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季淮无意从桌兜掏出一堆书信,他也很疑惑,“这都是些啥?怎么把垃圾往我这里塞呢?”
前桌正无聊看课本的唐盈闻声,立马查看究竟。
看着季淮手里那一沓粉粉嫩嫩、花花绿绿的信封,她有片刻的失语。
一旁的季淮还在等待她的见解,就见唐盈摇了摇头,感叹道:“你能跟个二哈吵起来,不是没有原因的,你也挺像她同类的。”
此处二哈代指刚到达座位的云汐知。
季淮秒懂,但他不服,于是他叫住刚要坐下的云汐知,晃了晃手里的信,“这是什么?”
我都不知道,你肯定也不知道。
云汐知上下打量着他,皱着眉头,质问:“你又在发什么疯?”
季淮瞪大眼,气得火冒三丈,“我问个问题又怎么你了?”
云汐知气不打一处来,“你嘚瑟你还有理了?”
唐盈无奈劝架,她先抱住跳起的同桌,安慰道:“你是班长,不跟平民计较哈。”
又转向愤怒的季淮:“没事,年级第三不跟十四计较哈。”
确定了,同类之间也是有物种隔离的。
唐盈又扶额,“你要说这是垃圾的话,那你同桌应该也有一堆垃圾。”
季淮终于察觉到哪里不对劲了,“那这些是啥?”
云汐知拿开唐盈横在脖子前的手臂,还不忘来一句:“情书啊,蠢货!”
这时,齐桉竹也到了。
唐盈终于找到一个正常人了,她感激地看向齐桉竹,如释重负道:“呜哇,智商高地来了,我个正常人要被这两二哈折磨……”
待她一把鼻涕一把泪诉完苦,那两人自觉丢脸,都不敢反驳。
云汐知转回去,把书包里的书掏出来摆在桌上,假装很忙。
季淮拦住齐桉竹要放书包的手,声音飘忽:“建议你先查看桌子。”
齐桉竹不负众望,从中摸出一大堆书信,不禁哑然失笑。
前面的云汐知又耐不住好奇,又转身,看到那一大堆书信后,她灵光一闪,一拍脑袋,“我刚想到一个绝佳的点子……”
没人搭腔。
一股名为尴尬的气氛从她所在地开始蔓延。
唐盈看着后面的情书目瞪口呆,拽住云汐知的袖子使劲儿摇晃,而季淮独自神游天际。
云汐知握了握拳头,撇开唐盈抓袖子的手,正欲独自生闷气,又似有所感应地抬头看一眼。就看见齐桉竹正专注地看着自己笑,甚至于,她可以看到他的眼中清晰地倒映着自己的身影。
她一下子就来劲了,声音带着蛊惑:“你说,你负责出卖色相,我帮人来代写情书,相互配合,把握商机啊!”
齐桉竹这下笑不出来了。
但笑容并没有消失,而是转移到唐盈和季淮脸上,并且愈演愈烈。
唐盈笑得肚子疼,她趴在桌子上继续笑。
季淮边笑还边劝告齐桉竹:“同桌啊,不是我说,你就多余理她,狗嘴里吐的出什么象牙啊?”
唐盈也笑够了,她又凑到云汐知面前,“你与其想这个,你还不如想想自己怎么收不到情书吧。”
云汐知优雅地抬手,给了唐盈一巴掌,还嘴硬,“我需要这些身外之物做甚?”
然而,等她把书包塞进桌兜里,明显感觉有点不对劲。
她拿开书包,弯下腰一看,默默直起身,掏出一封又一封书信。
她还点评:“看见没,这格局就不一样,都不是那种粉嫩的颜色。”
唐盈挠挠头,感觉有点不对,她问道:“要不你打开看看?”
“打开就打开,绝对是被我的人格魅力征服的。”
但是,等她一目十行看完之后,她立马把纸折好,重新放回信封。
还逞强道:“没错,就是被我的人格魅力征服的。”
唐盈不信,轻而易举地就从云汐知手里拿过,开始看起来。
云汐知陷入自我怀疑:“怎么做到从我众多优点中挑出一个最不起眼的出来写这么多的?”
季淮也凑上去想看看到底写的什么。
齐桉竹等着后续。
唐盈爆发出一阵大笑,乐不可支道:“这是一封歌颂知知食堂义举的信。”
后面两人默默端正身体,偷偷憋笑。
“我不相信。”云汐知愈挫愈勇,又翻开了另一封。
然后重复以上过程。
唐盈看着都觉得她可怜,突然,她眼尖瞥到几封与众不同较为粉嫩的信。
“看这几个!”
云汐知重新找到希望,不信邪地看了一遍又一遍。
即使很难过,但她还是不忘满足几人的求知欲。
“这封,是托我要季露姐姐的联系方式的。”
“这封,是托我给他和柳依伊搭桥的。”
“以上这两封呢,存在时间挺久了,我这才随着歌颂我丰功伟绩的大多信看到。”
“这一封,就更过分了,是通过我试探齐桉竹的感情史的。”
“这一封,是试探季淮的。”
“为什么都把希望寄托在我身上呢?”
