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大仙接道:“你干嘛跟定江亭主?”
李卧心道:“若非江亭主提点,我哪有翻身的机会。”
王大仙一脸坏笑的问道:“那你跟着亭主又能干嘛?”
李卧心道:“为奴为婢、为妻为妾,只要亭主一句话。”
王大仙调侃道:“你徐娘半老,亭主青春年少,你这是想老牛吃嫩草啊,哈哈哈……我王大仙与你年龄相仿,至今孤身一人,不如跟了我,我也不让你为奴为婢,一步到位,直接正房,你看如何。”
李卧心脸色一黑,啐道:“呸!不要脸的老色皮,自己睡过多少女人心中没数,还敢老调戏老娘。”
尤远见跟道:“王大仙!你就癞蛤蟆做美梦,人家可看不上你,恐怕连江亭主也要排在万哥哥下面。”
三人拌嘴,逗得众人捧腹大笑。
这万哥哥自然便是万来吉,登时李卧心羞得满脸透红,万来吉也是一脸尴尬。
李卧心咆哮道:“看我回头不撕烂你俩的嘴。”扭头转向江寻,本想告状,又见江寻也在偷笑,娇嗔道:“亭主你也跟着笑,看看你这帮手下,都让你惯成什么样了?”
众人喜笑颜开,气氛一度热闹,只有安如秋面沉似水,不苟一笑,似乎有什么心思。
江寻道:“几天不在,我看你们都学的放肆了,不过!话又说回来,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
闻听此言,叶剑南起身,跪倒在江寻面前,道:“江亭主!您对我有知遇之恩,无论您是不是亭主,我都深感您的大恩大德。”说着在地上磕了三个头。
王大仙抹着眼泪,道:“干嘛搞的生离死别似得,这不是江亭主回来了吗。”
这时敲门声响起,进来是一个门牙,禀告道:“启禀亭主!有人在江南河里溺水了。”
尤远见不耐烦的说道:“找人处理就完了,这种小事也来汇报。”
门牙吞吞吐吐道:“不是啊!溺水者身上多处刀伤,不像是普通溺水,而像是……仇杀。”
众人闻言一惊,沉默片刻江寻开口道:“有远见!你去看一下。”
尤远见得了命令便跟着门牙去了,随即江寻众人离开,单独留下了安如秋。
安如秋一脸疑惑的问道:“亭主?您有什么吩咐?”
江寻拍着安如秋肩膀,道:“你是一颗耀眼的星宿,没有人可以遮挡你的光芒,同样!你也不能遮挡别人的光芒。但你若是因妒生恨,不仅会让自己安然失声,怨气缠身也会影响你的智慧。”原来安如秋一直嫉妒万来吉的智慧压自己一头,一直挖空心思的要和他比一比,而越发急功近利,就越比不了,江寻心如明镜,这才规劝。
安如秋一脸动容,双手抱拳,斩钉截铁的说道:“亭主一言,真乃一剑穿心,令我茅塞顿开。”
尤远见跟着门牙,一路纵跃,眨眼间!便来到了河边,人群之中,只见一个彪形大汉,全是湿漉漉的躺在河边,尤远见查看他身上的伤疤时,惊讶地发现,五处新伤口下竟然还有几十处旧伤疤。
尤远见叹道:“看来也是身经百战之人,可惜!四十来岁就饮恨西北了……你俩过来,找找看有没有人领人?”
门牙子一脸苦涩道:“尤大当家!您可拉倒吧,像这种江湖人,有没有家人都是两说,更何况也不一定是我们乌镇的人,就地埋了得了。”
听了门牙的话,尤远见眉头一皱,郑重其事的说:“混账东西!人命关天,岂能草草收场,万一有什么恩怨,牵扯乌镇,你俩承担吗……”尤远见说的义正言辞,不过话锋一转,他压低声音道:“总要给乡民一个交代,免得引起恐慌,尽力找一找,过了这阵风,大家淡忘了,就好办了……”
正交代着,忽然一个人影蹲在大喊前检查起来,尤远见本要破口大骂,定睛一瞧,竟是江寻,当即收住了嘴。
江寻望着尸体,心中早已波涛翻涌,却不动声色的吩咐道:“带回水阁,请龙大夫。”原来这大汉,不是旁人,正是朔方,江寻朋友本就不多,可谓至交好友除了花下眠便是朔方。猛然间见到朔方,心中暗惊,却没敢声张,因为能把朔方伤成这样的人绝非等闲之辈。
水阁中龙佘兰把着朔方的脉,眉头紧缩,许久没有说话。
江寻忍不住问道:“很严重吗?”
