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焰城下,一人赤衣白马,缓缓走来,犹如水墨画般唯美。
守城官兵眉头渐渐舒展,因为这姑娘太美,复又重新拧紧,因为无缘无故在如此荒凉又炎热的地方出现一个姑娘,这本身就不符合常理。
“你是什么人?若是没有理由,继续靠近,杀无赦!”
官兵冲着城楼下的姑娘大喊。
姑娘并不诧异,她扬起明媚的笑容,道:
“我是阮老将军的女儿阮玲珑,今日是特意来探亲的。”
阮老将军的女儿来了!
这个消息一传十十传百,不一会儿就传到了军营里,阮家父子正在军营里讨论战事,话说到一半,就听见有人门外有人在咯咯咯地傻笑。
“大柱,站岗的时候笑什么,端正姿态是阮家军的最基本要求,你难道忘记了吗!”
一个黑黑壮壮的二十来岁的大兵连忙收起笑脸,冲着阮老将军行了个军礼。
“报告阮老将军,我错了。
我不该因为阮姑娘马上就到军营,就高兴地忘了形,等下站完岗后,我去扎两个时辰的马步。”
阮老将军一时没有回过神来,不过阮家老四倒是高兴地直接冲出大门,不顾老爷子在身后气得直嚷嚷,喜气洋洋地守在军营入口,等着迎接他家小妹妹的到来。
一袭璀璨的红衣,衣袂飘飘,如同随风起舞的花瓣一般轻盈灵动。
她身姿婀娜,袅袅婷婷地缓缓走来,每一步都仿佛踩在众人的心尖上,让人不禁为之倾倒。
整个军营里的将士们眼睛个个都睁地溜圆,欣喜地看着这个美丽的姑娘微笑着对每个人打招呼,有几个年轻的小伙子甚至还红了脸。
“小妹!小妹!快到哥哥这里来!”
阮家老四使劲挥手,没有令牌,他们不能擅自走出军营大门,若不是铁令如山,他们早就飞奔出去,接过妹妹肩头的包裹,把妹妹背着走进来了。
阮家的老四,个性强硬,是铁骨铮铮说一不二的汉子,平时哪个士兵稍微动作轻柔,说话小声了一点,都要被他说成是娘娘腔,他说自己最看不惯的就是男人娘。
可是面前这个阮老四,说话全用叠加词,举止动作宛如一只死不要脸拼命讨好的小白兔,莫非被人夺了舍,要不然他怎么变成了自己最讨厌的人。
一物降一物,阮玲珑从小最喜欢的就是四哥。
他小时候调皮,整天带着阮玲珑上房揭瓦,下河摸鱼,根本不在家里呆着,弄得两个人黑得油光发亮,如同两条泥鳅一般,这可把他们娘亲急坏了,整日看到阮玲珑就发愁,说女儿这么丑,长大了怎么嫁的出去。
几年时间不见,小妹妹已经出落成这样美丽的一个大姑娘了,他又激动又心急。
转头看向身后那一道道落在妹妹身上的目光,平日里好吃懒做,如同肥猪般的好兄弟,在他心里瞬间变成一头头危险的野狼。
于是乎,很自然的咆哮声从心底自然流露:
“闭上你们的脏眼,这是我的妹妹军营,要看亲妹妹,回家探亲时慢慢看去!”
好无语。
还在讨论军情的阮家老大和老二极度鄙视自家弟弟的幼稚行为,而他亲爱的爹爹却突然一拍桌子,大笑道:
“说得好,老四总算说了回人话!”
