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怎么不让我画花她的脸!
博文哥哥喜欢他,连七皇子项宇轩那个不要脸的也成天说她的好!
她就是个狐狸精!该死的狐狸精!”
阮玲珑刚刚醒转过来,就听到女人声嘶力竭的咆哮声。
她偷偷将眼睛睁开一条缝隙,看见周媚儿手里拿着一把匕首,想要冲着自己刺过来,几个女人正抱住她的腰往死命后扯。
呵呵,自己将胭脂水粉涂得一说话就掉渣,竟然还倒打一耙,说别人是狐狸精!
阮玲珑闭着眼翻了个只有自己知道的白眼。
“没用的东西!闹闹闹!成天就知道闹,再闹把你送到窑子里去!”
一个缺了门牙的男人朝着周媚儿大吼一声,匕首随即叮的落在地上,周媚儿知道眼前这个男人说得出做得到。
一旁一个尖嘴猴腮的女人见周媚儿像打了霜的茄子般失了颜色,扭着腰肢走过来打圆场。
“媚儿,你这丫头和她吃什么醋,值得吗!
她一个被人休了的女人,七皇子怎么可能还看得上她,你可真糊涂。
你虎子哥哪舍得真把你卖到窑子里去,你现在可是七皇子的大宝贝,你要是不好了,把我们杀了都赔不起呢。
虎子哥护着这个女人,不过是买家一再强调货要完好无缺,磕了碰了一丁点,不仅拿不到一个铜板,还要我们赔十倍定金!
谁和银子有仇呢,再怎么看她不顺眼,也忍忍吧。
再说了,她是被卖到那个鬼地方!呵呵呵,我还从没听说过能在那里能活下来的人!
你是个聪明的,犯得着和一个死人计较么!”
周媚儿脸色好了许多,显然她被这女人说动了心,深深凹了一眼阮玲珑,这才恨恨地摔门转身离开。
虎子哥望着周媚儿离开的背影,往地上猛啐了一口老痰:
“你就惯着她吧,哪天她闹出事来,你给她兜着!”
“我凭什么给她兜着,她又不是我养的女儿,我只不过是看七皇子的面子。
七皇子现在是太子,哄着她在七皇子耳边吹点枕边风,我们赚得会少吗!”
“还是你聪明,真是个可人儿!”
虎子哥一把搂住女人,拿手在她腰间掐了一把,逗得她咯咯一阵娇笑。
趁着两人调笑的时机,阮玲珑偷偷睁开眼观察她现在身在何处。
一间只在屋顶开了个烟囱的黑漆漆土房内,堆满了谷物杂粮,一旁还摆放着各式农具,她可以确定这里是农户家的粮库。
“这里连床榻都没有,太不方便了,不如咱们一起到你房里歇息如何?”
“现在天还没黑,你就这么猴急,真坏!”
两人满嘴污言碎语地拥着往外走,阮玲珑听到铁锁叮当声,她知道自己被独自一人反锁在屋子里了。
直到脚步越来越远,再也听不见时,阮玲珑这才从柴火堆里爬起来。
这里其实并不是关人的好地方,这么多的农具,都可以当逃跑的工具使用,看来这些人还不清楚她会武功的事实。
农村的土房子并不结实,她选了一把锄头,三两下功夫,便将屋顶的烟囱凿大了许多。
她脚下发力,用力一跃,双手便攀在烟囱口,胳膊一撑,人已经逃出粮库了。
四下打量并没有人在附近守着,她刚想跳下屋顶,一只趴在地上打盹的土狗突然站起身,向着她狂吠。
不好,已经打草惊蛇了!
叮!
她将一颗小石子弹射在土狗太阳穴,土狗身体晃了晃,扑通一声倒在地上。
随即她跳入一片茂密的树林,这里容易隐藏行踪。
没跑几步路,就听见身后有人大喊:
“阮玲珑这个臭丫头跑了,快追!”
“她跑了?怎么可能,我喂她的药剂量很大,至少要等到明天中午才会醒的!”
“你肯定是配错药了,哼,要是她真的跑了,我可饶不了你!”
阮玲珑张望后方,十多个人在身后紧追不舍。
她倒也不怕,只是一直往前跑,跑过这片树林,没想到等在她前面的竟然是刀劈般的悬崖峭壁。
跑不了了,那就打吧。
阮玲珑停下来理了理发辫,十多人转眼间全都已经追上来了。
虎子哥带头站在最前面,他露着肥硕的胸膛,显然是办事办到一半,连上衣都还没来得及穿上就赶来了。
他也不怕冷,手里拿着一双斧子,狞笑着步步紧逼:
“想跑!呵呵呵,不愧是大小姐,真是天真!
