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就是这么戏剧,我抗拒又思念一个女人的时候,一个多月才让我遇到她。而当我以为我再也不会遇到的时候,才没几个星期就让我遇到了。
林瑾芸穿着麦当劳的工作服,粉色短袖、黑色皱裙,外围系着灰色的围裙。头发扎成单马尾,马尾如柳叶垂在后背,婆娑在那件娇俏的粉色工作服。
如果没记错,林瑾芸比我大一两岁吧,但是现在她给我的感觉只有18岁。
“你看哪呢?”林瑾芸语气冰冷的嚷道。
我这才收回目光,心里还对那两条洁白的腿念念不忘。
上次我和她闹了不愉快,突然见面,还是以顾客和员工的身份,有些尴尬。
我故作自然的问她:“你怎么来这上班了?”
林瑾芸无奈叹口气,“为了生活呗,总不能一直在我爸那打工啊。”
“这倒也是。”挤不出话了,就说了句废话。
废话一出,我们都沉默下来。
外场播放轻快淡雅的音乐,四面八方都是顾客的喧嘈。可是我觉得好安静,晚上睡不着的世界是聒噪,全是人的快餐店是宓寂。
容易发散的思维变得集中,在此之前,我不知道我要去哪,不知道我在哪,不知道信仰在哪,生命力被打散。
记得时间的假象告诉我,这趟列车开往冬天。
所以沿途一直趴在窗户上,在飞速与我擦肩而过的风景,寻找燃烧。
我没找到,但是这个还没有开空调的室内,失去的呓语似乎被点燃了。
“喂!”林瑾芸拿手在我眼前晃了晃,嚷嚷:“你站着都能发呆,快点餐啊!”
我反应过来,已经站了很久。
这时他们的值班经理恰好从内场出来,听到林瑾芸对我嚷嚷,责备的叫道:“林瑾芸,你对客人是什么态度?”
“你别吼她!”倏然,我很激动的抓住林瑾芸在我眼前晃悠的手腕,惶惶解释:“我们认识,她态度没有问题,我不会投诉你们,你别过来!”
值班经理被我吓一大跳,顿了顿,留下一双诧异的目光就回到了内场。
我好像激动过头了,这是可以心平气和的解释的。
不知道为什么,一旦察觉有人想杀害林瑾芸,我就想保护她。好似我永远看不得她受欺负,不求她大富大贵,但求她平安。
“杜琰,杜琰……”林瑾芸的手较弱的轻轻挣扎几下,垂眸,哝哝低语:“你放开我……”
我松开手,她不适的将她那被我紧紧抓住过的手腕搓了搓,低头,不太舒服的样子,很轻很轻的,告诉我:“你找个地方坐吧,我可以叫人给你送过来。”
我意识到自己失态,却没抱歉,转身离开角落里随便找个座位,随便点份套餐,随便抽出烟盒,想起这里不给抽烟,随便的塞回去。
白天不一定是晴天,人们说夜晚一定不是晴天。
晴天有光有热,
晚上的璀璨、红绿、霓虹、黄晕,
人们把灵魂拉扯到张力的边缘,
接触的一瞬间火焰烧起来了,
散发的热量难道不足以支撑一个晴天吗?
我不太懂,
我的晴天好像已经熄灯了。
来送餐的是个小伙子,这不重要。
我点的很少,能缓解饥饿就够了。
不给抽烟,我就把薯条叼嘴里吮吸。如同婴儿吮吸生命的营养,我也要给我的寂寞注入安慰。
慢慢的吃,吃饱之后还有饥饿。不着急喝,喝完还是会口渴。
填不完的洞,埋不完的坑,做不完的梦。
吃饱喝足,我没回家。心想女人看到男人没饿着肚子回来,就会知道在外面吃饱了饭,会生气。所以我等饿了再回去。
依靠透明玻璃,映射我无望的脸,不知不觉睡着了。
也不知睡了多久,我被拍醒。
拍醒我的是一个麦当劳女孩,粉色短袖、灰色围裙,边缘遮挡不了黑色皱裙。
“你还没走啊,这么晚了,你女朋友不管你吗?”
林瑾芸的语气有一丝责怪。
我迷迷糊糊揉了揉自己的额头,“很晚了么……我睡了多久?”
“谁知道你睡了多久,外场拖地都因为你,没拖你这一块儿。”
这时,外场的工作人员也就是今天给我送餐的小伙子,手拄着拖把,爽快的对林瑾芸调侃:“芸姐,不客气。”
林瑾芸瞪他一眼,拉了拉我的衣角,催促:“快起来吧,你明天应该还要上班。”
“哦”
我打开手机一看,好多未读消息和未接电话。无一例外,都是萧嫣打过来的。
22:00
萧嫣:“杜琰,饿了没?”
22:30
萧嫣:“我给你做了饭,不太好吃,但是我自己尝了,没问题。”
23:00
萧嫣:“你是不是还在生我气?”
23:10
萧嫣:“再不回来我走了。(愤怒)“
23:20
萧嫣:“求求你,回来吧……”
现在时间00:30.
我一条一条的翻阅,心里泛起一层层愧疚。
因为我的置气,她等了我那么久。
这份愧疚感让我更加不想回去。
忽地,我抬头一看,林瑾芸还在旁边注视我的手机。我一抬头,她就转身走了。
从麦当劳出来后,望着回去的方向,心里百感交集。行人在这个清寂的凌晨已经冷清了,偌大的马路只有两辆车在夜跑。车水马龙知道不要熬夜,世界又嘈杂了。
我于百思不得,点燃落寞的烟。路灯下的红光非常刺眼,吐出的柱状烟雾跟凌冬一样寒冷。因为我知道,我把忧虑、倔强、不理解在肺里发酵很久,所以吐出来的烟有酱油的气息,酸涩的宛如麻木的真实。
一根烟抽完,踩灭的几秒,林瑾芸已经换上了便服,挎着肩包从里面出来。看到我呆立在原地,表情僵硬。
“下班啦,”我散漫的说:“这么晚才下班,你吃得消吗?”
林瑾芸闷闷不乐,“你关心你自己吧,不加班还熬夜,你自己吃得消吗?”
我笑了笑,说:“我又不是天天熬夜,就算我今天不熬夜,我也不得不熬夜,失眠会在瓦漏的时候找到我。”
她沉默片刻,耸了耸肩上的包带,把带子耸的更加牢实,扭头语气冷漠:“装哔不是你这么装的,小心遭雷劈额。”说完,转身要走。
我摇摇头,顿了顿,“现在是秋天了吧,秋天过后是冬天,我不喜欢冬天。如果雷劈下来,截断秋天与冬天的衔接。那么我秋天会不会和手环一样,连接到春天,我顺着时间漂泊,会不会回到那个盼望已久的春天。”
本是一句脱口而出的无心之言,林瑾芸却愣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