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盛米行老板孙有财实施巫蛊之术欲谋害他人性命的案子,因为证据确凿很快就做出了判决。
因无人伤亡,主犯孙有财杖责三十,服劳役十年;从犯孙柳氏杖责二十,服劳役三年。
顾大人更是以孙有财的案子为名清查了不少号称能请神问鬼的神棍,将鸣沙县信奉怪力乱神的风气压了下去。
外边的事离福田院诸人太远,他们听过闲聊两句也就不再挂心,但是刑家小弟被有钱的爹找回没几天又回到福田院的事,可是真真切切发生在他们身边,于是人人都好奇的想要问两句,再联系到被杖责的孙有财便是将刑家小弟领回家的那位有钱的爹,众人更是好奇其中隐情。
刑昭昭将弟弟护的很好,以冷着脸一句不应的方式回绝了所有或真心或假意的问询。
别人好敷衍,但钟离尘和小雨却不吃这套。
那一日钟离尘和小雨自药堂回来,看到坐在房中的刑承毅惊讶道:“刑家小弟,你怎么回来了?你姐姐呢?”
刑承毅瑟瑟望了她们一眼,“姐姐去膳堂了,我以后都不走了。”
这是什么意思?
两人对视一眼,小雨斟酌道:“是孙家人对你不好吗?”
“嗯。”刑承毅应了一声后就再不肯开口。
“唔,别的不说孙家的伙食一定不差。”钟离尘从自己的柜子里翻出一包松子糖给他。“欢迎回家。”
小雨笑呵呵的接口道:“出去一圈胖了,还长高了,咱不亏。”
见她们只是平平常常待他,就好像他只是出门玩耍又回来一般,刑承毅悬着的心慢慢落下来。
孙有财的做法不但伤了他的心,还深深伤了他的自尊,让他觉得自己不像是一个人,而只是一个没有感情的物件,像是姐姐要用的菜刀、锅铲,像是钟离尘总不离身的药箱。
不,他甚至不如菜刀、锅铲和药箱,她们至少爱惜这些工具,而他什么也不是。
一月后,当孙有财的事迹传到福田院里,钟离尘都要气炸了。
她气哼哼拿手指戳着刑昭昭的额角,“你也真不够朋友,这么大的事,咱们住一个屋里,你却将我们瞒的严严实实,你是不拿我们当朋友吗?”说完她拉起刑承毅的手,看了看他的脉象,又问道:“你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
刑承毅乖乖的摇头,“钟离姐姐,我没事。”况且过了那么久,真要受伤也该好了。
“那这里呢?有没有受伤?”钟离尘指指他心口的位置。
刑承毅想摇头,最终还是诚实的点了点头,“有点。”
“为了不爱你的人,不值得啊。”她摸出一块糖糕塞给他,“难过时就吃些甜的。”
“我知道。”刑承毅咬着糖糕慢慢道:“可有时候我还是会忍不住难过。”
“过些日子就好了。”她安慰他,然后转过脸凶巴巴的对刑昭昭吼,“你是不是没把我们当朋友?”
“对。”小雨在旁点头帮腔,“你就是没把我们当朋友?”
“对不起啊,我只是不知道怎么说。”
钟离尘的脾气来的快,去的也快,她看刑昭昭认错态度老实,她不但没了脾气,反而反省道:“也怪我们对你关心不够,自刑小弟离开后你就一直郁郁寡欢,也不愿我们在你面前提起刑小弟,我和小雨都不知道要怎么劝你,想着给你空间你自己会想明白,可是发生了这么大的事你也不跟我们说,就算我们帮不上你的忙,至少我们也能陪着你吧。”
“对不起。”她无话可说,只能一直道歉。
“算了,下不为例,我们可是什么都跟你说的。”小雨也大度的原谅了她,毕竟身为事件当事人的刑昭昭一定承受了她们想象不到的压力。
见她们有意结束这个话题,这回换刑昭昭坦坦荡荡道:“外面的传言是真的,孙有财也不知信了谁的鬼话,说要借阿承的寿给他那个病殃子儿子续命。”
“借寿续命,真亏他想得出来。”钟离尘冷笑,“要我说杖责三十大板还是轻的,就该再加三十大板才对,最好打断他两条腿,让他就算想害人也没法走。”
“衙门里的三十大板可不是开玩笑的,虽不能打断人的腿,却真能要掉人半条命。我以前见过别人挨板子,那人只挨了十下,血就把地都染红了 。”想起那时的场景小雨畏惧的缩缩脖子。
“这么厉害?”钟离尘不敢相信,电视剧里小燕子挨完板子还能上窜下跳。
“是啊,虽然刑家小弟会生气,但是毕竟没出人命,三十杖再加十年劳役已经是很重的刑了。”
“就该打死他才对。”刑承毅激动的小脸通红,“他想要挖我的心肝祭天,接我的心头血给孙耀祖,不是他不想杀我,是赵大哥拦住了他,他就该死。”
几人爱怜的望着他,不忍告诉他律法看的是最终结果,而非心中所想。
“有时候啊,活着比死还痛苦,我倒觉得打他板子更解恨。”小雨摸摸他的脸,“过些日子等他伤好了还要去修城墙呢,到时候姐姐带你去看他的笑话。”
“好,到时候我要向他扔石头。”
不是当事人,无法真正感同身受他的怨恨,钟离尘道:“你开心就好。”
不过她更想知道,“是谁忽悠孙有财说有这借寿续命的法子?”
“好像是隔壁朱卷国的秘术。”刑昭昭将包银票的红帕子的事也一并说了。
小雨拧着眉,“可我听说这是前段时间那位能呼风唤雨的张天师给孙有财支的法子。”
“你听谁说的?”
“昨来看病的王大叔说的,他说那段时间张天师就被孙有财接到了家里好吃好喝的侍候着。”
“这位不是天师么?怎么能做这般缺德的事?”钟离尘心中的美好还未来得及崩塌,总是不愿将人想的太坏。
而早已洞悉人性之恶的小雨,却持相反意见,“知人知面不知心,谁知道表面看着像个好人,背地里是什么德性呢。”说完她犹嫌不够,又加一句,“就像那个江老爷。”
讲到江老爷,刑昭昭就不知要怎么说了,在她看来江老爷对她是有恩的,想到江老爷必然也会想到吴管事,他想让她做个胭脂铺或成衣铺的掌柜,这是旁人求都求不来的好运气,可她却总是心中忐忑,却又不敢跟人商量,只好一日拖一日,像个没用的乌龟。
“可我听说孙家被衙门检抄过,并没在孙府找到这位张天师。”
“他可是天师,能掐会算,算到有危险当然就驾云逃走了。”
“你还真信有人能腾云驾雾?”
“他不是求来天雨解了旱情了吗?”
“那是巧合,或许只是因为他会看天象。”
她二人在那里斗嘴,满腹心事的刑昭昭只觉脑中乱了一团,不自觉脱口道:“钟离大夫,当初你为什么不选我做你的药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