时此刻，帐篷外正站着六个黑衣人，只有一个戴眼镜的人一直坐在地上看着电脑屏幕，突然面色一凝，死死盯着地图上信号消失的位置。
他推了推眼镜，询问道：“接下来怎么办？”
听见他的声音，其余六人很快围了上来，其中一个光头的地位显然超过其他人，径直穿过人群来到眼镜男身边，凝视地图片刻，说道：“信号消失前，幽季有发来过信息吗？”
如果陆展在这里的话，那么相信他很快就能认出来，这个光头不是别人，正是黄泉的阎罗之一，a级的顶尖超凡者——何尚。
堂堂阎罗亲临此地，没人知道他来此的目的。
眼镜男摇头道：“没有，最后一次信息汇报依然停留在三天之前。”
“也就是说，她是在猝不及防之下进入钢铁之森的吗……”
“会不会是她的行踪被发现了？”
就在这时，有人担忧道，“情报里说无际城的那位城主十分诡异，只要他愿意，几乎随时都能洞察整个城区的所有情况，幽季说不定会因此暴露……”
“有这个可能，但我认为概率很低。”
眼镜男平静道，“据我所知，那位城主平时很少关注城内的事宜，哪怕真的有一天心血来潮也无法注意到幽季——”
“且不说幽季自身素养过硬，哪怕退一步说，即便她真的被城主发现并抓住，也不至于丢失芯片信号，毕竟那可是植入血液中的液体芯片，几乎无法被发现，除非……”
“除非她进入了钢铁之森，又或者无际城中有第二个可以隔绝芯片信号的地方。”
何尚一边往嘴里丢瓜子一边接过他的话。
“也有可能是被迫进入了某个禁区之中。”有人补充道。
“不过启示录中已经说的很清楚了，无际城中唯一能隔绝芯片信号的地方只有钢铁之森，所以我认为幽季已经成功进入其中，而且很可能正在接近目标……”
何尚停顿片刻，目光一凝道，“所有人做好准备，立即前往无际城，准备接应幽季回归。”
眼镜男沉默片刻，皱眉道：“阎罗大人，这会不会太冒险了些？”
“怎么说？”
“幽季的任务是潜伏破坏，这就是她此次行动的所有价值，其本身并没有‘回收’的必要——无际城的那位城主实力未知，连启示录都没有做出明确指示，贸然靠近说不定会让我们陷入险地。”
此言一出，众人顿时哗然，一脸愤怒的看着他。
“你这家伙什么意思？”
“什么叫没有回收的必要？你给我解释清楚！”
“你的意思是说要抛下幽季不管吗？”
“……”
何尚压了压手，示意众人安静。
眼镜男面色坦然，推了推眼镜，说道：“我们的死活无关紧要，区区无渡成员更是如此，我们怎么样都无所谓，但阎罗大人乃是我们黄泉的支柱，绝不可以有任何闪失。”
众人面色微变，欲言又止，只好将视线投向何尚。
何尚随意的笑了笑：“我是不死之身。”
不过是简单的六个字，但已经足以说明他的态度。
众人会心一笑，纷纷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顿时拍着胸脯说道：“阎罗大人，放心好了，我们一定会护你周全的！”
眼镜男沉默片刻，最终叹息一声，一脸苦笑的看着何尚：“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
“不过大人可要考虑清楚了，据说其他七位阎罗的任务都完成得非常漂亮，如果你这里有什么闪失的话……”
“我是不死之身。”
何尚把瓜子全部倒进嘴里，拍了拍手，再次开口打断他的话。
“知道了。”
眼镜男无奈一笑，合上电脑，起身对身后一人说道，“常悲，开路吧——正西方向，目标无际城。”
叫做常悲的男人一言不发的瞥了他一眼，一将手掌按在地上。
下一秒，伴随着轰隆的巨响，他手掌下的泥土如同积雪般消融，地上出现了一个巨大的坑洞，一条坚实的地下通道骤然出现在众人面前，地面不断坍塌，朝着正西方一点点蔓延而去。
“你们先进去。”何尚伸了个懒腰。
众人相视一眼，立即遵从命令，接连跳入坑洞之中。
原地只剩下何尚。
他弹了个响指，身后的所有帐篷纷纷燃起火焰，连带着怪物的尸体一起，没一会儿就燃成了灰尽，然后才跳入坑洞之中。
他心中微微叹息。
“但愿能成功吧……”
“那个真正的目的……”
火焰熄灭，灰尽随风而散。
……
李幽季如同跟屁虫一般跟在白墨身后，表情逐渐有些麻木。
她一路跟着白墨走来，目睹了太多对方闲庭信步般面对各种危险的情景，那轻松的样子，彷佛这地方根本不是什么危险的钢铁之森，而是他自己的家一样。
“帅哥，你……你来过钢铁之森吗？”她忍不住问道。
“没有。”
“可我怎么感觉你像是提前知道这些危险一样……”
也不怪李幽季感到好奇，钢铁之森的种种危机变幻莫测，就彷佛真的是一座危机四伏的森林，墙壁，脚下，乃至是头顶都随时可能出现危险，而且手段诡异，实在是防不胜防。
