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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盈回了房间便准备先修书一封送到燕朝,毕竟她们乘马车一路定没有书信来得快。

可她提起了狼毫却不知从何说起了,纠结地咬了咬手指,看着面前连一滴墨点都没有的宣纸犯起了难。

她要怎么说呢?

她连西陵国的使者都没见到,不知道女皇会不会嫌她没用。

虽然她知道自己本来就很没用,可说话是门艺术,写信也是。

她侧头看了眼正整理衣物的谢谏言,眉目低垂,疏冷安静,仿若一个清雅矜贵的世家小公子。

反正看着比她有文化气息,而且他也写得一手潇洒流落的行书,唔,肯定比她强。

这般想着,沈盈张口喊道,“狸奴,你过来一下下”

谢谏言放下了手里的衣物,迈步过去一眼便知她在打什么主意。

他无奈地笑了笑,抽出了她手里的狼毫,把她拉了起来,“去吧,妻主去一边玩去吧,我来给你写”

“好”沈盈赶紧给他让出了位,不过她没听他的去一边,而是立在他身侧为研磨,时不时瞅两眼。

不过半刻,谢谏言便放下了狼亳,一封修书也便写好了,沈盈探头看去,大致看了下,写得蛮有玄机的。

他在信中把她未能成功见到西陵使者的事归结给西陵国,又不着痕迹地点明了她已是尽心尽力。

如此这般,任女皇也挑不出什么错。

不愧是他,沈盈满意地笑了下,折好了书信便交给了影青。

“对了”

沈盈叫住了影青,从袖间超出了另一封信道,“我明日走,你帮我把这个交给刺史大人吧,让她帮忙给西陵白说一声”

影青默不作声的看了一眼公子,见少年微颌首,才收下了信。

谢谏言眸色深了深,但也没多说什么,毕竟那封信不可能到那人的手中。

他起身要去继续整理,沈盈跟了上去也准备帮帮忙,明日一早走说实话有点赶。

“狸奴你觉得会不会有点匆忙了?”沈盈问道。

谢谏言一顿,眼眸闪了下,道,“不匆忙,你不是早就想回去了吗?”

“也是”

沈盈点点头,随即就回身去收拾她铺了一桌案的话本去了。

这几日她在这也没少看话本,现在也该收起来了。

谢谏言不着痕迹地看了眼她的背影,眼神晦暗,他怎么会觉得着急呢?能早点远离西陵白那人他求之不得。

洺州离开肯定还得要乘船,他这一次定得好、好、的、挑选船夫。

……

第二日沈盈用过早膳时船刚好到了渡口,影青和月桃先上了船,沈盈留在了后头与秦月她们告别。

沈盈看着面前一帮人,有点感动道,“我都说了不用你们送了,你们怎么还是来了?”

她特意起的很早,走的悄无声息,她们却还是来了。

秦月乐呵呵道,“沈丞相匆忙的来,又匆忙的要离开,我作为这洺州的刺史理应来”

她想了想,又补了一句,“其实我来更是因为只是想送送你”

这沈丞相年纪轻轻,身份尊贵,却没有什么架子,一举一动都让人忍不住亲近。

不像旁的达官贵族那般瞧不起她这小地方的芝麻官,昨日她为了不吵醒她特地在正堂等她,还嘱咐侍从不用通报。

虽然最后还是被吵醒了,但她这份赤诚善良却让她动容。

无论是于情还是于理,她都想来。

她那最后一番话说的沈盈更是感动,她真想送给她点什么作纪念。

可她想来想去,她好像没有什么,唯一有的且最多的就是话本。

可那话本露骨艳情,活色生香,她是愿意送,可不知道她愿不愿意收。

她正想着,一转眼便看见了刚从巷子尽头窜过来的王得章,忍不住露出了个笑,“你也来了?”

王得章笑着问了声好,想到之前的事有些尴尬,清了下嗓子,又恢复原先的吊儿郎当道,“我肯定是要来的,你难不成不欢迎我?”

“怎么可能!”

沈盈提高了点声音回道,她高兴还来不及呢。

明明才在这洺州待了不过几日,她便认识了这么多新朋友,虽说与王得章初见不太愉快,但还是让她留恋,她忍不住又与她们多说了几句。

说着说着她的眼神便不由自主地看向了她们身后,心里有点失望,小白不来了吗?她要离开了,他不来送自己?

谢谏言静立在她后面,看着她与别人依依不舍只感到难以忍受,眼神落到少女微红的眼眶更是不理解。

为什么她可以轻而易举对别人笑?

为什么她可以对别人哭?明明她们认识不过三日,不是吗?

那么强烈而又鲜活的感情,他可以清楚地感受到,因此才更加不理解。

他不理解,他只有她一人,他可以在她面前露出笑容或是哭泣,与此相对应的,她的这些感情理所当然也应该只对他表露。

这些通通该是他的,他很清楚,可她对他表露的一切也可以对认识不过几天的人表现。

这让他意识到她和他两个关系是不对等的。

他为此感到烦躁。

少年一袭白衣明明是纤尘不染的好模样,可偏生面无表情,拒人于千里之外。

谢谏言抬眸看着面前喋喋不休的几人,他视线一一划过,几人似有所感看了过去,却只对上少年阴戾的眼神,顿时不敢再言。

“你们怎么了?我后面有什么吗?”

沈盈原本与她们说得好好的,她还打算以后有机会了再来洺州看看她们呢。

结果突然都止住了话,面带惧色地看着她后面,她也回头看去,可除了等她的谢谏言什么也没有啊。

她们在看什么?

几人回神,王得章时常流连于青楼,偶有遇见过缠人的男子,自然明白那漂亮的小公子眼神是什么意思。

她“咳”了一声,重新看向面前的少女,回道,“没什么,刚才看差了”

沈盈还欲开口,王得章先一步道,“时辰不早了,别让船夫等急了,你们还是先上船吧,我们来日再聚”

秦月会意,也道,“我们来日再聚”

“好”

沈盈见她们如此也不好再多说什么了,也只道,“来日再聚”

她说罢,还是忍不住望她们身后看,可是那个清雅柔和的少年确确实实没有出现。

“妻主,该走了”

谢谏言知道她来盼望着谁,他半强硬似的拉着她往船上走。

沈盈叹了口气,想着看来是等不到他了,便上了船,这个船与之前来时相比无甚差别,这船的船夫是个年过半百的老婆婆。

老婆婆像是见惯了这种场面,见她上来了便开始驶离。

船身很高,沈盈趴在船舷上,压下满腔的思绪,低头看着岸上的人,摆了摆手,“再见了,来日我再看你们”

“我在这等着你”王得章大声回道。

“好,我们在此等着”秦月也回道。

前提是如果她们几人侥幸没死的话,她也希望能相见。

秦月想着,也朝她摆了摆手,其实她心里很明白此去一行,不知何日能相见。

她站在岸上看着少女的人影越缩越小,悠悠叹了口气,可惜少女一片真心,而她自私无用,只想活着。

王得章知道她的意思,拍了拍她的肩不作声,同是讨命的,生死不由人。

再怎么不忍,不愿,也必须做。