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吴厉眼中隐秘地划过一丝痛快,“嗐,我能说些什么?无非就是些故旧往事。”
说罢,他长叹一声,话又绕回了魏淑丹身上。
“你说说,这好好的姑娘非要学爷们舞刀弄枪的,还领了个一营主将的差使,天天带着手下人四处溜达,实际上这就是小孩子玩家家酒呢!”
“哎,你可别不当回事。你啊,现在陪她玩玩,日后还是要跟个靠谱的将军,干个勋爵来,封妻荫子!”
屋内,吴厉絮絮叨叨,话语三句不离女娃娃不该抛头露面,一改先前面对她时的哀戚模样。
李兰钧听着他那东拉西扯的模样,越听越觉得无趣。
“吴将军。”
他面上的神色也变了,看着吴厉的眼神浮现出一抹极淡的讽刺。
“您老风采如此不凡,想必在伍州城中到处都流传着您的赫赫威名吧?”
“呵呵,流传倒不必,为将多年,应尽本分而已。”吴厉眼中浮出几分得色,摆了摆手。
可手臂摆动间,连在上头的锁链相互碰撞,发出喀拉喀拉的声响。
吴厉动作一顿,回过味来了。
“你……”他当即瞪起了眼,又惊又气地看向眼前青年。
可李兰钧并没有给他继续开口的机会。
“吴将军,您如此看不惯女子从军,可是这些个女子才干不配么?”
吴厉一听,有些没回神,怔愣片刻,随后隐约露出个不屑的神情。
见状,李兰钧嘴角微勾,还是没给他开口的时机,继续轻描淡写地说道:
“但我怎么听说,令堂云英未嫁时,也是军中校尉,除寇先锋。而那时,令尊身为吴帅幼子,不仅没上伍州军名册,还传出了纨绔之名?”
“你是从哪听得这些浑话?”吴厉眼神一变,面色僵硬,神情些许不自然。
“哪里听来不重要。”
李兰钧笑着摇摇头,面容未变,神情却与先前的温和从容截然相反,带着拒人于千里之外,冷漠的气息。
“听说令尊和令堂定情于一次出城剿寇之时。当时本是青壮之年的令堂武力不俗,却于那次剿寇重伤根基,竟导致此后再也不能行军打仗。”
李兰钧慢悠悠地说着这些陈年旧事,坐在一旁的吴厉却渐渐沉了脸色。
“而令尊却在剿寇之中连连立功,凯旋之后更是赞誉不断。并且很快,他就和令堂拜堂成亲,更是在一年后就有了您。”
“你!你究竟是……”吴厉惊愕至极,伸手指着他,声音颤抖,半天没说出个全话来。
闻言,李兰钧仍是笑笑:
“但不到两年,令堂便从伍州城失了踪影,外头只说她回乡探亲。可这探亲一去就数年不回,旁人问起吴家事,你家只说令堂回乡,闹着要和离。”
听到这里,吴厉喉咙发干,没有再说一个字。
可他惊恐的眼神却说明了许多。
这人究竟是谁?
为何会知道这些?
吴厉头脑发蒙,心头只萦绕着这两句话。
“您不必惊讶。”李兰钧笑了笑,“我知道这些,是因为我与令堂是同乡,我家祖母是令堂的手帕交。”
这话一出,吴厉的眼中忽然生出几分绝望。
“她,她都跟外人说了?”
“外人?”李兰钧垂眸轻笑,“可临安郡主并不认您是她血脉。”
“她曾在先帝面前,亲口说明您是令尊的姬妾所生。而她遭吴家设计,不仅废了武力,还伤了身子,早已没法拥有自己的血脉。”
说着,他看着吴厉惊慌的模样,冷笑一声:“吴家当年设计军中将校,毁了不少人,没落是应该的。”
“若非您是圣上的人,也就没有如今的吴家。圣上口中虽说顾念临安郡主,留了吴家一息。可朝堂之上,谁人不知圣上与长公主较劲,临安郡主亲近长公主,早就被圣上此举膈应极了。”
“你究竟是谁?”吴厉听不下去了,挣扎着起身,急迫地问道,“你怎么会知道这些事?你想要做什么?”
随着吴厉的动作,屋内顿时响起一阵又一阵的锁链撞击声。
而听着这些,李兰钧头也没回,甚至连身子都懒得动,半倚在窗边的土墙上,静心养神。
“你说,你说啊!”吴厉见他不搭腔,气得连连捶地,“你若不说,我便将你的事情全都抖落出去!”
“你不是圣上的人……长公主,长公主!你是长公主的人!我把你的身份告诉历城主帅,你看他还会留你在军中吗?”
“哼,你不敢。”李兰钧淡淡地回他,“魏家深谙为臣之道,虽不想和长公主有什么牵扯,但也不会伤及无辜。”
说着,他想起之前贵人给他的信件,心中莫名有些惆怅。
但很快,他将自己的心事全部沉入心底,面上仍是不为所动。
听到这话,吴厉一下子泄了劲,跌坐回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