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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过了片刻,贺婉君便又苦恼。她正穿靴子,足腕处系着细丝。双手又不得动弹,叫她怎生解开靴子。

贺婉君急得跺步,心想:“这也不可,那也不可。我真是走到死路了么?这混贼捆那么紧做甚!”来回踱步,十分颓然。

半个时辰后,天色渐暗了。这山林深处,水汽本便极重。白日暑意浓郁,叫人闷热十分,流汗不止。可一旦入夜,却又十分阴凉。贺婉君冻得发抖,却又如何取火?

无奈重新行路。一不知去往何处,二不知该做什么。万幸天无绝人之路,走到深夜,见一处山体缝隙。贺婉君朝里探瞧,缝隙后是一不大空间,正好可容她进入。

她入了缝体中,昏昏沉沉,靠着便是睡去。一睡便是两个日夜,山林深处,枝繁叶茂,白天黑夜本便不好分清。贺婉君醒转过来,已是饿极,便只能采些野果填肚。

林中生有“赤浆果”,果肉饱满清甜。贺婉君以足尖踢射石子,将赤浆果打下,再采来吃得。吃了两日,已将野果吃腻。

但如今能力,除却吃果子,是再寻不到其它吃食。贺婉君这日迷糊间,昏迷山中。醒来时,发觉浑身刺痛,一查看,竟见大腿处有两个细小血孔。

血孔周围,皮肤呈紫青之色。她大喊糟糕:“定是我昨夜昏迷,被毒蛇咬伤而不自知。若不及时医治,伤口定溃烂!”却又一阵自怨自艾:“我这行头,却又怎生医治?”

正自绝望。忽见地上有一残破铁片。边缘好似十分锋锐。贺婉君一喜,自知龙筋绳极难撼动。但足腕的细丝,虽质地坚韧,若欲足够锋利的器物,大可将其割断。

一番尝试,果有奇效果,足腕细丝尽断,贺婉君双腿可迈将开来。当即左脚挫右脚,几番来回,解了那长靴,脱了鞋袜,露出翘嫩十趾。

终于得见天日,十趾甚是活泼。贺婉君心想:“掌门曾叫我学些奇道解困之术。日后若是用上,定是救命之效。万幸我听了进去。”面上不住一羞。手指解困,乃是再寻常不过。故江湖擒人,定会预防人之五指。

这五行互补之法,绳索纠缠,凝有五结。双手可勾到两处结节。却又有什么用?唯不走正途,出其不意的解困之术。方才可称“奇道解困”。这常当做身家底牌,轻易不可示人,否则敌手有了提防,便无了用处。

贺婉君自不会料到,真有遭擒之日。便随意习得一门,可用足趾解锁的妙功。她当时想:“我日后若正用出此功,只怕脸面早已丢大。”不想一语成谶,真得用上。脸面丢了,却万幸无人知晓。

贺婉君趴在地上,身子反弓。五行互补之法,已被雷电毁去其一。贺婉君双手双足,各解其一。期望很大。

尝试半个时辰,果见成效。身上绳索,竟真解了。贺婉君激动万分,活动手足。许久不能动弹,已隐隐觉得陌生。她就地盘坐,将毒素逼退。面色好转,这才大松一口气,说道:“这番历经千方险阻,好不易死中求生。既是时运所至,也是我巧思妙招所至。”

贺婉君道:“既解绳索,我纵出不得山林。总不至再被野生孽畜,逼到死路去。”穿好鞋袜,忽是一愣,想道:“呀!那银针还不曾逼出!”

又盘坐下来,逼出足心的阴元针。此针扎入体内,时已有数十日之久。因针身细若牛毛,不引疼痛,并不难熬。阴元针内阴气,早已散尽。

贺婉君骂道:“哼!便是你这混物,叫我好生难受。”又道:“我早晚还归你主人身上,叫他也常常厉害。”

将阴元针收起,贺婉君穿好鞋袜,走了几步,再无刺痒感受。再不必每行一步,便“提心吊胆”,甚是自在。她见龙筋绳散落地上,想道:“这可是罕见宝贝。虽捆过我,叫我好生狼狈,我对它烦恨至极,却不可浪费。”

将龙筋绳也收下。如此一来,贺婉君否极泰来,困扰尽去。只仍旧受困林中,走了约莫十余日,始终寻不到出路。

数日间遇到凶狠野兽,更叫她万分胆寒。夜里,更有遭人拍打肩头,透明之人凝视于她的种种情形。

贺婉君这才惊醒,这林中藏有这般多凶险,更是有鬼物共存。她极怕鬼神,勘破这点,顿时便想:“这林子我是再呆不得了,还是快快寻路出山林吧!纵使危机四伏,总归是与人周旋,总好过待在这里好。我一弱质女子,怎去与鬼神相斗。那混贼巧舌如簧,甚是聪明,若他在便好了。”

