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呀,我以为你会喜欢呢。”
那道女声丝毫没有被打击到,
“毕竟在张家祠堂吓唬人时你看起来很高兴。”
“我现在又不喜欢了。”
云绾随口敷衍着。
掌控欲强的人会在各种地方藏自己的监视器,祠堂的异空间本就是她开辟出来的,她能洞察在那里发生的事情并不奇怪。
心里想着这人的意图,手里的动作也没停下。
这是一本养蛊日记。
书里详细记载了如何从万千蛊虫里挑选培养出最凶狠的一只蛊王。
大量的祭品、相互争斗吞噬、毫无理智的傀儡,熟悉的过程让她的脑海里闪过一抹天缥色的身影。
“好古怪的性子,你不会是我们傀尸门放在五宗的探子吧?”
“为什么不是万乐教?”
云绾头也不抬地接话。
“这个呀,你想从我这里了解万乐教吗?”
她话锋一转,直直撕开了云绾毫不用心的遮掩。
“是啊。”
被揭穿意图的人坦然承认,
“他们宗门很神秘,你之前想要探查的祥云纹就和他们宗门有关吧。”
“你想和我交换情报吗?”
“如果你相信我。”
玉简那头传来低笑声,随后越来越放肆。
“先从名字开始交换吧,我叫楼道然。”
“道貌岸然的道然?”
“道法自然的道然。”
云绾轻啧一声,
“傀尸门的高层用这种名字?”
“邪魔歪道也是道啊。”
楼道然不觉得有什么问题,她很喜欢自己的名字,
“至于傀尸门高层,虽然我现在还算不上,不过这是迟早的事。”
云绾不置可否。
邪教的内部晋升机制她不了解,但想想也觉得困难。
一个不小心便把自己给同门冲了业绩,死不瞑目啊。
“你的名字呢?”
“等以后你就知道了。”
“不诚实的孩子。”
“我可不敢把姓名交付于敌人,万一你给我下咒呢。”
“我都不怕,再说你不想知道万乐教的事情了吗?”
“我自己有手有脚知道去查,比起这个······”
云绾拿起朝玉简晃晃,
“我们来谈谈这本日记吧。”
“我战场上捡的,翻了好久的尸体才找到点有用的东西。”
“这是蛊毒宗的东西。”
“我知道啊,如果不是她穿着蛊毒宗的宗服我才懒得费心思去找。”
她忽地轻笑一声,
“你不会以为我要物归原主吧。”
“我只是在想你翻阅日记的时候有没有戴面罩,这上面的书页都浸了毒。”
楼道然:······
“啊!我说那副皮囊怎么老是漏风呢,原来是烂掉了。”
云绾:哇哦,好长的反射弧。
“你没有学过蛊毒。”
“我学过。”
楼道然嘴硬。
“你最好不是照着上面的步骤学的。”
“那咋了。”
“你有蛊虫吗?”
“不需要,他们就是我的蛊虫。”
楼道然兴致勃勃地给云绾介绍起门外汉的养蛊经历。
“你学过蛊对吧,张民生、张鹿竹、还有我亲爱的娘亲,猜猜看谁会是最后的赢家?”
不等云绾回答她又开始自说自话,
“我嘛当然还是最相信我娘亲啦,毕竟能一镰刀将自己枕边人头颅割下来的人能有多弱呢。”
云绾靠在桌子上,抬头看向泛着微光的玉简。
“我还以为你对张民生更感兴趣,毕竟你在他身上投入最多,不是吗?”
“投入?不不不,那是他自己做的,我不过是给他些小小的紧迫感和一个不太灵敏的法器。”
楼道然说着说着还叹起气来,
“他本来不在我的候选名单里,我最开始看中的是他的母亲。啧,那股子狠劲,若不是身体有问题连邪术都修练不了我都想收她为徒。
只是运气差了点,杀完人才发现自己有了身孕。纠结来纠结去最后还是生了下来。这下好了,身子彻底坏了,没过几年就去了。”
“这么可惜怎么不阻止她,以你的能耐让她在月份还小的时候流产很轻松吧。”
“为什么要阻止?从她选择将孩子生下来的那一刻就已经不符合我的标准了。你是蛊师,应该更清楚养蛊的原则才是。”
云绾指尖按住日记的一角,厚重的书页像是八音盒上的芭蕾舞演员一样轻盈地匀速旋转。泛黄的书页“刷刷”翻过,天缥色的封面一闪而逝,那上面刻着几个大字。
“细心观察、耐心引导、适者生存、理性干预”
只要是蛊毒宗的书籍都会有这十六个字,有点像校训,似乎是蛊毒宗的某位宗主给弟子们的警告。
依照楼道然的说法,整个玉面村是封闭的炼蛊场,玉面村的村民是相互厮杀的蛊虫,那么被他们带回来的女人和孩子是什么?食物吗?
她的目光从窗户的镂空雕花里往外看,一具具尸体倒挂在树干上,红与黑交织似是深海里红色水母群,轻飘飘空荡荡的。
楼道然的话重新在她耳边回响。
不对,那些妇人们才是她要的蛊虫。
她们从外界被带到这里就像野生的毒虫被抓入皿器中,孩子和玉面村村民只是激发她们凶性的外物。
但为什么是凡人呢?
修真界太广,在无人注意的角落里少几个散修并不会引起五宗的注意力,就像张民生做的那样,抓修士来炼蛊不是更方便吗?
最后成功的是张民生,既无修为在身又不是适合阴气附体的身体。
这场炼蛊里应该还掺了她不知道的东西。
“现在你看好的三个好苗子死了一个,另外两个被我们盯着。楼道友,你可怎么向上面交代啊。”
云绾故作关心的话语里暗含挑衅。
“交代?我为什么要向他们交代一群蝼蚁的下场,修真界有很多个玉面村,它们不过是我闲来无事逗乐的小玩意罢了。”
楼道然的语气很轻松。
“如果是小玩意怎么会值得你用个分身来监视,你们是在凡人身上研究其他宗门的秘法吧。”
“就不能是我喜欢你吗。”
“说这话有点恶心人了啊。”
云绾低着头用特制的布料包裹住日记塞入储物袋里。
“真无趣,算了不和你玩了。”
玉简那边传来细微的声响,如同水底的暗流破开水面即将卷起一场风暴。
屋外忽地传来奇怪的嘎吱声,随后越来越多越来越近。
“我在等我的小傀儡们,你在等什么?”
楼道然的声音还是那样活泼,带着明晃晃的恶意。
屋外仍旧嘈杂,却迟迟不见有人破门而入。
“我也在等你的小傀儡们呢。”
灵力在云绾手中逐渐凝成一支箭,
“还有后手吗?我亲爱的楼道友。”
楼道然面对变故连语调都没有改变,
“我很期待在傀尸门的追杀榜单上看到你。”
云绾抬手将手中的利器轻巧掷出。
“啪嗒”,洁白的玉简瞬间四分五裂,粉末四溅像蝶翼上扑簌簌往下掉的鳞粉。
“我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