这个阮家小妹,自然是丁先生易容后假扮的。
他脸上伴着单纯可爱,目光却仔细地扫过阮家军军营里的每一处角落。
他很吃惊于军营安置地如此井井有条,每个士兵的精神面貌昂扬向上,先不说和京城里的那些乌烟瘴气的兵痞子比较,就是现如今的风旗军,也是立即高下立判的吊打。
“哥哥,军营真大呀,这怕是不止万人吧。”
丁先生故意眨巴着一双咪蒙的大眼睛,天真地问阮老四。
阮老四听着这话真是别扭,第一是因为从小阮玲珑就和他没大没小的打闹,一直叫他黑泥鳅,还总是对他大呼小叫地,现在突然这么温柔地叫他哥哥,一时还真是不适应。
不过他转头又想,可能是妹妹长大了,俗话说女大十八变,特别是妹妹嫁人后,肯定会收敛脾气,自然是温柔许多了。
不过,他不喜欢这样的小妹。
他望向丁先生,发现小妹的脸上抹了一层厚厚的胭脂,显得脸特别的白,嘴唇又猩红猩红的,活像个猴子屁股。
嘿嘿嘿,虽然这么想自己亲妹妹,有点不地道,但是他真心觉得猴子屁股太贴切了。
咳咳咳。
他稳了稳心神,努力别过脸不笑:
“军营里现在有近两万人,三哥、五弟领兵在外,若是他们回来,军营里还要热闹许多。”
丁先生在心里盘算了一下,据他所知,阮家军巅峰时期共五万将士,而经过近两年不断地出兵,再加上连续吃了几场败仗,怕是直接损失了近两万人,现在最多不过三万老兵。
这里条件艰苦,士兵们连吃穿都成问题,再加上朝廷根本不重视,征召新兵的计划一直没有落地,现在怕是几乎没有新鲜血液注入,一直处在坐吃山空的情况下。
丁先生满意地笑了起来,阮家军人少才好控制,他们人越少,在朝廷的重视程度就越低,这样当他们再次吃败仗时,顾忌兵力,不给阮家定重罪的可能性就越低。
到时候,八皇爷再出手搭救,阮家自然感激,会带着一众老将,接受被八皇爷的风旗军收编的命运。
八皇爷善于笼络人心,当他将阮家军的老将们,全都给予了比以前更高阶官职的安排,他就不信,那些老将还会听没有实权的阮家指挥,他们一定会选择忠于八皇爷,阮家便再无利用价值。
八皇爷答应到时候整个阮家是刀是剐,都由他说了算。
小妹阴恻恻地笑,被阮老四一不小心看在眼底,这个妹妹太反常了,是不是因为和离的事,让她受到的打击太大,看来他以后要更加关心爱护妹妹。
“小妹,你放心,等我休假时,一定抽空去好好教训教训项博文!
他敢和你和离,我就让他一辈子成不了婚,把他阉了,让他做太监!”
阮老四说得信誓旦旦,丁先生只觉得自己胯下也一阵冰凉,吓得不禁也打了个哆嗦。
而此时,正屁颠屁颠给阮玲珑烤兔子吃的项博文,突然眼皮子跳的厉害。
“我觉得我要倒霉了。”
项博文不高兴地撅起嘴,不过手上的活倒是一点没有停下,他美滋滋地想,这应该算是和阮玲珑单独在一起的新婚旅行吧。
阮玲珑看着几近光秃秃的草原,感叹着这里真是荒凉呀。
他们已经有几天没碰到牧民了,天寒地冻的,绿色在草原上已经很稀有,想必牧民们早已赶着牛羊,去了更温暖的草场。
路走了一大半,虽然辛苦,但是想到离见到爹爹和哥哥们的距离又短了一些,她心里也欢喜得很。
项博文很会烤肉,他还随身带着盐巴,兔子肉滋滋地冒着油,香味弥漫,已经快要熟透了。
突然一只蝎子从干裂的泥土里使劲钻了出来,深褐色的尾巴高高翘起,悄无声息地迅速向着阮玲珑爬去。
风呼呼地吹过,烤兔子垒成的小灶扬起一层层黑灰,项博文捡起几块石头,要把小灶垒得更高一点。
他像是不经意地挑出一块最小的石头,往身后轻轻一抛,正砸在蝎子身上,蝎子顿时粉身碎骨,稀烂一片。
“啧啧啧,这小虫子炸了吃倒是美味。”
他望着正向他们飞速爬过来的蝎子群,脸上挂着止不住地兴奋笑容:
“夫人,那里有好多送上门来的蝎子,应该可以炒一锅,够我们打打牙祭。”
阮玲珑背对着他,点点头,她抗议了很久,不让项博文称呼自己为夫人,可是这家伙脸皮厚比城墙,怎么打都不松口,说是打死他也不会改口。
看到阮玲珑同意了,项博文更开心了,他捡起一根干枯的树枝,向着蝎子群弹出。瞬间树枝就如同长了眼睛一般,从那些张牙舞爪的蝎子口中穿入,腹部穿出,内脏全都顺便被挤压地干干净净。
“这一根不错。”
他仔仔细细地检查了一眼串了十几只蝎子的树枝,表示对自己的手法比较满意。
“接下来要增加点难度啦,夫人,你就不给你相公鼓鼓掌助助威吗?”