龙佘兰点头道:“气若游丝、若非还有一口气撑着,恐怕……看来他还有未尽的心愿。”
江寻听了还有一口气,激动地眼泪几乎都要掉下来了,抓着龙佘兰肩膀,郑重其事的说:“龙姑娘,不管用什么办法,请务必救活他。”
龙佘兰脸色一下就红了,她虽然没有拒绝江寻抓他肩膀,但男女授受不亲,毕竟现在二人关系微妙。江寻察觉失态,赶忙松开。
龙佘兰抬头望着江寻,她明白此人对江寻的重要性,当即回道:“我会尽力!”
朔方滴水不进,普通的针灸已然无效,龙佘兰便用了沙蒸之法,将朔方身体埋在沙床之中,用小火慢烧,沙中药气徐徐渗入朔方体内,以此达到入药的效果。
沙蒸足足蒸了三天三夜,朔方仍然没有苏醒的迹象,唯一的安慰便是他雪白的脸上有了一丝血色。
江寻见龙佘兰一脸疲态,道:“你也熬了三天了,回去休息一下吧。”
龙佘兰道:“治病的事,我还是亲力亲为。”
登时!江寻脑海中想到了当初冤枉龙佘兰给常言下毒的事,眼中闪过寒意,道:“你还是信不过我?”
龙佘兰一怔,她似乎看穿了江寻的心思,说道:“你胡思乱想什么呢,朔大哥万一醒来,你能应付吗?在四方城这么久,不也坚持下来了吗。”
江寻道:“你骗过我,也救过我,以前的恩怨全当一笔勾销,以后我们就当重新认识。”江寻本想表达爱意,想到于庭,草草结识又草草收场,心有余悸,一旦把话说出去,便会输的体无完肤,于是便委婉的表达了一下。
龙佘兰笑脸如靥,她不置可否的点点头。
江寻道:“你若是不嫌弃,就去隔壁床上睡一会吧!”
隔壁就是江寻自己的房间,闻听此言,龙佘兰迟疑了片刻,道:“好吧!有什么事及时叫我。”
龙佘兰推开房门,昏暗的房间显得冷清,她却有种安全感,摸到江寻的床上,脱了外衣和鞋子便倒了下去,一个幸福感油然而生,她一直深爱着江寻,此刻躺在江寻床上仿佛拥抱在江寻怀里,久违的感觉,令她全身温暖如春,一滴热泪悄无声息的从眼角滑落。
疲惫的她很快进入了梦乡,这一觉不知睡了多久,待他醒来时房间里已是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她摸索着穿上衣服,来到了隔壁房间,江寻趴在桌子上正呼呼大睡,朔方依然在沙床上躺着,蒸汽入体,他却依然没有醒来的迹象,江寻被龙佘兰走动的声音惊醒,眼见龙佘兰在查看朔方的情况,失声问道:“怎么样?”
龙佘兰无奈的摇了摇头。
一股悲伤之情涌上心头,江寻本要嚎啕大哭,他却惊讶地发现,自从修炼了九幽诀,不仅去除了心浮气躁,遇到重大事件他也能从容的控制自己情绪,沉着应对,江寻淡然道:“天意!”
江寻心灰意冷之下,便准备放弃了,他起身扒开朔方满身的沙子,在龙佘兰的帮助下,服起了朔方,正准备给朔方穿衣服时,龙佘兰忽然惊呼道:“别动!”
他们这一抬,不知触动了朔方哪个穴脉,朔方的胳膊竟然微微颤抖起来,跟着松垮的身体变得僵硬,全身青筋暴起,朔方大喝一声,竟然张开了双眼……
江寻眼前一亮,又惊又喜,道:“朔大哥!你终于醒了。”
朔方抓着江寻手道:“江兄弟!还能看到你,真是太好了。”说着嘴里呻吟起来。
龙佘兰打断道:“朔大哥!重伤未愈,有什么话后面再说,我先替朔大哥包扎一下。”
说着便要用毛巾帮朔方擦去伤口的细沙。朔方手一摆,道:“不劳小姑娘动手了,我自己来。”说着接过了龙佘兰手中毛巾。
“小心发炎……”龙佘兰说了一半,忽然一顿。见他长得四方脸,剑眉环眼,有种不怒自威的气魄,一身伤疤,竟不叫疼,便也是铁骨汉子,于是不再纠结。
朔方休息了一会,喝了龙佘兰的药,便强撑着站了起来。龙佘兰看的瞠目结舌,普通人受了如此重的伤,早就一命呜呼,朔方不仅起死回生,反而在片刻间恢复如初,可谓奇迹。
江寻见朔方恢复了几分起色,便问道:“朔大哥!是谁把你伤成这样?”
