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凌云将自己的手镯和这堆诡异的东西放在一起,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阮玲珑一时间没想出其中的联系,但是她现在基本可以肯定这个东西确实是武凌云的。
就凭羊皮卷上武凌云勾画的字迹,和其中一个瓷瓶里那种与武凌云随身携带的银蛇同出一辙的味道,她根本无力反驳。
“你从武凌云那里还发现了什么?你为什么要跟踪他!”
项博文这个人畜无害的六皇子,外界传闻是最无用,最窝囊的,短短不过几天的接触,让阮玲珑对项博文有了完全的改观,她现在觉得项博文绝对是在扮猪吃老虎。
项博文笑了,高挑的眉梢,眼尾一颗红痣,显出几分狐媚气息,有传言说项博文的母亲长得妖艳无比,近似狐仙,看来这个传闻倒是真有几分可信度。
“跟踪他,当然是为了夫人你呀!
昨天接亲的路上,他跟了你的轿子一路。
对于这样行为诡异的人,我自然上心点。早上本来是准备去他家拜访,没想到他家门大开,我就亲自进去啦。
没想到家里没人,桌子上却是放着一个被红喜字缎子包裹的箱子,想着他跟在轿子后,肯定是想要送这些礼物给我们,为了不辜负他的心意,我便把箱子带回来了。
唉,谁知道他爱好那么特殊,竟是在箱子里藏这些东西!啧啧啧……”
……
昏暗密闭的房间里,武凌云一拳砸进墙体掏空的暗格中,血水染红了白墙,他却像是丝毫不觉得疼痛一般。
他的箱子不见了!
不是亲眼看到,他几乎不敢相信!
他可是费尽心力,提前设置了重重机关,布置了精妙阵法!可是竟然都失效了!
五年间他收藏的宝贝,大半都在里面呀!
突然间,胃里翻江倒海,一阵阵巨痛袭来!这种疼痛根本就让人无法忍受!他恨不得现在就自我了断,可是他不能!
他哆哆嗦嗦地从袖口拽出一条银蛇,银蛇身长一尺,腥臭无比。
颤巍巍拿起银蛇,放到嘴边,银蛇立即竖起三角头颅,呲溜一下,顺着武凌云的喉咙滑入胃里疯狂撕咬。
这下武凌云更痛了,一颗颗豆大的汗水顺着脸颊不断流下,他倒在地上,禁不住不停在地面打滚。
时间流逝地从来没有像今天这般慢,终于夜色降临,他似乎只有出气没有进气了,就在他身体几乎僵硬时,一口满是蠕动红虫的粘稠液体喷射而出。
他四肢不停抽搐,脑袋叩击地面,淌出一缕血渍。
突然,让人惊异的事情发生了,武凌云如同一个非人的木偶一般兀地直挺挺站立起来,嘴里发出诡异的笑声,凄厉无比。
赫然间,他抬起右手,一掌劈向屋里装水的石缸,石缸应声破裂,武凌云嘴角扬起一抹猖狂地满意笑容。
“这身体虽然脆弱,但胜在根骨还不错。
武家人果然拥有银熊血脉,也不枉费我苦等这许多年!桀桀桀……”
这声音尖利无比,和武凌云平日的嗓音完全不一样,听起来就如同尖刀刮在琉璃上一般让人禁不住捂住耳朵。
“七翎老,你答应过我,只是借用我的身体养魂,不会占用我的身体!”
武凌云嘴里传出了原来应有的声音,这个声音显得很焦急和慌乱,现在他觉得自己的魂魄似乎被控制在一个狭小的空间,无法动弹。
“凌云,你莫非不信任老夫!你忘记五年前,差点被人打死,不是老夫好心帮你,你能有今天!老夫今日只是借用你的身体活动一下筋骨,没想到你竟就叽叽歪歪起来。
哼,想当初就不该救你这个不知道感恩的东西!”