告诉你吧,这里三面环山,一面是河,插翅也难飞!哈哈哈……”
“原来你们还有点脑子选了个这样的地方交易。
不过你们似乎并不了解我,也并不知道银子没那么好赚的道理。”
阮玲珑勾勾手指,挑衅起虎子哥,虎子哥绝对丝毫没有怜香惜玉的觉悟,抡起双斧,朝着阮玲珑狂砍。
阮玲珑也不躲避,单脚一跃而起,重重踹在虎子哥膝盖上。虎子哥应声倒下,摔了个嘴啃泥。
“我的膝盖碎了!起不来了!这个女人好狠啊!
你们,你们快把她围起来,用鞭子抽她,别让她趁机跑了。”
虎子哥倒在地上,还不忘指挥他的那些小兵,阮玲珑真心觉得这些人太不自量力,就这点本事,是怎么敢绑架她的!也许这就是不知者不畏吧。
对方不撤退,她也没有收手的理由。
接下来,轻松又自在,阮玲珑甚至可以说不费吹灰之力就把这些人打倒在地,她跨过哼哼唧唧的男人们,往河流的方向走。
就在阮玲珑的背影再也看不见时,地上躺着的众人竟然全都一骨碌爬起。
“他娘的!这女人下手真狠,不是我早有准备,在里面穿了贴身的甲胄,就刚才那一脚,非当场踹断我几根肋骨。”
“确实厉害,阮家人都有两把刷子。我觉得自己胳膊怕是骨折了,虎子哥,这银子到手后,可别少分给兄弟呀!”
虎子哥坐在地上喘着粗气,嘴里骂骂咧咧的:
“真他妈艹蛋,给老子这么一活!原先以为对付一个会武功的小娘皮有多难,没想到真把老子膝盖踢碎了。
买家也真他妈有病,绑架就绑架吧,还要整出戏,非要把她在这里放了!
有钱人脑子真他妈变态,喜欢玩猫捉老鼠的游戏,呸!”
……
村庄总是靠水而建,天色已晚,阮玲珑得先找个地方休息一晚,吃点东西。
山路崎岖,她走了接近两个时辰才看到灯光,这里鸡犬相闻,一派宁静而美好。
阮玲珑看见一户农家院子里,一个婆婆正在院子里收衣裳,身边一男一女两个小孙孙围在她身边疯跑,玩得满头大汗。
她走上前,冲着婆婆喊道:
“大娘,我原本是要去探望生病的姨妈,可是不小心迷路了。
现在天也黑下来了,能不能在您家借宿一晚呢?”
婆婆搁下手中的衣裳,走到栅栏旁,上上下下仔细打量了阮玲珑一番,见她是好人家的姑娘,脸上这才挂上笑容。
“姑娘,你快进来吧。
咱们这里晚上偶尔会有豺狼偷鸡,山上还有黑熊,一个姑娘家,在外面危险的很。
咱家里穷,但好在空房子不少,今晚你就放心住在这儿吧。”
阮玲珑随着大娘进了屋,她的两个小孙孙一边玩着石子儿,一边偷偷打量阮玲珑,两人嘴里还嘀嘀咕咕的评头论足,说什么这个姐姐长得漂亮,衣裳也漂亮之类的话。
大娘从厨房端出一碗粥和一张烙饼,摆在阮玲珑的面前,她脸上满是皱纹,头发早已花白,眼神却精神得很。
“姑娘,咱家没什么好东西招待你,你就将就着填饱肚子吧。
我三个儿子都当兵去了,前年大儿媳妇生孩子难产走了,所以那三间房都没人住,你随便选一间睡,床褥都是干净的。”
大娘说完又去烧水给孙孙洗澡,忙忙碌碌地,一直就没停下来。
阮玲珑自小没做过家事,她吃完饭也就只知道自己把碗刷了,大娘带着孙孙睡觉去了,她也随便进了一间房,躺在床上,想着明天到底要做什么。
绑架她的这一伙人和周媚儿熟识,周媚儿要伤害她,又被拦着,说是有买家要买她。
这件事的关键点是到底买家是谁,买她的目的是什么?
她回忆自己最近似乎并没有得罪什么人,只是和国舅爷有些冲突,莫非绑架她的人是国舅爷?!
她昨晚没睡觉,今天又折腾了一天,胡思乱想一阵后,不知什么时候,便迷迷糊糊地睡过去了。
……
天牢里。
虽然被称为天牢,却是实打实地建在地下。
这里关押的都是朝中大臣,皇亲国戚,还有罪大恶极的重刑犯!
