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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过十几日,便是花朝节,也是慕蔺娶妻的日子。

她提前喊自己一声表妹确实不为过。

枫红却是未应,即使上次自己抽她十鞭这件事情让她对眼前这个女子有些意外和改观,但也不代表她认同这个公子夫人。

完全忽视陆绾儿,她抱着怀里的东西继续往里走。

刘管家听闻她来,也立马赶来前院,“枫红姑娘有要事寻公子?”

“嗯。”枫红神色严肃,“公子还未回府?”

“南院事务繁忙,公子常常夜深了才回来。”

刘管家看态势不轻,道:“姑娘不然先去书房等候?”

“也好。”

慕蔺果然很晚才回来,但在回府的路上就听闻枫红在等他,于是直奔书房而去。

公子府的书房是一个独立的院落,因此他远远瞧见了站在外面的人。

她手里端着个托盘,上面摆着几样点心,见到他走近,她福身行礼:“二公子,表妹来了,我看她等了大半夜,就准备了几样点心,刚好你回来若是觉得饿,也可以随便吃点。”

慕蔺扫她一眼,她显然像是在这里站了许久的样子。

倒是吃教训,书房不能随便进。

他眉眼间有些倦色,“进来。”

陆绾儿于是跟在他身后踏进去。

穿过那个她曾跪着被抽了十鞭,又在雪地里跪了一个时辰的院子,来到书房门前,慕蔺先推门而入。

枫红见他,立马从桌前站起身,一声“主子”还没喊出口,行礼的动作也刚到一半,就见到了紧随他身后进来的人。

语言和动作都停住,她没说话。

陆绾儿放下东西,没有多做停留,退了出去。

屋内一片沉静,枫红一直没有开口。

那个女人还在门外,没有走远。

慕蔺怎会察觉不到,但他说道:“何事?”

枫红很快明白他的用意。

“有人送来了……乌灵伞。”

即便如此,她还是停顿了一下。

慕蔺的视线看过去,枫红便去将绳子解开,揭开黑布,打开精致的木盒。

连环乌灵伞,顾名思义,伞面由无数黑鳞一般的薄片组成,伞柄黑银,整体透着润泽而暗黑的光泽,神秘而高贵。

“恭喜主子,终于完成了老阁主的遗志。”

乌灵伞是十四阁的象征。

百年前,建立十四阁的第一代阁主是个女子,乌灵伞便是她传下来的,从它身上一同传下来的,还有十四阁的百年来凝聚的向心力,承载着十四阁的百年荣耀。

直到五年前,老阁主将它抵卖给鬼市。

老阁主临终前,将新继任的阁主慕蔺叫到榻边,用那双浑浊的眼睛看着他,说,待十四阁重振,一定要想办法进入鬼市,将乌灵伞带回来。

老阁主害怕百年传承就断他在这里,怕往后的十四阁,在内成员再无认同感,在外又再无地位可言。便是吊着一口气,一直不肯瞑目,直到慕蔺立下誓言,定不负期望。

慕蔺脸上没什么起伏,“去安排,找到老阁主在位时的老成员带回来。”

闻言,枫红迟疑了一下,“以前的老成员都是老阁主遣散的,只怕很难再寻到,也怕他们不肯再归来。”

“有一个算一个。”

慕蔺道:“现在乌灵伞回来了,总会有人也愿意回来。”

“主子是不是还想查明当年的事情?”

枫红有些顾忌:“老阁主不是交代过,不能再去追究吗?”

五年前,老阁主在桃疆遣散了整个十四阁的几乎所有成员,只留着一批自己的亲信一同来到京上,并由这批人重新进行招募和培训,一年后,当新成员渐趋成熟,这批老成员也相继离开,只留下老阁主一个人。

慕蔺就是当年被招进来的,因为表现优异,能力强,被老阁主相中,继任为新阁主。

江湖上都不知,十四阁早已不是五年前的十四阁。

但是慕蔺做得很好,短短几年时间,几乎将它的能力和水平还原到当初。

“我们逃不开,与其一直躲避,不如去直面,你只管去做便是。”

老阁主做的这一切,抹去了十四阁之前所有的痕迹,都是为了十四阁能有一个全新的开始,可是他忘了,只要十四阁还在, 即使逃离桃疆来到京上,隐藏在这繁华之都,过去埋下的刺,依然会有人来将它拔起。

门外的人似乎是离开了。

确认她已经走远,枫红道:“主子,可是她一直在牵着我们走。”

不只是云山,上个月,能够在鬼市赌坊获得最后的胜利,拿到永久有效的面具和通行令牌,其实都是被暗中安排好了。

甚至第一次透露出鬼市有乌灵伞,但是并不对外售卖,逼他花一笔大价钱去做账主,亲自与鬼市主交锋,然后将乌灵伞送还。

为的,不就是引他去查。

慕蔺没有回答,而是问道:“桃疆传来消息了吗?”

“桃疆离京上太远了……”枫红摇头,“不过估摸着最慢也在路上了。”

在陆绾儿向定南侯说出自己听闻火药被运往西北之后,阁主立马派人前往桃疆查探,试图将这些蛛丝马迹串联起来。

夜色沉得让人觉得压抑,连带空气也有些沉闷,外面刮起风来。

枫红离开后,慕蔺站起身来,走到窗边。

因为春天到来,气候渐渐暖和,他前几日将书房里那盆文心兰转移到了窗边。

它现在还是莹绿的嫩叶,绿油油的一盆。

它算是比较挑剔的植物,既怕暴晒又喜暖阳,既喜湿润又怕过涝,既怕寒冷又喜阴凉。

总之什么都要适宜,他每日都得抽点时间来照料。

而且它每年只开一次花,花期也很短,基本上二十日左右,能维持一个月,就已经是极限。

外面风雨欲来,他关了窗,插上栓,将文心兰抱回来,放在桌上。

视线触及一旁始终未动过的点心。

在南院忙了一整日,他只是在晌午时随便吃了一点,晚上没吃,便一直空腹到现在。

他未往深处想,随便拿起一块糕点,送到唇边咬了一口。

然后停下来,拿在眼前看了半晌。

口感细腻,甜香四溢,入口即化,不是公子府的厨子做出来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