便既原路折返。如此又走二十余日。放眼所见,均苍茫大树。无尽的丛林,哪里有半分出入人迹。

贺婉君气急,忽是心想:“若是林尘,他定不生气,我该镇定,找寻脱身之法!”左右环顾。想起林尘曾教她,透过树木纹理,辨认东西南北的奇招。

既拟定东方,沿路直行。不久便见一条大江。她心中欢喜:“我乘江而下,总能寻到人迹!”便伐木造舟,顺着江水飘下。

但渡了三五日,在江中冻得不行,一但入夜,便阴气透体,周身不适。贺婉君实在抗不住,想着再强行乘江,准冻死河道中。便靠岸而行。

却仍旧沿江而走。如此又走七八日。这日头,阳光忽是明媚,视野也开阔了。她忽见山中有个人家,喜道:“妙极,妙极,我且去问问路!”朝那人家走去。

靠近才知,这人家宅邸深远,大门朱红,并非寻常人家。贺婉君心中一阵不舒服,但心想:“我这番遭遇,好不易见了活人。就这么错过,好生可惜。”敲响房门。

不多时。一小童开门,笑问:“哪里来的漂亮姐姐。”贺婉君拱手道:“小兄弟,我误入山林,遭歹人所误,迷了路,可否借宿一日。”小童笑道:“好漂亮姐姐,你要住房么?”贺婉君听人赞她容貌,心中微喜,对小童甚有好感:“若是可以…”

小童道:“我主人家外出了。好久才回来,不过…你要住房,进来也是无妨。”贺婉君心想,主人家既已外出,自己贸然借宿,实属不妥。但她近来遭遇甚多,风采露宿不足形容。好不易见了人迹,顿眷恋柔软大床,更想好生整顿一番。说道:“如此,便叨扰了。”

小童道:“漂亮姐姐入住,主人得知,高兴都来不及。怎算叨扰。只我瞧漂亮姐姐衣裳旧了,准是山里迷了路。”贺婉君心道:“这小童言语倒是挺甜,我好久没与人说话,与他多说说也是无妨。”便说道:“是迷了路,不知到了何处。对了,你主人家怎在这深山中,立一座这般大的宅院?”

小童道:“主人家的事情,我不敢推断。”贺婉君道:“好吧!”先前一口以漂亮姐姐讨来的好感,顷刻间全无。心想:“推三诿四,哼,我好像知道么?”她性子甚傲,容貌甚美。稍有不对付,便再不肯多瞧他人一眼。

两人穿过一处长廊。忽听一侧,传来欢呼笑声。小童说道:“前些日子,也来了客人,他们喜好吃茶美女。正巧庄里不少,便满足他们。客人家玩得尽兴,愿意多住几日。”贺婉君道:“你主人家倒是大方。”

小童道:“漂亮姐姐,你便睡着罢!”指了指一间厢房。贺婉君道:“多谢!”小童道:“嘿嘿,我一下人,怎担得起。”

贺婉君行入厢房,见内里装潢甚是典雅,心生欢喜:“在这浓密山林中,我可住在此处,当真是运气好极。”小童道:“浴桶中烧有热水。漂亮姐姐可去洗漱。”说罢便已退去。

贺婉君合了房门,走向沐间。果见一大浴桶上,飘浮着袅袅雾气。那浴水呈青紫色,上面飘浮花瓣,散发着怡人清香。

久行山林,忽有这般待遇,贺婉君心想:“我且久住一二。待主人家归来,好生谢过!”解了身上衣物,入浴水中一阵浸泡。顿觉浑身舒坦,好不畅快。

久久不愿起身。半个时辰后,这才起身换上新衣。新衣便在浴桶旁。贺婉君顺手拿起,穿戴齐整,容光焕发,青春夺人。只道好一幅靓丽景色。

她盘膝而坐,调养内息,精进修为。夜半时分,阴气来袭。她心中突突,点燃了烛火入睡。

翌日,这才游历这深山老宅。宅邸深远,景致雅观。见一株青松,长势甚奇,颇具风雅韵味,贺婉君暗生好感:“这主人家,准是位有品位的君子。”

正行间,忽听一道风声响起。贺婉君游身巧避,定睛一看,见一年轻男子持剑杀来。那男子身材甚矮,但目光凌厉。

此人姓孙名山。是江湖上小有名气的江湖剑客。贺婉君平遭人袭击,心下已经恼了,但无趁手兵器。她宝剑早被林尘收去,不知所踪。贺婉君喝道:“哪来的贼徒,报上名来!”她本想骂“混贼”,但觉此人论及可恶程度,较之林尘,相觑甚远。论此人形貌,较之林尘,更是天上地下之分。“混贼”二字虽尽是贬义,但此人却无那资格。

孙山道:“好姑娘,美姑娘,你害死孙山大爷啦!”愤恨中,拔剑便又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