军机处的蒋大人已经在天牢里待了好几天了,虽说最残酷的刑具还没上,但他现在全身上下,也已经没有一块好皮。
他怕死吗?
当然不怕!
混迹军机处这么多年,什么事情没有看过,起起伏伏,生死早已看淡,不过他不甘心!
哐哐哐。
脚镣拖曳在石板路上的声音传来,他知道又有新人进来了。
“六皇子!”
他有些惊愕。
六皇子这样没用的人,怎么可能也被关进来了?
项博文听到有人叫他,目不斜视,因为此时他心里有个很大的疑问,那就是刚才他竟然看到皇上的右手能伸直了。
皇上的右手曾经受了很严重的伤,为了养伤,娘亲还为他四处寻药,功夫不负有心人,他的右手恢复了基本功能,可终究留下了没有外力帮助,只能蜷曲着的隐疾。
这件事皇上一直极力隐瞒,知道的人除了娘亲,可能只有身边最贴身的太监。
顽疾多年,一朝无声无息地恢复,这不符合逻辑。
项博文的牢房和蒋大人的牢房紧紧挨着,牢狱管的很严,犯人不准说话,否则杖责四十大板。
当牢饭送进来时,蒋大人显得非常激动,他真是能屈能伸,决计不能让自己饿死。
进来第一天就完全适应了发臭发酸的牢饭,一粒米没剩地全部吃完。
他虽然现在是个贪官,但年轻时也是带兵打仗的良将,用战果换的功勋,尸山血海里滚出来的,吃点搜饭又算得了什么。
他心里只有一个信念,只要活着就有希望。
而项博文就不同了,一边蒋大人吃得欢实,他却两眼放空,饭菜碰也不碰,脸臭的蟑螂都要绕道走。
项博文现在又在想,阮玲珑得了和离书,怕是要喜上天了。
想想成亲这短短几日,发生的事情真多,其中大多都是烦心的事。
不过烦心事过了就忘,他脑子里留下的只有和阮玲珑在一起的点点滴滴芝麻绿豆的小事。
比如说因为一句话吃醋了,因为一个眼神猜忌了,因为一个微笑感觉甜蜜了,他何时变成这样一个婆婆妈妈的人了。
王将军说得对,女人只能阻碍英雄前进的步伐,他要摆脱女人。
现在摆脱的确实也彻底,和离了,呵呵呵……
虽然和离是自己提出来的,可为什么他自己有一种被抛弃的感觉!
难道是因为在他提出休妻时,阮玲珑一声不吭,毫无波澜的原因吗?
啧啧啧,想想自己真是贱!
听王将军说,忘掉一个女人最好的方法就是迅速爱上另一个女人。
等他从这个鬼地方出去了,他非得找十个八个女人喝花酒,再娶十个八个女人做小妾。
然后正妻的位置给谁呢?
哼,正妻空着,他不需要!
蒋大人的饭已经吃光了,他望着项博文一粒米都没动的碗,心里默念真是暴殄天物。
这个傻不拉几的皇子吃饭都不会,他凭什么能进门槛这么高的天牢,凭什么和有国家栋梁之材和无恶不作的绝世大恶人享用同一片漆黑天空,呼吸同一片污浊空气的!
呸,天牢因为有你的存在而自感羞愧!
浑浑噩噩间,四周传来一阵阵震天般的呼噜声。
项博文被这些呼噜震得清醒过来,蛇蚊鼠蚁在身边跑的欢实,他现在真心佩服这些男人们刚毅的意志力和强大的松弛感。
一个狱卒例行检查,将每个牢笼的铁锁都里里外外看了一番。
他面无表情,直到走到项博文所在的牢房外,他突然咳嗽一声,又用指尖轻点了铁锁三下,便继续往后走去。
项博文就着微弱的光线看到门锁已经打开,狱卒被买通,他可以趁着大家睡着,神不知鬼不觉地逃跑。
他刚想推开门,就看见蒋大人那张大脸突然凑了过来,那眼神分明就是,你若不带我一起跑,我他妈立即告发你!
项博文用眼神回应,你有胆子就告,若是我跑不了,今晚无论如何老子弄死你!
昂?
这还是六皇子那个孬种吗?
莫非项家都是两副面孔?
前几日皇上拷打他时,那叫一个残暴无情,昨日又说自己和他是好兄弟,过几天就找个理由放了他。
把他当傻子玩呢,他才不信这些唬人的鬼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