武凌云心里又急又怒,他试了好多次,想要冲破约束他魂魄的屏障,却是白费力气。
他稳了稳心态,摆出一副虔诚又低微的语调道:
“七翎老,七翎老,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我对您老人家尊敬地很,您老人家的恩情我一直牢记在心,绝不敢忘,只是我现在动弹不得,心里很慌。
七翎老,您给我一点时间,我一定会在一个月内找到机会,接近老皇帝……”
他话没说完,七翎老冷哼一声,直接打断。
“一个月!老夫等得了一个月的时间吗!眼看皇宫就在眼前,仇人活得快活极了,而老夫却是连个残破的身体都保存不得!
五天!老夫最多等你五天!若是五天过后,你还接近不了项景这个老匹夫,哼哼,到时候等待你的是什么,你自己心里明白!”
武凌云听了这话,知道该表态的机会来了,虽说五天时间难度很大,但若是不答应,七翎老直接霸占着他的身体,甚至让他魂飞魄散,这恐怖的后果他连想都觉得可怕。
武凌云连忙许诺道:
“好,您老人家请放心,五天之内,我一定能接近项景,我从没让您失望过,您相信我。”
就在这句话刚说出口,武凌云只觉得魂魄的压迫感猛一松,他心中大喜,试着挥舞双手,一切恢复如初。
只有五天时间,身上的疼痛他也顾不得,所有的计划都得提前。
他换了身夜行衣,趁着夜黑风高,消失在巷子口。
……
坤宁宫内,厚厚的褶子堆得老高,老皇帝觉得肩膀酸的厉害,他示意一旁的老太监福安给他按揉,他也趁机闭目养神,毕竟他在这龙椅上已经端坐近两个时辰。
寂静的门外,突然传来喧哗声,老皇帝眉头蹙起,老太监福安知道主子不高兴了。
现在夜已深,没处理完的大事逼迫着主子连觉都睡不得,主子不过刚休息一下,就被人打扰了清静,外面的人要倒大霉了!
福安佝偻着身子倒退出了房间,一路上他脚步声轻地没有发出一丁点声音。
穿过前廊,离外门不过半丈远时,只一个眼神,一旁守门的小太监吓得两股如同筛糠。
“小康子,到底是有什么天大的事,外面的人敢在坤宁宫门口放肆!”
福安话刚出口,小康子双膝着地,挤着颤颤巍巍的公鸭嗓子答道:
“福安爷爷,是小的错,打扰了皇上的清静,小的认罚。
只是,只是,刚才是姜贵妃来给皇上送汤羹,小的废了好大力气,还挨了两耳光,才让姜贵妃同意将参汤暂时搁在小的这里。
小的一直谨记,绝对不能放任何人进入坤宁宫。”
福安叹了口气,示意小太监小康子可以站起来,皇上一个月里,总会在坤宁宫待上十来天,坤宁宫是逝去的薛皇后,也就是六皇子的亲娘的寝宫。
薛皇后离世这么多年,寝宫里的陈设愣是一点没改,皇后喜欢的那只鹦鹉,皇上每日都会来亲自喂食。
皇上对宫中的妃嫔们都是淡淡的,哪怕是最得势的姜贵妃,也不过一个月去个两三次,所以姜贵妃心里总有怨言,私下说自己还不如一个死人得宠。
小康子确实是尽力了,能拦住姜贵妃,他也不容易。
福安返回房内,皇上偏着头,精神很是不好,他不到五十岁的年纪,却已经花白了头发。
“皇上,天寒露重,您加件衣裳吧。”
皇上轻轻点头:“把阿栾给我缝制的锦褂子给我拿来。”
听到这话,福安额头上的噌的一下便了冒出来。
他伸出袖子,抹了一把汗,道:
“皇上,您忘了那锦褂子去年便破了,绣娘说再补,便要大改才行,您当时不同意,所以就搁在柜子里,至今还没敢动。”
皇上微眯的双眼,顿时瞪的老大,眉间川字纹显得极深,福安不敢抬头,扑通一声,重重跪在地上。
“福安,朕记得当时让你寻访一位手艺高超的绣娘!这么久的时间,竟然还没寻到人!”
福安磕头如捣蒜,嘴里不敢辩驳半句。
皇上确实要他找绣娘了,他当时也回复没有找到,他以为皇上就此作罢,毕竟只是一件旧衣裳。
可是没想到皇上的意思是找不到绣娘,锦褂子补不好,绝不罢休呀!
