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班考核？”那边声音带着点疑惑，“不知道，你能给我讲讲吗？”
问就好。
问就有机会。
许徕看了眼手中提前复印好的数学习题册，耐心地跟她讲了一遍学校的新决议。
末了问道：“我整理出来了一份数学习题，你需要吗？”
那边沉默了会儿：“这不太好吧……”
“没事，本来也是要拿到互助组去的。”
“那……”十六班班长语气犹疑，“我回学校之后去找你拿吧。”
“好啊。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许徕趁机拉近距离。
“晏秋。”
“晏秋，好听。”许徕道。
晏秋礼貌道谢：“谢谢。”
“不客气。”
完蛋。
尬住了。
下面该说什么？
“啊对了晏秋，我听说你是生病了，我把习题册送给去给你的话，你会方便吗？”
啊，更尴尬了。
晏秋迟疑了会儿，似乎在思考怎么回应这句话。
“会不会太麻烦了。”
“不会的，就看你会不会不方便。”
“有点远，我在二院。”
听到她说自己在二院，许徕开始有点后悔了。
二院是本市很出名的一所精神专科医院。
她是不是有点过于唐突了。
“啊，那还挺巧的，我刚好明天有事要路过那边，我给你带过去吧。”
心里自责，但她并没表现出什么异样。
人家都告诉她了，现在多迟疑一秒就是极大的不礼貌。
晏秋又沉默了会儿才道：“谢谢。”
“没事的，那明天见。”
“明天见。”
隔天中午一放学，许徕就打车赶去了二院。
二院离子衿是比较远。
到的时候已经快一点了。
晏秋躺在病床上，见许徕进来，坐了起来。
“谢谢你呀。”
“没事没事。”许徕把习题递给她。
“恭喜宿主完成初步接触，现已进入任务第二步，目标敞开心扉。”
在晏秋接过本子的一瞬间，系统出声了。
许徕脸“唰”地红了。
她现在有种自己在处心积虑，利用别人的伤疤，达成自己目的的感觉。
晏秋敏感地注意到了许徕的反应。
“可以看的，没关系。”她笑了笑，伸出右手，把自己的手环露出来。
细细白白的胳膊，有些瘦骨嶙峋。
手背上青色的血管很明显。
而另一只手的手腕处，还包着纱布。
纱布没盖住的地方，有几道深深的疤痕。
“是不是有点吓人，我是精神病哎。”晏秋笑道。
许徕其实一进病房就注意到了。
她的床头挂着住院牌上，那几个字还挺显眼的。
“复发性重度抑郁”。
许徕忙摆手：“不是的。”
又指着病床旁的凳子问：“我可以坐在这边吗？”
“啊，抱歉，你坐。”晏秋又笑笑。
她一直是在笑着的。
很明媚的笑容。
眉眼弯弯，唇角微扬。
可许徕就是有种莫名的违和感。
好像是努力强撑出来的笑容。
两人又陷入了沉默。
“对不起啊，我不知道……”
许徕想说点什么。
但又实在找不到什么话题。
头一次有些痛恨自己不会交朋友。
“没关系啊，你又不知道。”晏秋还是在笑。
许徕抿了抿唇，思索了一下道：“其实我想认识你，是因为觉得你跟我有点像。”
话一出口，她又后悔了。
这听起来会不会让晏秋觉得自己是在被怜悯？
“这样吗？”
晏秋没什么特别的反应。
她问了，许徕也只能硬着头皮组织措辞。
“对，因为我也挺内向的。”
晏秋笑弯了眼睛：“看得出来。”
“其实我之前跟你还挺不一样的，我之前挺外向的。”
说完这句话，她嘴角突然轻微抖动了几下。
许徕不知道自己该不该问她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谢谢你呀。”晏秋终于维持不住脸上的笑容，嘴角慢慢落了下去。
许徕摇头：“没关系的。”
像是被这句话提醒到，她问：“你想好要去哪个班了吗？”
晏秋垂下眼睑，怔怔盯着自己缠着纱布的左手手腕。
良久才突然反应过来，抬头问道：“啊？抱歉，走神了，你刚刚是问我什么了吗？”
“嗯嗯，你想好要去哪个班了吗？”
晏秋摇摇头：“还没有。”
“其实去哪个班都一样，只要不在十六班就好。”
说完这句话，她又开始盯着自己的手腕出神。
许徕耐心等她回神后才道：“我可以加你一个好友吗？如果可以的话，我挺想跟你做同班同学的。”
“我这种人吗？”
晏秋又开始笑了：“谢谢你呀。”
她拿出手机调出自己的名片，突然道：“对不起啊，这么麻烦你，还可能害你下午迟到。”
许徕这才注意到，已经一点四十多了。
迅速扫了她的名片，许徕道：“我加你了。”
“嗯，我通过了，那你要走了吗？”
许徕又看了眼时间：“是该走了，那你好好休息。”
站起来后她又问：“我周末如果还来的话会不会有点打扰你？”
想了想又补了一句：“我想周末过来找你，但是要看你方不方便。”
晏秋愣了会儿才道：“没有不方便。”
许徕点点头，走到病房门口又站住了。
她回过头，喊了一句：“晏秋。”
晏秋抬起头，眼神有些游离。
许徕看着她的眼睛认真地道：“是我想要认识你，想要过来给你送习题，我待会儿不会迟到，你刚刚不用道歉。”
“你没有做错任何事。”她一字一句道。
“啊？”晏秋的眼神聚焦在许徕脸上。
面前的女孩露出了一个温柔的笑：“所以可以把刚刚那句对不起收回吗？”
晏秋怔了片刻，下意识又想说对不起。
反应过来后，她的眼圈有点微红，脸上的笑容终于淡了下去。
“嗯，我收回那句对不起。”
晏秋平静又认真地看着许徕：“许徕，很高兴认识你。”
“我也很高兴认识你，晏秋。”
说完这句话她摆摆手：“周末见，晏秋。”
走廊里的脚步声渐渐远去。
晏秋对着门口出神，良久才喃喃道：“周末见。”
她又重新躺回了病床上，怔怔地看着天花板。
手腕上的伤口隐隐作痛。
晏秋眼神飘到那截纱布上。
好奇怪，之前明明不觉得痛的。
今天为什么能感觉到痛了？
她终于露出了今天第一个笑容。
觉得痛哎，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