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徕此时也听清了围观人群的声音。
“造孽，养这么个孩子真的白瞎了。”
“真是日子过太好了。”
“什么儿子，讨债鬼差不多。”
“不要学他，这种小孩不孝，以后要遭报应的。”
……
许徕听着一声声指责，脸色沉沉走过去拉开了许嘉珤。
“怎么回事？”
“姐？”看到许徕，许嘉珤脸色惊慌了一瞬。
许建成见到许徕，露出一个讨好的笑容。
“徕徕。”
许徕没说话，拉着许嘉珤往后退了两步。
“你是把爸拉黑了吗？给你打电话也打不通。”
说着他把脚边的大袋子拿出来：“你带着你弟不愿意回家，你妈担心你们俩吃不好，让我给你们送点吃的。”
袋子打开，里面是一些用塑料袋装着的馒头和菜。
“这才多大，就不愿意回家了，以后还得了。”
“把他们生活费断了看还敢不敢这样。”
“老哥，摊上这样的小孩就当没生过吧，不心寒吗？”
“你们知道什么！就知道在这儿叫叫叫！滚！都滚！”许嘉珤恶狠狠地瞪着那些说风凉话的人，紧握着拳头，抬脚就想冲过去。
许徕抓着他的胳膊把他拉了回来：“许嘉珤。”
“姐！”许嘉珤红着眼圈，“他非要找你！我都跟他说了有事周末再说！他就是不走！”
“这孩子就算养大也是个祸害。”
“脾气还不小，不孝子。”
“这种小孩就不该把他们生下来。”
“关你们什么事！都给老子滚啊！”许嘉珤被许徕拽着胳膊，只能在原地愤怒地跟他们吵。
“许嘉珤。”许徕深吸一口气，面色平静，“别嚎，给我有个男子汉的样子。”
许嘉珤死死咬着嘴唇不再说话，通红的眼眶依旧恶狠狠地盯着围观的人们。
听着这些声音，许徕居然出奇的平静。
“爸，你有事吗？”她甚至还露出了一个笑脸。
许建成眼眶发红：“你们姐弟俩这么长时间没回家，爸就是来看看你们。”
“怎么现在能记得我改名了？之前不是都叫我徕娣，怎么都改不过来吗？”许徕提高了音量。
周围陷入一小段的沉寂。
“重男轻女啊，散了散了。”
“呸，什么东西，浪费感情。”
“怎么能这么当爹啊……”
……
一部分人嘟嘟囔囔走了，还有一部分人站在原地。
许建成眼带乞求：“徕徕……”
“你能别假惺惺的吗？”许嘉珤红着眼眶冲他喊，“我都说了！你要钱的话我攒到周末给你！为什么非要找我姐！”
许建成只是一脸略带尴尬的笑容：“爸没别的意思，你妈住院刚动完手术，想你们了。”
许徕冷笑一声：“不是一直闹着要出院吗？”
“爸也是为你好……你……”许建成上前两步。
晚风一吹，他洗得发白的条纹polo衫也跟着摇摇晃晃。
许徕后退两步：“你想干什么，直接说。”
许建成看了看围观的人群，脸上依旧是不尴不尬的笑。
“咱们找个地方慢慢说。”
“就在这说！”许嘉珤大声道，“刚刚你不是怎么都不愿意走吗！就在这说！”
许徕回头看了一眼许嘉珤。
临近四月，大概是气温已经上升了。
许嘉珤鼻尖额角挂着些薄汗。
脸颊上也挂着眼泪。
“把眼泪擦干净，别哭。”许徕平静道。
听到这句话，他眼泪反而流得更厉害。
“姐，他刚刚怎么都不愿意走，我问他是不是钱花完了，花完了我攒钱给他，让他不要找你了。
他怎么都不愿意走……
我都跟他说了，我现在接了画稿了，我能挣钱了，他非要找你！非要找你……”
许嘉珤缓缓蹲到地上，单手抱着头呜呜哭出声。
“站起来。”许徕沉声道。
而后重新面向许建成：“爸，你钱花完了？来找我要是吗？”
许建成眉头皱起：“爸没那意思。”
“那你一定要见我是想做什么？”
“爸就是想给你送点吃的……”许建成又上前一步，有些小心翼翼地将手中的袋子递出去。
许徕没再后退，伸手接过了那个袋子。
“那我收到了，你回去吧。”许徕平静道。
一个微胖的中年大叔看不下去了。
“小姑娘，再怎么着那也是你爸，也辛辛苦苦把你养大了。”
“对啊对啊，而且看你们姐弟俩穿的什么，你爸穿的什么。”
“有什么解不开的结啊，跟自己爹这么说话。”
许徕抓紧又想冲出去的许嘉珤，不理会那些声音。
“徕徕，你妈想你们了。”许建成迟疑道，“你星期天可以去看看你妈吗？”
许徕抬眼，眼神很凉：“我周末要给学生补课，没时间。”
“而且明天还要上课，我该回去了。”许徕晃了晃手里的袋子，“东西我也收到了，你回家吧。”
许建成脸上的皱纹仿佛深了些，露出一个苦笑。
“徕徕，爸没什么文化，当年给你取那个名字不是也改掉了吗？能不能别生爸的气了。”
许徕不说话，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爸知道了，爸这就走。”
许建成在许徕脸上找不到任何多余的表情，于是垂下头，缓缓转身，走向路边。
那边停着一辆锈迹斑斑的电动三轮车，显然有些年头了。
他又回头深深看了一眼，才拧开钥匙，慢慢开走了。
“小姑娘，就算你爸有对不住你的地方，也不能这么狠心啊。”
那个微胖的中年大叔又开口了。
许徕凉凉地看向他：“刚刚就想问了，别人的家事，到底关你什么事呢？”
“还是你也有个叫徕娣的女儿，所以跟他共情了？”
微胖大叔闻言竖起眉毛：“你这小姑娘狠心就算了，说话还这么难听！”
“怎么？你女儿不叫徕娣，叫盼娣是吧。”
大叔一脸鄙夷地看着许徕：“我是不可能养你这样冷心冷肺的女儿，你爸真的是倒霉，摊上你们这样的孩子。”
他身后一个男孩不耐烦地扯着他的衣服：“走不走啊！我饿了！”
大叔别过头对着孩子训斥了句什么，又重新看向许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