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秦永和元年,九月,南楚国破。
至此,南楚的疆土被东秦纳入版图,南楚太上皇明德帝及太后王氏以身殉国,七王爷萧书昀逃离,至此了无音讯。
天下只剩北燕与东秦两强国,西边以西金为首,而南疆继续偏安一隅。
战事结束后。
魏太后代幼主下令,封定南将军虞峥为异姓王,爵位世袭,赐虞王府。
封大都督凌啸为镇国大将军,赐将军府,封其子凌郁然为新任镇北将军,镇守北关。
追封原镇北将军楚临为楚王,其子楚怀为楚王世子,爵位世袭,赐楚王府。
战场的阵亡的将士均向其家人发放抚慰金。
一切尘埃落定,回到正轨。
......
苏长策昏迷了足足三月,才醒了过来,这时就要到年关了。
逐月见他总算醒来,沉着的一颗心才放了下去。
他忐忑地说道:“主子,您醒了?”
苏长策醒了醒神,望向窗外簌簌落下的白雪,问道:“如今是何时了?”
逐月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年关将至。”
苏长策微微点头。
“原来已经这般久了。”
他望着那落雪出神。
逐月见状,喉间一哽,他迟疑了片刻,出声道:“主子,您...”
话说到一半,他又顿住。
他其实是想说,当时寻到主子的时候,只有他一人昏迷在了花海中,可王妃的尸身不见了...他和云倾皆派人去搜寻过,却是没有分毫的下落。
他属实不知该如何向自家主子开口...
可他没想到的是,苏长策并没有问过他任何关于王妃的事情。
这让他不免得担忧。
“最近朝堂如何?”
苏长策低声问道。
逐月沉思片刻,回道:“丞相和尚书处理政事,一切井井有条。”
“嗯...”
“那便好。”
逐月又道:“周丞相来过王府好多回了,见您还未醒,又匆匆离去。”
苏长策闻言,微微偏头,“他有何事?”
“周丞相想收长公主的孩子为义子,把他抚养成人。”
“他便想着您能点头同意此事。”
“好。”
苏长策的神色淡淡的,“你去与他说,本王答应了。”
逐月恭敬地抱起拳,“是,主子。”
待逐月退下后,苏长策缓缓起身,将披风给搭在身上,走到了院中。
雪花飘落在了他的肩头。
他伸出手去接住了一片雪花,很快便融化。
他这双手抓得住权势与地位,却抓不住一片小小的雪花。
也抓不住重要的人。
苏长策自嘲地笑了笑,独自一人在雪中前行,雪地上留下了一串长长的脚印。
欣长的背影透着浓浓的孤寂。
仿佛天地间只剩他一人。
......
又是一年的年关,还是如往常热闹,帝京到处都有焰火,将夜空照得如同白昼。
摄政王府却是无比的冷清。
护卫们只知道自家王爷将自己关在了屋中,没有见任何人。
只有逐月和听雪知道,王爷在想王妃。
屋内。
苏长策温柔地将一个红封放在了枕头底下。
“等明日睡醒,你便能收到我给你准备的红封了。”
他望向窗沿,上面放了一个手掌大小的小雪人,是他捏来送给她的。
多么希望一觉醒来,熹熹搂着他的腰身对他笑啊...
熹熹,你去哪里了呢?
......
几日后。
苏长策坐在亭中赏雪。
逐月踩着雪过来,单膝跪在了他的身前。
“主子。”
苏长策微微垂眸,“起来。”
逐月却未动,他内心挣扎了许久,才沉声道:“主子,属下今日,是来向您辞行的。”
“属下跟闻雨合计了一下,寻一处幽静之地,远离喧嚣,共度余生。”
他又说道:“属下在此,叩谢主子十几年前的收留和培养之恩。”
话落,他郑重地朝着苏长策叩首。
苏长策微叹了一声。
“你也该有自己的生活。”
“去吧。”
他嘱咐了一声,“照顾好闻雨,若有何事,回帝京来寻本王即可。”
逐月的手握紧成拳。
他缓了一口气,才说道:“主子,要好好的。”
“逐月,告退。”
苏长策嘴角微微扬起,“好。”
逐月迈着沉重的步子离开,他收回视线,静坐于亭。
这场雪下得愈发大。
不知过了多久,天色暗了下来,摄政王府里掌起了灯。
有一人冒雪前来。
“王爷,外边冷,您回屋里暖和暖和吧?”
苏长策抬起眸看向听雪,“逐月和闻雨离开了。”
听雪身子一顿,回声道:“属下知晓。”
“那你呢?”
苏长策问她,“你也当寻个好去处。”
听雪摇了摇头,对着他恭敬地行了一礼。
“您就是属下的主子。”
“您在哪,属下便在哪。”
小姐不在了,那她便要替小姐守护好她的爱人。
言风不在了,那她便要替言风守护好他的主子。
她又请求道:“主子,可否将府中暗卫交与属下,属下定能胜任。”
连带着言风的那份。
苏长策静静地看了她一眼,而后缓缓起身,迈着步子往外走。
“好。”
说罢,他冒着风雪离开。
听雪见苏长策应下了此事,这才松了一口气,否则她不知道她还能去往何处,何处才是她的归处...
她又去了明月酒楼。
云倾仍是那般,扎着高高的马尾,靠在窗前,看楼下人来人往。
见到听雪来了,他才收回了专注的目光。
“你怎么来了?”
听雪在一旁坐下,轻声道:“小姐不在了,你与千蝶便一道离开吧。”
“人生路还很长,不要把自己困在这里。”
“千蝶等了你很久了。”
云倾闻言,扯了扯嘴角,“你何时也变得这般老气横秋。”
他又道:“明月楼,是小姐的明月楼。”
“我们都是小姐的人,就算她不在了,我们也会看好明月楼。”
“明月楼,会一直等着它的主子回来。”
他摊了摊手,“至于千蝶,我们二人皆是如此想的。”
“来日我会挑个好日子与千蝶成婚,你记得来贺喜。”
听雪无奈地笑了笑。
“放心,定不会少了你们的贺礼。”
云倾挑了挑眉,“你最好是。”
所有人都很默契地没有透露出自己内心深处的哀伤,因为他们知道,倘若小姐在天有灵的话,定不会想要看到他们这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