福安磕的满头鲜血,皇上置若罔闻,他只是嘴里反复念着:“阿栾,阿栾,朕真的好想你呀!”
……
长春宫里,姜贵妃气得将经史书籍扔得满地都是,精致的妆容已花,反正皇上今夜也不会来她宫里,她打扮地再明艳照人又有何用。
“哼,读这些史书,画那些山水水,将那个贱人学得再像有何用,皇上还是一心在那个贱人身上!
那个贱人死了呀!早就腐烂得污浊不堪,可是皇上为什么还这样!我哪里比不过她了,她那一点比我强!
我不服!不……服……呀!她那个该死的傻儿子,怎么还活着,他早就应该下去陪他那个贱人娘亲了!”
她越想越恨,就连国舅爷让她徐徐图之的话也不放在心里。
今晚,皇上连她的面都不愿意见一次,可是今日是她与皇上初识的纪念日呀,皇上是忘了,还是根本不在意她!
既然如此,她心下一横,她要去找贾丞相。
夜黑风高,风吹在脸上冷极了,就如同姜贵妃的心一般,她下了小轿,脸上的比往常还要妆浓艳几分,从贾府暗门径直进去。
贾府暗门哪怕是这府子里的家生奴才,也是不知道的。
门咯吱咯吱徐徐打开,一位头戴抹额,身着白衣的中年清秀男子缓缓抬起头。
他看到姜贵妃在这浓烈的夜色中,向他款款走来,他痴痴愣在原地。
“贾哥哥,我真的后悔当初没有与你私奔,如果我当初坚定一些,勇敢一些,我们应该过得很好吧。
不像现在,我一人苦苦守在深宫中,连看看故人的权利都没有。
贾哥哥,今日我突然造访,你不会觉得我麻烦吧。”
姜贵妃抬起头,眉眼之间,竟是有几分少女的清纯期盼。
贾丞相目不转睛地凝望着姜贵妃,这个和他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一同长大的女孩,虽然在别人眼中已是半老余娘,但在他看来,谁也比不上她半分美丽娇俏。
为官多年,他一向沉稳,可是此时此刻,他的声音都有些颤抖起来。
“凤林妹妹,我这不会又是在做梦吧。唉,每日午夜梦回,能与妹妹在梦中相见,也是极好,极好!”
姜贵妃听了这话,心中顿时荡起一番涟漪,她牵起贾丞相的手,放在自己脸庞,道:
“贾哥哥,这不是梦,不是梦,你摸摸我的脸,是暖的。
呜呜呜,我从不知道,你仍旧这么记挂我,我应该早点来见你的……”
也许是夜色撩人,也许是半梦半醒,贾丞相顾不得什么欺君犯上之罪,一把将姜贵妃拉入怀里,上下其手,哪里还有往日的一点斯文形象。
此时,就在贾丞相屋外,武凌云正站在假山背后,他原本是想要找机会翻进皇宫,没想到正碰上姜贵妃急匆匆出宫。
事出反常必有妖,他二话不说,便跟在姜贵妃轿子后,一幕贵妃出墙,给皇上戴绿帽子的好戏,赫然呈现在他面前。
“没想到呀,没想到,贾丞相一届清流,是公认的道德楷模,竟然喜欢别人老婆,哈哈哈……
原本正愁找不到他的软肋,派人接触他几次,都不肯为我所用,没想到这天大的把柄,今天得来全不费工夫!”
贾府位居一品,府内家丁众多。
武凌云不愿打草惊蛇,趁着夜色从树顶一跃而下,正落在窗户下。
他取出一个竹管,轻轻吹气,在床上打得火热的姜贵妃和贾丞相不多时便一同昏倒。
他将两人用事先准备好的麻绳捆在床柱边,嘴里塞进贾丞相的袜子,这才满意地用茶壶里的冷茶,将两人泼醒。
姜贵妃和贾丞相迷迷糊糊睁开眼,贾丞相光着上身,没有了衣衫的遮挡,鸡排一般的身材,让人真是倒胃口。
武凌云倒是给姜贵妃披了件衣衫,他原本并没那么好意,可是身体里七翎老魂魄命令他必须要给姜贵妃保留点体面。
七翎老向来是坏事做尽,何时对女人怜香惜玉起来,对此武凌云有些不解。
但是他也不敢问,毕竟惹怒了七翎老,七翎老若是再次夺走身体的控制权,以自己目前的能力,根本就是没有任何反抗的能力。
武凌云穿着夜行衣,脸上蒙着面,姜贵妃以为是要杀她的刺客,吓得当场就要昏厥过去。
可是武凌云怎么会给她逃避现实的机会呢?