朔方并没有回答江寻的话,而是瞥了龙佘兰一眼,龙佘兰会意便要出去,江寻拦下说道:“朔大哥!龙姑娘是自己人,有什么话可以直说。”
朔方一怔,他以为龙佘兰是江寻请来的大夫,一听是自己人,便也不再介怀,向龙佘兰拱了拱手,跟着从衣服里撕下一块布,交给了江寻。
江寻把布料摊开,掌着灯一瞧,那块方形布料上布满五颜六色的小点,密密麻麻,看的人眼花缭乱,江寻眉头紧皱,半晌也没看出什么端倪。抬头却见龙佘兰一脸若有所思的样子。
龙佘兰手指布料突然,一比划,江寻这才发现,看似无规则的图案,里面用特定颜色勾勒了一副画,不仔细看,当真看不出来,可若是有意识的去分辨,也是能看得出那画的轮廓,江寻喃喃自语道:“树!”
他扭头瞧向朔方,朔方面色铁青的说道:“这是天印组织的框架结构图。”
“天印?”江寻与龙佘兰异口同声的说道。
天印!一个既陌生又熟悉的名字,令人闻风丧胆,而又不知所踪的存在。
见二人呆若木鸡,朔方娓娓道来:“天印起源于光明教,是古罗马帝国的石匠所创,后经西域传至中原,在中原开花结果已有二百年余历史。因势力庞大,几次被朝廷清剿,原教意反对压迫宣扬和平友爱,被中原本土吸收了以后,变成了一个操纵江湖、暗杀敌对,为野心家服务的利刃。
天印的数次兴衰起伏,让他学会了韬光养晦,变成了一个管理森严、组织严密、教徒训练有素的秘密组织。
随着组织日益成熟强大,近几年活动日益猖獗,频发判官生死令。据说他们实行了‘枝繁叶茂’计划,吸纳三教九流及江湖各路人马,进行严格训练,对江湖乃至朝廷进行渗透侦查、策划暗杀,目前已形成了一股强大的暗势力。
天印就像一个漩涡,会将整个江湖进去。少阳门与望江楼的仇怨背后有他们的影子。据说!南宫幕也是因为清剿天印有功,得了将军头衔的封赏,也因此开罪了天印,遭到追杀,至今深居简出,行踪诡秘。”
听了朔方的话,江寻与龙佘兰相视一眼,不由得流露出恐怖之色,江寻久久不能平静,仿佛自己也在潜移默化之中变成了一个牵线木偶,任人摆布,恐怖如斯,令人不寒而栗。想到舅舅南宫幕,年轻时嚣张跋扈,但近几年确实很少在江湖露面,若不是朔方提起,江寻几乎都忘了还有这么一个舅舅。
朔方愣了片刻继续说道:“这树状图上有了四个等级,分别是叶、枝、主干、根,叶是执行者;枝是计划制定实施者;主干负责上令下达;而根则是天印的决策者,称‘应天’也叫‘根’。平级之间互不认识,上下级也是单线联系,上级知道下级,而下级对上级一无所知,只有特定的环境,特定的手势才会亮明自己身份和等级。
而每个人脖子上都会纹‘受命于天,既寿永昌’八个字,我想这也是根和主干识别他们的标志,这八个字外人看不出来,只有他们死的那一刻这些字才会显现出来。应天手中有个信物叫‘纪年铁券’,素有持铁卷者‘掌天下之柄,执天下之牛耳。’的说法。我就是在调查天印时,暴露了身份,才招来了他们的追杀……”说到此处,朔方眼神闪过一丝不安,显然他对天印仍心有余悸。
江寻摸着下巴,喃喃自语道:“谁会是应天呢?”沉默片刻又道:“朔大哥!你安心在水阁住下,我想天印若真能一手遮天,便也不会暗中行事,只是因为神秘,而令人恐惧罢了。朔大哥!你是想查少阳门与望江楼的恩怨是否与天印有关。”
朔方点了点头道:“我有心为江湖除害,可牵扯进天印便越陷越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