他可怜兮兮地撅起嘴,阮玲珑将手中长剑剑鞘抖了抖,他瞬间觍着脸笑了。
“这点小事,就不用辛苦夫人了,免得我骄傲。
下次,下次难度更高一点的活,夫人再给助威。”
他话音刚落,手中一连射出十来根树枝,树枝如同连环标般回旋,穿梭,回到项博文手中时,满地的蝎子已经一只不剩。
他站起身,拿着满手的蝎子,轻言细语地嘱咐阮玲珑:
“夫人,我去小溪边好好洗洗,你别走出这个圈,圈外有坏人哟!”
阮玲珑从包袱里抽出一条围巾递给他:
“路上冷,这个你围上。”
项博文顿时小脸灿烂的像一朵喇叭花,围巾足足在脖子上紧紧绕了三圈,恨不得勒死自己才罢休。
“围巾真香,是夫人香香的味道!”
“快走吧!让我少恶心!”
项博文三步两回头地刚离开,一个全身穿戴着银色甲片的男人,便从刚才蝎子出入的洞口爬了出来。
“你男人把我辛辛苦苦养大的蝎子都杀死了,你得替他赔偿。”
男人的声音不似正常人,忽高忽低,有时听起来是个大约八九岁的孩童,又有时似乎是个年迈的老人家。
阮玲珑头也不回地仍旧望着远方的茫茫苍穹,根本没把男人放在眼里:
“你真是个胆小鬼,见他走了才敢出来。”
虽然男人的脸被遮的严严实实,但仍旧能看出他生气了。
“你知道说我坏话的人,都会有什么结局吗?
我告诉你吧,他们都死了,死的很惨,中毒后全身溃烂,脓疮破烂,活活疼死的,哈哈哈!”
阮玲珑斜睨了一眼这个被鳞甲包裹的严严实实的男人,轻蔑地冷哼道:
“别吓我,我可是被吓大的。要是你真吓到我了,我不受控制地要做什么,你可别害怕。”
“一个小小女子这么猖狂,也不怕你闪了舌头。”
男人嘴上看似轻敌,实际上半点都不退让,话没说完,手中一根银钩早已偷袭阮玲珑背部,妄图穿透阮玲珑的琵琶骨。
滋啦啦……
男人银钩还未送到阮玲珑身后,一声声雷击爆响,已经将他电得外焦里嫩,躺倒在地,比烤架上的兔子还熟。
阮玲珑嫌弃地看了一眼面前非要作死,结果真把自己作死了的男人。她想一脚把这人踢开,以免影响自己进食的心情,却又觉得不太尊重死者,没能下得去脚。
正犹豫间,一个男人骑着一匹枣红色的骏马,疾驰而来。
他用一块花纹繁复的丝巾围着脸颊,身上的衣裳也是花团锦簇,亮眼得很。
他手中握着一柄长枪,长枪上镶嵌着各式宝石,在太阳的光辉下,熠熠生光。
“厉害,厉害!真没想到项博文还有这种本事,预留的雷暴竟然能将人直接电死,真让人大开眼界呀!”
他的声音清朗淡雅,让人情不自禁地生出好感,整张脸上唯一露出的眸子,如同盈盈水波,满含情意,被他扫过一眼,怕是都会泥足深陷,无法自拔。
阮玲珑仍旧看着远方,她不想和没话找话的人搭腔,因为她认为那纯粹是浪费时间。
“阮小姐,你就对我一点兴趣都没有吗?苍茫草原,就你我两人,你要是有任何疑问,都可以问我,我一定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阮玲珑看见天边尽头升起滚滚红云,她嘴角扬起笑容,等了一天了,她总算看到了传说中宝藏埋藏的地方。
事不宜迟,她抬腿就朝着红云的位置追去,速度快得就像一只欢快的麋鹿。
红云转眼便会消散,她得以最快的速度定位,否则一等又是一整天,她没有时间继续在这里耽搁。
男人见状也立即奋起直追,边追嘴里还边文雅地解释:
“你是怕我了吗?虽然我的人死在你面前,但是我知道,他的死得算在项博文的头上,和你没有关系,我不会伤害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