然而白墨却像是每次都能提前有所预料一样，刚好能躲开这些危机，如今身上甚至连一道伤口都没有留下。
李幽季不由在想，如果没有这家伙带路的话，她此刻未必能够安然无恙，哪怕不会受太多伤，但体力绝对会消耗大半，很难在三个小时内走完全程，从而离开钢铁之森。
他们已经走过了五公里，也通过了五道门，每一道门的难度都超过上一道门，然而白墨却每次都能用一种刁钻的方式将危机解除，实在是匪夷所思。
“想知道吗？”白墨澹澹道。
“嗯。”
“拿秘密来换。”
李幽季神色一僵苦涩道：“可我已经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了——钢铁之森的情报来自启示录，那是我们黄泉的秘密之一，据说会为我们带来命运上的指引，我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无渡成员，能了解的只有那么多。”
“是吗。”
李幽季咬牙道：“你就不能相信我一次吗？”
“我相信你。”
李幽季神色一喜，然而白墨的下一句话又让她变了脸色。
“真正高明的谎言往往隐藏在真相之中，你说的或许是真的，但不一定是我想知道的。”
这，这家伙……
不知道为什么，李幽季总有一种自己完全被对方看透了的感觉，相反她却完全看不透对方在想什么，彷佛面对的是一座深不见底的深渊。
……她越来越好奇这家伙的身份了。
好在对方并没有追根究底的意思，只是一言不发的往前面走去。
而李幽季也很知趣的没有继续追问之前的问题。
而就在这时，让她意外的事情发生了，对方居然主动回答了她的问题！
“我没来过钢铁之森，但对它的确有些了解，不过但仅限于现在。”
“什么意思？”李幽季一愣，有些摸不着头脑。
“拿秘密来换。”
“你……”
话只说一半的人能不能都去死啊！
李幽季气得牙痒痒，但却敢怒不敢言。
不过……
她看着白墨的背影，心中默默盘算着。
既然这家伙这么厉害，那么正好可以取代计划中张勐的位置，帮她达成自己的目的……
想到这里，她突然说道：“在七扇门的门锁中藏着一个秘密，我就是为它而来。”
“哦，是吗？”
白墨一副不感兴趣的样子，甚至连问都懒得多问一句，像是猜到了李幽季在打什么主意一般。
这家伙比想象中的还要难缠啊……
算了，言多必失，李幽季心中叹息，不再多言。
就这样，两人在沉默中不断前进，终于来到了第六扇门。
那依然是一面银色的墙壁，只不过造型颇为特别，看上去像是一座刚好堵在通道中的不规则山体，给人一种异常坚固的感觉。
白墨丝毫没有迟疑，禁止走了过去，试探性的挥出一拳。
山体纹丝不动。
而除此之外并没有出现别的异常。
李幽季分析道：“看来这扇门附近并不存在怪物，它的难度就在于该如何破开这座山体，如果无法解决我们就无法通过。”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种毫无头绪的试炼比明确的应对怪物还要麻烦。
白墨看了她一眼，用命令的语气说道：“你来试试。”
李幽季不敢违背，快步走上前去，用尽全力挥向山体，随即表情变得扭曲。
“我不行……”她忍着疼痛说道。
“你不是对钢铁之森很了解吗？”
“你太高估我了，我只知道一些关键点，对于各扇门到底是什么样子的并不了解。”李幽季无奈道。
“也就是说……你没有价值了？”
李幽季心头一突，似乎才意识到自己的处境，连忙说道：“不，我知道第七扇门和第九扇门的开启方法，我有价值！”
“七和九吗……”
白墨像是看穿了她的心思，似笑非笑道，“看来在那之前我还不能抛下你不管呢？”
李幽季讪讪一笑。
白墨目露出思索，转身朝着李幽季走来，将手按在了她的肩膀上。
“那好吧，但愿你真的有用。”
看见突然靠近的白墨，李幽季不由嵴背发凉，还想再说些什么，突然眼前一黑，紧接着感觉脑袋有些发昏，再睁眼时，眼前的山体已经不在了，他们出现在了一条新的通道之中。
然而当李幽季回过头时，神色突然骇然。
不……不是不在了。
山体并不是消失了，而是出现在了他们的身后——他们居然直接穿过第六扇门来到了通道后面！
穿透能力？触发机关？幻觉？
她瞪大眼睛，难以置信的看向身边的白墨。
“为什么……”
白墨面无表情，头也不回的往前方走去。
“想知道吗？”
“拿秘密来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