只见他摊开右手,里面是一条银蛇,银蛇直起脑袋,嘴里的蛇信子不停搅动,吓得姜贵妃立即精神矍铄起来。
“姜贵妃,在我面前就不要装了,听说皇宫里那些磋磨人的点子,很多都是您老人家自创的,这点子蛇毒,对您过来说,都是小意思啦,哈哈哈……”
姜贵妃还想在贾丞相面前掩饰自己的狠辣做派,她连连摇头,小声啜泣。
武凌云轻轻嗤笑:“姜贵妃,贾丞相,你们都是聪明人,能应该明白大喊大叫不可能救你们性命的道理吗?嗯?!”
臭袜子的味道太令人作呕,两人连连点头表示明白。
武凌云嫌弃地挑走两人嘴里的袜子,刚松口,姜贵妃便凄凄切切地恳求道:
“这位大侠,小女子身居后宫,一直谨小慎微,与人和善,平时就连蚂蚁都不愿踩死一只。
您怕是听信谗言,那些传说都是假的,都是宫里的女人们污蔑本宫的下作手段,信不得,信不得的!”
她似乎在回复武凌云,实际眼角余光一直在打量着贾丞相的反应。
她精明得很,知道面前绑架他们的人,不会要他们性命,否则哪里会跟他们啰嗦这多。
而她这次舍身犯险,投怀送抱,就是为了让贾丞相看在往日的情分上,怜惜她,助她弄死六皇子!
所以,吃亏受罪她并不在意,但若是贾丞相认清她并不单纯无辜,实际上是个心机极重,心狠手辣的女人,那才是大事不妙。
武凌云简直就觉得姜贵妃所说是天底下最可笑的笑话,他憋着笑,决定暂且在这件事了上,和这个女人纠缠。
“我对你到底是怎样的人,半点兴趣都没有,我只想要你手里的那张能在宫里进出自如的牌子!”
武凌云向姜贵妃伸出手,今天姜贵妃愿意不愿意都要给,大不了就麻烦一点,把她全身搜个遍。
姜贵妃眼神闪躲,这牌子得来不易,她可不愿意轻易交出。
当初皇上能够坐稳江山,她和她的哥哥国舅爷,在后面花了多少心思,当年皇上为了表达感激之情,破例赏赐她这牌子,实际上,牌子的作用不仅是自由出入,更重要的是特权的象征。
这么宝贵的牌子,交给外人手里,这人拿牌子若是做出什么不可告人的事情,这账最后难免会算到自己头上。
她低头不语,武凌云伸手就开始搜身,姜贵妃本身就只穿着中衣,当着贾丞相的面,被陌生男人搜身,她就算是再泼辣,还是顿时急红了脸。
“大侠,大侠,我不是不愿意将牌子给你,只是牌子就只一个,若是给了你,你只要一使用,皇上立马就会知道,到时候不仅我要受责罚,你的脑袋怕是也会现场搬家!”
姜贵妃扭动着身体,尽力躲闪,贾丞相倒是也算英勇,用他干巴瘦的胸膛,拼命挡住武凌云的动作。
他并不惊慌,很冷静地想要说服武凌云:
“大侠,你若是想进宫,好用的方法多的很,你告诉我时间地点,我保证给你安排得妥妥当当。
而且,宫里那些东西,并不值钱,内务府总管宅子里的东西,怕是成色更好。你要是想拿真正的值钱,还容易脱手的货,去汤大人府里更好。
如果你想弄个一官半职,我也是有能力给你谋个好差事的,你身手这么好,做个四品、五品武官也不难。
唉,你看她毕竟是娇弱的女子,你这么做,也不是大丈夫所为。大侠,你放过她,我和你好好谈,我不会逃,也不会叫人,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