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桉竹自然注意到,他有些懊悔,不该问的。
他扯开话题:“初中,你后来,还是千年老三吗?”
云汐知不解地歪了歪头,随即恍然大悟眉头舒展,她在信里提过的。
【其实,转念一想,你走了对我还是有好处的,少了一个强劲的对手,看谁以后管我叫千年老三哈哈哈!】
“还是的,你的离开对我的排名没有影响,”云汐知见他扭头过去,背对着他抹了把眼泪,镇定下来才说出口,“后来,我们班又转来一个女生,简直难以想象,她和季淮的实力甩我一大截。好不容易季淮提前去市里了,我后面的千年老四又反超了我,我那会儿真是千年老三了。”
真是一场酣畅淋漓的排名竞争啊。努力半生,归来仍是老三。
“不过,我初二的县四科联赛考得特别好。甭管他们是没发挥好还是什么,全班参加的就我一个拿了两个奖,语文一等奖和总分二等奖。季淮好像只有一个数学奖。”
齐桉竹回:“嗯,阿汐厉害。”
气氛重新陷入凝滞。
良久,他问:“你来临北,是放假了吗?”
“嗯,寒假没多久,几天后我就回云城过年了。”
—
“阿汐,你是谁呀?”
她有多久没听到他的这种语气了?温和的,像哄小孩一样,偏偏她就吃这一套。
“你是,云城白月光、诗意盎然、云汐知。”
云汐知怔怔地望着他,脸颊流下两行清泪。
齐桉竹拿出纸巾,轻柔地擦拭她的泪水。她仿佛丧失了行动能力,眼里盛满他的身影,而眼泪像开了闸的洪水,怎么都止不住。
“在高中没有人会记得我,我就是个小透明,呜呜呜。”
云汐知呜咽道。
齐桉竹看着她哭成小花猫的脸,有点好笑,他忍了下来,不在这个时候刺激她,“我记得你。”
“我们都记得你。”
“不信你去问唐盈、问余芷、问程眠、问顾流、问卫伟、问秦敏、问柳依伊,再者你去问季淮,他们都记得你。”
他态度诚恳,就差把所有人的名字报一遍了。
云汐知:“真的吗?”
齐桉竹肯定地点头,头发随着起伏的弧度晃动了几下。
云汐知蜷了蜷手指。
“我好久没见到他们了,”许是齐桉竹的语气让她找到曾经的感觉,她又活跃起来,“不过,你刚刚说错了,我那会儿叫云城之光,不叫云城白月光。你记错了还说记得。”
齐桉竹但笑不语。
“你低一下头呗?”齐桉竹不明所以,但还是顺从地把脑袋凑到她面前。
猝不及防地,头上被摸了一下。
他愣住了。
云汐知伸出一根食指,慢慢向后退:“一下,我就摸了一下。”
齐桉竹向她走过来。
她以为他要报复,知道打不过逃不掉,果断求饶。
谁知他执起她的手放在他头上,“给你摸,摸多少下都可以。”
云汐知眼前一亮,还有这等好事?
生怕他反悔,她的手指在他发间穿梭,把弄乱的发型重新梳理好后,她见好就收,不舍地放下手。
“桉桉,之后别再染发了吧,虽然好看,但对发质不好。”
“好。”本来他也打算之后就染回黑色。
“知知?该吃饭了。”阿姨远远瞧见她站在那里,喊道。
“那我,先走啦?”
“好。”
云汐知往回走了几步,又原路跑回来,带起的风扬起她额前的碎发,他又重新看见那双明亮的眼眸。
她到他面前刹住脚步。
“我突然想起,送行的时候你跟顾流他们抱了一下,但没有抱我。所以,你欠我的那个拥抱,现在方便还给我吗?”
虽然严格意义上讲,顾流他们只是和他哥俩好般撞了一下肩膀,而且当时她也没想抱他,但现在,尽管理由很牵强,她想抱。
“好。”
齐桉竹张开手臂,云汐知撞进去,抱了一下他的腰,然后快速撤回。
“再见啦,三好学生。”云汐知边往回走边调侃他。
齐桉竹在原地站了好久,才反应过来是什么意思,蓦然失笑。
他连回了三个“好”。
阿姨安置好林清宓和林城,终于看到云汐知回来,笑着拉开椅子:“碰到同学啦,这么开心?”
“嗯嗯嗯,一个曾经很好很好的同学。”
现在也很好。
—
林城不太好。
李叔开车接他下班,扶他到家门口时,他脑子已经不甚清醒了,却还要让他在外看到这样一副景象。
还挺会挑地儿,偏僻的,路灯照着一角,不至于太黑暗,但一般人不会注意到这里有人,但他不聋,听得到声音。
尽管胃里难受,他也不急着这一时回家了,让李叔进门给他端一杯水缓缓,他自己则蹲在门口听墙角的动静。
又是姓齐的。
哪有那么多话聊?
他想出去提醒一下越聊越起劲的两人,没站起来。
李叔出来时,他靠着门框睡着了。
李叔扭头大喊:“……媳妇!里面那个安置好没?这里还有一个!”
阿姨擦了擦手,和丈夫合力把老板抬进去,在门外也听到交谈声,却没看到人影,她循着声音喊云汐知吃饭。
—
第二天早上,林城清醒了,第一件事就是兴师问罪:“你昨晚,干嘛去了?”
林清宓:“聚会,我误喝的酒,不是故意的。”
林城把她拎到一边,例行关心一番,然后看向躲在后面的云汐知:“你呢?昨晚叫你吃饭时你跑哪儿去了?”
云汐知没想到还有她的事,茫然地抬头:“我就在门外啊。”
林城还是一脸深沉地盯着她,“装,继续装。”
云汐知明白过来这不是他想听到的答案,一拍脑袋:“哦,你说齐桉竹是吧。我昨天碰到他了,还是他家司机捎我们回的。我就出去感谢了一下他,然后问了问近况如何。”
末了,她还疑惑:“怎么了吗?”
林城不信:“没做什么出格的事吧?”
云汐知更疑惑了:“没啊,齐桉竹怎么可能……”
林城打断:“我是说你,那你没对人家做什么吧?”
林清宓默默侧过头,压制上扬的嘴角。
那边,云汐知大怒,拍案而起:“你把我当什么了?我是这种人吗?侮辱!这是对我人格高度的侮辱!”
噗嗤。
糟糕,没压住。
林城狐疑不定,但见她反应这么激烈不像演的,他最后确认了一遍:“真的没有?”
云汐知迟疑了一瞬,语气笃定:“没。”
话说,抱了一下不算吧?她可是经过当事人允许的。摸了下头发那就更不算了。她只是强迫症发作,见不得它乱。
虽然它本来没乱,是被她揉乱了。
所以她又揉整洁了。
林城姑且相信她,收拾收拾去公司。
他还是没忍住教育:“你别一天到晚吃吃吃睡睡睡的,要写作业。”
“林清宓,监督你姐。”
云汐知朝妹妹露出一个邪恶的笑容:“宓宓,解释一下,刚刚在笑什么呢?”
林清宓重新绽开笑容:“姐姐,我们该学习了。”
云汐知声音没有波澜地宣告一个惨痛的事实:“即刻起,你再也不是我最爱的妹妹了。”
林清宓依旧微笑着,一副好脾气的样子:“我只知道,如果你肯写作业,你就还是我最爱的姐姐。”
“哦。”
云汐知,完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