唐盈夸张地捂住心脏,“够了,知知,我心疼你。”
季淮也不刺激她了,这有点可怜,下不去嘴去损。
他企图用自己的方式来安慰,于是他翻开自己桌上的情书,像是要证明,其中也有找他姐的。
第一篇,开头,“亲爱的季同学”几个大字映入眼帘。
季淮小心翼翼地瞅了云汐知一眼。
两目相对,他看到她面无表情,双目无神。
于是他怕再度刺激到她,躲到一边偷偷翻看。唐盈见状也配合他,把云汐知拉到另一边去安慰。
他还有闲心对齐桉竹说:“你别翻哈,你没个姐姐转移火力,别又刺激到她。”
良久,他终于找到一封找他姐的情书,他迫不及待向云汐知邀功:“你看,我也有通过我找我姐的!”
云汐知看看他手里的一封,又看看他桌上已经打开的n封,无言,但季淮难得心有感应,知道她在心里骂他。
云汐知终于开口:“看来你跟你姐关系不好,追求你姐的找我的比找你的多。”
季淮傻笑,嘀咕:“还好翻出来一封。”
可能音量没控制好,一抬头就见云汐知凝视自己。
唐盈无奈,瞪了他一眼,继续哄着云汐知。
就不该寄希望于这个,刚哄好的,又要重新哄了。
齐桉竹语塞,实在想不到说什么。
云汐知眼见他嘴唇动了几下,赶忙上前拿袖子捂住,示意他看向他的桌子。
讽刺,赤裸裸的讽刺。
见齐桉竹被这一动作吓呆了,她才反应自己有点过激了。
连忙放开,还不放心道:“保持你高冷的形象,千万别说话刺激我。”
没了袖子遮挡,齐桉竹那乌黑泛着水光的眸子直接暴露在几人面前。他嘴唇还保持着微张的样子,白皙的脸上泛出红晕,像是一片燃烧的晚霞。
季淮率先爆发出大笑:“云汐知,你好像在调戏良家妇女,啊不,怎么说呢,你好像个流氓。哎,我说同桌,你这纯情样显得很没气势……”
唐盈再度捂住心脏:“谢谢知知,让我直面神颜的攻击。”
云汐知看似很淡定,但耳朵也红得发烫,火烤一般,要把整个人吞没。
奇怪,之前也不是没捂过,怎么就……
之前!我之前也干过这事!
她怕是忘了,她刚用那只袖子假装掩面而泣 但目睹全过程的齐桉竹没忘。
云汐知自觉羞愧,她试探道:“要不,我给你调戏回来?”
不是,我这说的什么话啊。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啊!毁灭吧!”
今日出门没看黄历。
齐桉竹恢复冷静自持的样子,摇摇头表示没关系。
这时,卫生委员拿着扫把过来,“班长,要安排卫生了,你是扫教室还是环境区?”
云汐知的目光中充满了感激和喜悦,她冲口而出:“环境区!”
卫生委员挠挠头,“好吧,我原先是想让你扫教室的,环境区任务有点重。”
云汐知连连摆手拒绝:“不用,我可是班长,要起带头作用,那些累活苦活理应有我一份。”
最好累到晚点回来。
卫生委员不明所以,以往干活就蔫的不是班长您吗?
云汐知高兴地转过身,一秒收笑,对那几个说:“那我就去了?”
几人点点头,松了一口气,用看救世主般的星星眼看向卫生委员。
卫生委员顿时有点紧张,他解释道:“今天是大扫除,所以我们早自习就要提前把环境区卫生搞好,不然待会儿就好多人了。”
然后上课前还要再检查一下。但教室就没这么麻烦,下自习上课前搞好就行。
所以班长怎么就不搞教室呢?
卫生委员百思不得其解。
唐盈也解释:“没,我们是感谢你的到来,从悲伤的班长手中解救了我们仨。”
卫生委员:哈,我怎么就不明白呢?
云汐知又拿着扫把和灰斗打道回府,几人顿时心虚起来。
但云汐知没注意他们的神情,她把苦难的源头——那一堆书信丢进灰斗,然后满意地点点头。
走的时候她又瞥到后桌上,对齐桉竹说:“需要我帮忙处理吗?”
齐桉竹下意识点点头。
等到把他桌上的书信都装进灰斗,她又转向季淮。
季淮明白,主动把书信奉上,破天荒地道了句谢。
云汐知用扫帚把灰斗堵住,以防书信掉出来。
她叫喊着卫生委员:“你还在那愣着干什么?快来帮我!”
而后两人渐行渐远。
依稀还能听到卫生委员发问:“班长,你很悲伤吗?我怎么瞅你生龙活虎的。再说你要真悲伤,不该去扫教室吗?”
我们本打算把你留教室,再抽一个倒霉鬼留下,好剩下几个去环境区嗨的。
对不起了,那几个,我有负众望。
教室的垃圾桶已不堪重负,卫生委员和顾流主动请缨去倒垃圾。
云汐知并没有带着那堆书信负重前行太久,因为,就在她出门之际,她看到一个提着麻袋的老爷爷,不待老爷爷开口询问,云汐知就主动把灰斗里的书信全倒进麻袋。
哈哈哈,一身轻。
这些书信,在正主面前只会让我心烦意乱、让齐桉竹尴尬无措、让季淮嘚瑟失智,但到了废品回收站,却能发挥最大的效用,也顺便帮助了一位老爷爷。
嗯,怎么不算好的归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